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之上前,俯身给白苏墨牵好被子,声音很轻:“夫人,您先寐会儿?”
白苏墨哪里睡得着。
只是歇了一会儿,稍许有了力气,便朝流知问道:“好胜走了?”
流知木讷点头。
白苏墨顿了顿,又道:“你让人再去趟将军府,帮我请好胜明日再来府中一趟。”
流知错愕点头。
未怕她惦记,当下便掀起帘栊,吩咐苑中的小丫鬟去办。
屋中就剩了芍之和白苏墨两人。
白苏墨轻声问:“方才可是见红了?”
她不说不代表不知晓,最难受的时候,她心中隐约有察觉。
芍之性子同尹玉极像,惯来不会撒谎。
当下,芍之眼中稍有氤氲,细声道:“稍许,不碍事。早前城守夫人若是摸牌九赢了一把特别多的,也会如此,夫人您当要宽心。”
白苏墨自然知晓芍之不会骗她。
只是芍之惯来会说话,也说得是恰是时机,不突兀,也应景。
白苏墨又问道:“城守夫人的孩子,可是足月出生的?”
不知为何,她想到此处。
芍之眼眶更红了,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跪在床榻前,依旧细声道:“城守夫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足月生了,一个是七个月便生了,眼下,都安好着。”
她知晓白苏墨是心中不踏实才会如此问。
白苏墨果真看她,又半拢了眉头:“七个月出生?”
芍之点头:“城守夫人生小公子的时候,年纪已经稍许偏大了,怀小公子的几个月,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后来大夫看过,说城守夫人这一胎怕是等不到足月便会出生,后来果真,小公子未足月便出生了,刚出生的时候,比大公子出生的时候小了整整一圈。府中都以为小公子日后怕是会体弱多病,其实越到后来,倒却越是不差……”
她并未挑轻捡重。
白苏墨泛白的唇抿了抿。
芍之继续道:“夫人,您比城守夫人年轻,华大夫早前也说了,夫人身子好,孩子定能无事的,夫人,您千万别乱想……”
恰好,流知掀起帘栊入内。
王太医也跟着入内。
王太医应是同陆太医和华大夫都商议过了,遂没有几人同来。
“苏墨……”王太医上前,芍之起身,退到一侧。
白苏墨轻声道:“王太医,您说吧,我听着。”
王太医叹了叹,他是看着白苏墨自小长大的,白苏墨的性子同国公约其实很有几分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譬如当下的沉稳冷静,亦是为了不让他为难。
国公爷如此,白苏墨亦如此。
王太医又叹道:“苏墨,不瞒你。”
白苏墨抬眸看他。
王太医一面捋着胡须,一面低声道:“你今日动了胎气,华大夫暂时施针算是将孩子保住了,但你腹中怀有两个孩子本就不是易事,此后,怕是更不容易。”
王太医说得已是很轻巧。
白苏墨心知肚明:“王太医,我要如何做?”
她竟是开门见山问起。
王太医心中沉了沉,早前想了许多宽慰的法子和叮嘱似是都烟消云散,只想如长辈叮嘱晚辈一般,认真道:“苏墨,你要有心理准备,孩子许是会不足月便出生……”
王太医言罢,内屋中的气氛忽得沉寂压抑。
芍之和流知都不仅伸手捂了捂嘴角。
眼中纷纷惊慌看着王太医,又看向白苏墨。
白苏墨眸间滞了滞,却是比想象中的更为平静,“王太医,您继续。”
王太医眉头拢紧,继续道:“从明日起,多卧床,尽量少下床走动。我知晓你刚得知了国公爷的消息,但在未有确切消息传回之前,都不值得费心神。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但腹中的孩子,他们需要你的保护。孩子未必能等到足月,但能多呆些时候,便对他们多些益处,自明日起,会让稳婆在府中候着,若遇有急事,不必慌张。”
白苏墨又点头。
王太医顿了顿,最后道:“心之所想,必有所望,我相信国公爷会平安回来,看着孩子出生。”
第207章 和好吧
翌日清晨,白苏墨很早便醒。
三位大夫都吩咐了要卧床休息,她反倒更少了几分睡意。
昨日宝澶值夜,晨间时候芍之来换。流知亦同来,将屋中的窗户推开,换了一夜的浊气。宝澶离开前,从苑中端了绿色的植物入内,让内屋中的绿色更怡人了些。
芍之扶白苏墨起身洗漱。
简单洗漱后,又扶她在内屋的小榻上侧身躺着。
大夫嘱咐白苏墨多卧床休息,是指少下床走动,并非一定要一直躺在床榻上不动。内屋里的小榻至在窗口附近,既通风,又能挑眼望见苑中的翠绿,让人的心情更舒缓轻松些。
白苏墨侧卧着,芍之放多好几个引枕给她靠着。
白苏墨入睡前有夜读的习惯,屋中便惯来都会放好些书。看书静心,方才,白苏墨说躺着看会书,流知便上前问她要看哪一本。
白苏墨指尖微微一滞,朝流知道,寻几本佛经来。
流知福了福身,应好。
心中却是诧异的,早前小姐是不怎么看佛经。
许是,求心安……
昨日之事,流知虽不知起因是何故,但小姐惯来知晓轻重,若非同国公爷或姑爷相关,小姐心境不会如此,更不会轻易动了胎气。
这其中的具体缘由,怕也只有小姐和范小姐知晓。
国公爷和姑爷这端是否真出了事端,流知也不得而知。
只是今晨的时候,小姐让元伯去唤了陈辉陈将军来,应当便是与国公爷和姑爷有关。陈将军是公子身边的副将,也是一路护送小姐回京的将领,小姐很信任他。
流知都在苑中听过几次陈辉将军将探来的军中消息说与小姐听。
也听小姐托付陈辉将军继续打听国公爷的消息。
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再请陈辉将军来。
流知昨夜也一宿未阖眼,心中猜想,只怕是军中有不好的消息,却又不确凿,陈辉将军瞒了小姐,小姐却在范小姐处听到了端倪,于是才有了昨日的乱子。
昨日范小姐刚走,小姐便让她遣人去请范小姐今日过府。
想来,应当是昨日听到消息,急火攻心,动了胎气。
而今日,却还是想请范小姐来问清楚。
如果国公爷处早就有消息传回来,但国公府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便是有人封锁了消息,许是只能从范小姐这里才能听到些许。
流知忽然明白过来小姐的用意。
将军府在城郊处,范小姐来怕是还要些时候。
……
流知掀起帘栊,到外阁间替白苏墨取旁的书籍。
外阁间的书都是流知在收拾,小姐早前离京前看过的那本西行游记,被她收在单独一层里。
流知伸手取出,翻了翻,就是这本。
刚要转身回屋内,却见有小厮急急忙忙入了苑中。
白苏墨还在屋中静养,流知怕小厮声音大吵了内里休息,便迎了上前。
时大门口值守的小厮,流知一眼认出。
前一阵来府中拜访小姐的京中女眷诸多,全然陌生的来访,大门口值守的小厮会先跑来苑中问一声,妥帖了再迎进来;若是持了帖子,亦或是临时登门的,大门口值守的小厮都会先一步跑腿来苑中通传一声;也只有像顾淼儿,夏秋末这样的熟面孔来,小厮们不会提前通报。
便是昨日范小姐范好胜前来,门口的小厮也都是先行跑腿来苑中通传了一声的。
昨日事情过后,太医建议小姐卧床休养,元伯更是将京中各处女眷的帖子都亲自登门退了,眼下,若是不熟悉的人来,前门口的小厮应当直接回绝了才是。
不应当跑来苑中才对。
来的是?
流知疑惑眼神中,小厮拱手作揖,恭敬唤了声:“流知姑娘。”
流知是清然苑的管事丫鬟,前门口来的小厮都惯来尊敬她。
“有人来?”流知也不绕弯。
小厮连忙点头,抬眸应道:“流知姑娘,是许小姐来了。”
许小姐,许雅?
流知吃惊。
小厮会错了意,怕她没听清,便又解释道:“是许相家的小姐。”
真是她。
流知心头又涌上几分错愕。
难怪小厮会特意先跑来通传一声。
早前小姐同许小姐交好,许小姐到府中的频次虽比不上顾小姐,但也是苑中的常客,府中上下也都是知晓的,许小姐来府中也都是不通传的。
只是……
这大半年来,似是从未在府中再见到过许小姐了,就连早前小姐启程去远洲,后又到燕韩之前,也都未见过许小姐;而这次小姐回京,顾小姐和夏姑娘都是前两日便来了府中,眼下也差不多始于二十余日了,旁的京中女眷都来了一茬接一茬,可许小姐今日才露面……
别看只是前门口当值的小厮,却各个都是精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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