我没怎么想起去年是怎样的光景,我只是想到自己去年穿过的衣裳今年已经不能穿了,才想到我和宋清平又长高了。我们两个一直待在一起,其实是完全察觉不出的。
宋清平双手笼在袖子里,很规矩地跟在宋丞相身后。他知道我站在城楼上看他,因为我从前总是站在这儿等他。
宋丞相与诸位大臣打招呼,有时也说到宋清平,夸他实在是很好,但宋清平只是垂着首,也不笑,仿佛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若他们说到太子,他或许还会有些动作。
我走过去,只是飞快地把宋清平给带走,不能让宋丞相抓到机会问我书上的事儿。
好像戏台上某某公子带着某某小姐私奔,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溜了。
宋清平两只袖子上下一翻,朝我行礼:“殿下,中秋安康。”
我也回他:“安康安康。”之后便没有什么话说,我也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宋清平抓过来。我想了会儿,才终于找到一些闲话:“你们府上送的月饼我收到了,挺好吃的。”
“殿下喜欢就好。”
“岭南给我送了木头,小小的一块,我给你雕印章,慢慢地雕上一年,等到明年你也加冠就可以用上了。”
“多谢殿下。”
“你怎么不说些其他的话?”我想伸手去搂他的脖子,又想到宋丞相也在,便正了正衣襟,做出很肃穆的模样来,“我看你又长高了。”
其实我们总待在一起,我根本看不出他长高了。
“殿下也是。”宋清平这才说了句其他的话,“殿下今年的衣裳很是好看。”
“这是去年的旧衣裳改的。”而且太子的衣裳永远是那几个模样,玉白的底,暗的云纹,再绣一条鱼。不过宋清平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好看起来,我把双手举起来给他看,“他们还在袖子上绣了金线。”
给他多看看罢,过几年我不当太子了他就看不见了。
====
宫宴上从来不能多喝酒,因为喝多了大臣们会起哄喊父皇下来划拳。父皇不喜欢划拳,因为这有损颜面,不是划拳有损颜面,是划拳输了有损颜面。
他上一回划拳是在十二年前,这件事情是皇祖母告诉我的,那一夜父皇输得很惨,他输掉了一百年内建造新宫殿的权利,就算是建一间茅厕也不行。后来父皇怀疑那天大臣们合起伙来骗他。
因为不能多喝酒,所以每次宫宴我都吃的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