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怀里的男孩探出头来想要往屋里看,被卓远一把拦住了,男孩有点不满地道:“他怎么还在?你不是说……”
“嘘嘘——”卓远赶紧把男孩半抱半拽地弄出了门口,低声说:“你先等我一下,乖。”
他说着,一时之间也顾不上不满的男孩,先把门又关上了,这才硬着头皮回头面对文珂。
“小珂……”
卓远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
“卓远,你骗我。”
文珂的脸色沉静地道。
“小珂,你听我说。”卓远向文珂走了过来,想要伸手抚摸文珂的肩膀。
“你骗了我。”
文珂退后一步避开卓远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是不是有别人了,你说没有。”
“我……”
卓远颓然地说了一个字,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辩驳,而就此停了下来。
“有必要这样吗?”
文珂抬起头,他虽然在用尽全力地克制自己,那一双总是温柔顺从的眼眸里,却还是隐约可以窥见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我们是高中同学,认识十多年,结婚也六年了。现在是你想要离婚,可标记剥离手术却是我来做,但无论有多难受,我也还是答应了——我没勉强过你什么,更没要你为难,可即使这样,你也还是要骗我?”
“卓远,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卑鄙吗?”
或许是“卑鄙”这两个字刺激到了卓远,他忽然也盯向文珂:“卑鄙?对啊,我是卑鄙,我是骗了你。”
“可是文珂,我他妈的确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卓远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衬衫领口,他暴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才狠狠地道:“我实话跟你说,文珂——这两年我不回家,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回来。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跟你说话,想到你发情时我在家就必须有义务要操你,我就觉得烦死了。想要离婚的只有我吗?你就不想离婚?嗯?文珂,你就不想离婚吗?”
“你是什么意思?”
文珂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双眼因为茫然而睁大。
这两年来卓远的冷落,他不是感觉不到,可是卓远即使再冷淡,表面上的安抚却还是温柔的。
然而这是第一次卓远这么直白地告诉他——
原来和他上床是义务。
只是义务,是卓远最不想履行的义务。
那一瞬间,强烈的羞耻感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年,他尽了一切的努力去经营这段婚姻,他爱吃中餐、喜欢煲汤,可是最拿得出手的菜式却是卓远喜爱的西餐;他对卓远衣服的尺码了如指掌,一家一家的高订店找过去,才找到卓远最喜欢的一家裁缝来订制西装;家里准备好了卓远爱喝的茶、爱听的cd、卓远喜欢玩的ps4游戏,一切都是卓远喜欢的。
婚后卓家给他找了无数个偏方,甚至还把他送去相熟的小诊所按摩腺体,因为听说可以备孕,把他疼得有一次半夜住进了医院才停止。
所有的这些委屈,他从来没有和卓远抱怨过,婚姻对他来说像是苦行僧的一场修行,他只能靠着自己天性里的柔韧和顽强去坚持。
可这六年的人生,他最终到底修来了什么。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卓远冷笑一声:“文珂,你的腺体等级低、信息素味道淡,这些我都忍了,我当时和你结婚,是因为喜欢你。但是你给过我什么激烈的感情吗?你除了发情时候知道粘着我了,平时呢?你对我撒过娇吗?你好好爱过我吗?你淡得像白开水一样,让我怎么喜欢你?你他妈的问问自己,如果操你的人是韩江阙,你是不是就知道怎么勾引人了?”
文珂感觉天旋地转,alpha发怒时的信息素像是暴风雨一样笼罩住了他。
他刚刚做过标记剥离,本来就是最需要温柔的信息素支撑的时候,这个时候被这样狂暴地威压,几乎要扶住桌子才能勉强让自己站稳:“卓远,你是不是疯了?跟韩江阙有什么关系?出轨的人是你,不是我!”
“对,你不用提醒我,我是出轨了。”
卓远说:“正式离婚时,我会多给你一份钱来补偿。”
“卓远……”
文珂哑声道:“你觉得是钱的问题吗?”
“你要问我的想法吗?我觉得就是钱的问题,一直都是钱的问题。”
卓远冷冷地道:“当年你肯和我在一起,不也是因为你妈妈治病要钱吗?”
文珂愣住了,眼角瞬间通红。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说出这些话的可憎男人,是当年曾经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给他戴上戒指的alpha。
他一直都在忍让,哪怕受尽了委屈,也想着好聚好散。
可是此时卓远一把撕下这层假面,露出的丑陋面目还是叫他心惊胆战。
“卓远,那时候……”文珂颤声道:“那时候是你帮了我、还有我妈妈,我一辈子都感激卓家。可是欠条我一张一张也都写了,那笔钱我十八岁时的确还不起,可我从来没想过白拿,后来结婚了我想还,是你怎么都不要了。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贱吗?”
卓远看着这个和他结婚六年,此时几乎马上就要忍不住哭出来的omega,心里还是软了一瞬间:“我没说你贱。”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这笔账掰来掰去也算不清楚了,出轨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就这样吧。小珂,咱们别吵了。那笔钱我没有要的意思,那时候你妈妈在我家帮佣,本来也是想着要帮一把的,我从来就没想要你还过——而且就算你当年是因为钱和我在一起,那其实也无所谓,我不在乎了。”
“是,这笔账的确是算不清楚。”
文珂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卓远,轻声说:“那高三预考作弊的事呢?卓远,我没有上成大学啊。我心里有多想上大学……你知道吗?”
“文珂,别提这个。”
卓远的表情一下子阴云密布。
“我以前从来都没提过。但是卓家当年那么着急让你和我订婚,为什么?怕我说出去,对不对?怕我说出去是谁找我要小抄——”
“我让你闭嘴!”
卓远忽然冲了过来,双手抓住文珂的肩膀,狠狠地把他往后掼了一把!
他太阳穴青筋暴起,狰狞的神情简直像是一头野兽。
文珂反应不及,后颈猛地撞到了凸起的柜门上,他瞬间懵了。
后颈的腺体因为刚刚做了手术还用棉布包扎着,此时伤口未愈就被这样狠狠撞到柜门,太过尖锐的疼痛,让文珂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死了。
腺体是一个omega身上外露着的最脆弱的部位,它连接着omega的生殖腔,一旦受到损伤,就会牵动着omega体内的感官。
文珂的脸惨白一片,他痉挛着蜷缩起身体,用手紧紧捂住剧烈地绞痛起来的腹部。
卓远这时也吓了一跳:“小珂!没事吧?”
“放、放开我……”文珂气若游丝地说。
卓远赶紧松开了手,想要伸手拉一把文珂,却被文珂推开了。
文珂扶着一旁的柜子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恢复过来。
他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卓远。
文珂推开房门时,刚刚那个年轻漂亮的omega还站在门外等着,他大约是觉得自己赢了,趾高气扬地扫了一眼文珂,便又扑进了卓远怀里。
卓远还有点忧虑,在后面补了一句:“小珂,你有事打给我。”
……
从电梯里出来时,文珂没走两步路,就蜷缩着坐在了大堂的沙发上。
好疼……
腺体、生殖腔、痉挛的腿都好疼。
疼到整个上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手指发颤地抓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
虽然很痛,但其实应该也不至于需要急救,可是许嘉乐还没回来,他在b市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人来求助。
这种时刻,愈发地感觉到了无助。
他很想妈妈。
其实到了这个年纪,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要更坚强才是。可是想到高三那年用尽了全力去救助还是去世了的妈妈,他就忽然很想哭。
原来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很孤独啊。
就在这个时候,文珂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
“文先生,晚上好。”
“你好。”竟然是lm俱乐部的那个俞小姐,文珂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留过电话。
“文先生,我们这边从之前卓先生的预约档案里找到了您的联系电话,这个时间打来没打扰到您吧?今天碰面时感觉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我这边也比较担心,想问问您,您想好了吗?要不要我们这边给您安排一位顾问度过这个时期呢?”
“我,唔……”文珂刚一开口,就忽然感觉生殖腔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文先生?”俞小姐听出了不对劲:“文先生?你还好吗?”
她一直没等到回应,显然是着急了,快速继续道:“文先生,我看了一下您的资料,请问您现在所在的地址是西城区海澜轩b栋23-18号吗?是的话,我们派人去看一下您的状况好吗?”
文珂疼得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喘息了几下之后才勉强地“嗯”了一声。
“请您稍等,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第八章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文珂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很恍惚,只记着他一只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腹部,这样窒息的重压下,才能减轻一些里面的疼痛。
恍惚之间,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分散着注意力,觉得lm俱乐部这么有名果然是有道理的,卓远只是留了档案,俞小姐就肯对他这样上心,服务态度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真诚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味道,醇厚得像是威士忌。
文珂马上就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样迷人的酒系信息素,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
他登时慌了,才刚一抬头,就忽然感觉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是我,文珂。”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韩江阙。
文珂在那一瞬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可是紧接着,心却又像是被提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强烈的慌乱和无助。
“韩江阙,我没有……”
文珂匆忙摇头,他想说他没有要求和俞小姐要求是韩江阙来,可是被韩江阙的信息素这样包围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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