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集本就是个地痞流氓,这时候说话也越加粗俗,云潇脸上一黑,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说她是那个“茅坑”?
没等她气从心起,蔺青阳豁然抬头,一扫先前的阴霾疲惫,竟然也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将手里喝了一半的酒水重新还给云潇,用手指推到云潇唇边,看起来暧昧非常,然后礼貌的退后一步,微微俯身做请的手势,问道:“姑娘国色天姿让人心动,可愿陪我一夜?我是军阁朱厌军团的正将,论身份,应该够资格配得上一个青楼女子吧?”
云潇愣了一下,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以复加的坚忍。
凤九卿和萧千夜皆是微微一震,感觉流动的空气中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灵力,正在如水一般涓涓流淌,此时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一股无形的风带动传到靖城的每个角落,刹那间整座城市一片肃穆,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认真的听着。
这般无礼又自负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蔺青阳是军阁十位正将里出身最卑微的,他不过就是嘉城一个小剑馆家的儿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意外被新阁主萧千夜看中,这才给了他平步青云的机会,如今军阁已经是广厦将倾,岌岌可危,他竟然还在这大言不惭的以“朱厌正将”的身份轻薄的要求广漠楼花魁陪夜?
青楼女子?花魁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人,他竟然将这么美丽的花魁轻飘飘的归为青楼女子?虽然这四个字也没什么错,可一下子戳中众人的情绪,愤怒的指着他远远骂起来。
他是有老婆孩子的吧,怎么多年在外人面前恩爱有加,原来背地里竟是这种人渣!
“呸。”人群中不知谁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声音,随即这种声音越来越响,转眼就变成了无数恶毒的谩骂。
蔺青阳对这些话充耳不闻,这就是雅夫人想要的结果,要他身败名裂,要军阁颜面无存,他一辈子努力得到的东西,他此生的荣耀和信仰,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然而蔺青阳冷笑了两声,什么愤怒、不甘、懊恼似乎都消失了,他是直接走向云潇,当着赵集的面将她抱了起来,足下一晃,重新回到广漠楼顶层的高台上。
云潇吃惊的看着他,他真的像换了一个人,露出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笑,就当着靖城所有人的面忽然低头吻落。
靖城一片哗然,萧千夜呆了几秒之后,险些蹦起来就被凤九卿一把按住,他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提醒:“你怎么也和那群普通人一样瞎起哄,冷静点,那是你自己的下属,为人你不该清楚吗?”
蔺青阳是用衣袖遮住了一部分的脸颊,在视线的盲区里其实是挨着云潇的耳根低低问话:“少阁主是不是也在这里?”
“嗯……嗯。”云潇的心怦怦直跳,本以为她是在演戏,没想到这个人演起戏来竟然比她厉害多了!
蔺青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少阁主是逃犯,是东冥惨变的主谋,是上天界的走狗,这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无论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靖城,只要有他出手相助,自己的妻儿就有得救!
随后,他毅然抱着云潇走到高台边缘,冷眼扫过下方谩骂不止的人群,嘴角故意勾起刻毒的笑,一字一顿威胁道:“还有谁不满意吗?她今夜就是我的人,若有不满的,不妨先问问城外的朱厌军团,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够朱厌吞食几口?”
朱厌!云潇倒吸一口寒气,她知道蔺青阳口中的朱厌指的是驻扎在城外的一种猛兽,但她脑子里瞬间想起的竟然是帝都城的那个男宠朱厌!立即就是一阵恶寒涌上背脊,让她情不自禁的颤抖了几下,蔺青阳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吓到了云潇,连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想,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走下楼梯,走进花魁单独接客的闺房。
“走。”凤九卿一把拉起萧千夜,借着混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宴席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余党
这个房间很大,正中心铺着一张巨大的床,几层厚的被褥毛毯一早就整齐的铺好,房间的四角燃着迷离的香薰,蔺青阳将云潇小心的放到床上,然后将周围的帷帐全部放下来,这才手无足措赶紧跳到旁边,深深鞠躬道歉,云潇也是紧张的扫了一眼,发现这件房装饰的极为奢侈,吊顶的琉璃灯甚至可以同时扩散出几种不同的色泽。
“嘘……”蔺青阳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紧张的听着门外各种声音,赵集骂骂咧咧的,泉姨似乎是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劝着,没过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远,听起来是悻悻而回。
“走了?”云潇的心其实也是提到了嗓子眼,蔺青阳紧蹙着眉头,低道,“赵集是个地痞流氓,他看上你了一会肯定还得回来,云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也是意外。”云潇尴尬的摸了摸头,她往前挪了一下,发现这张床非常的柔软,一按就深深陷了下去。
蔺青阳尴尬的看了看她,她穿的很单薄,裙子都还是破破烂烂的,此时在那么大的床上坐着,其实是不太合适,他咽了口沫,好像想提醒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另找话题问道:“少阁主真的来了吗?”
“嗯,他……”话音未落,只听见窗子被人轻轻推开,两个身影无声无息的窜入,凤九卿抬手就消去所有的烛火,用手掌拖着一缕灵凤之火掀开帷帐。
萧千夜紧跟着凤九卿,看见云潇坐在床上,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脑门都在冒火,他大步靠近,口气也变得特别严厉:“你下来!”
云潇被他突如其来的生气吓了一跳,呆了一瞬没有动,萧千夜和她四目相对,真的感觉眼前直冒金花要失去理智,继续接着重复了一遍:“下来!”
“哦……哦。”云潇这才回过神,也顾不上多想立即一跃而起蹿到他身边,本想挨着他撒个娇,不料此时萧千夜的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极为嫌弃的看了一眼那张大床,整个人气的发抖,低声骂道:“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睡过的?还有……把衣服穿好!”
云潇被他莫名其妙骂了一顿,奇怪的看了看他,轻哼一声就跑到凤九卿身边去了,萧千夜尴尬的瘪瘪嘴,没等他再说什么,云潇已经躲在凤九卿背后冲他吐了吐舌头。
“你……”萧千夜被气的不轻,根本分不清现在的处境,也忘了自己是来找蔺青阳问情况的,他无意识的抬手就想去拔背上的古尘,恨不得现在就拆了广漠楼,蔺青阳急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赶紧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劝道:“少阁主,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她放到那张床上的,您别生气。”
“喂,你冷静点行不行,你从进到广漠楼开始,就一直不对劲。”凤九卿护着女儿,他知道萧千夜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又见女儿似乎是什么也不懂,这才清了清嗓子对她说道,“这屋子是花魁接客的地方,会按照客人的喜好随时改变风格,唯一不会大改的就是中间这张特制的大床,顶多每次换几床不同的被褥和毛毯,那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睡过,你再上去躺一会,怕是真的要气死他。”
云潇一怔,一时面上神情难以形容,不知是被什么触动了情绪,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脑海一片空白。
“少阁主……”蔺青阳轻轻喊了他一声,他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又强忍着不好发作,此时脸颊苍白里透着一丝阴郁,凤九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劝道,“潇儿也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屋子这么大,也只有大床旁边能将帷帐全部拉下来挡住视线,你要发脾气,能不能等我们了解清楚情况再发?”
萧千夜没有说话,但抬起的手终于是无奈的放了下来,这才转身盯着蔺青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蔺青阳张了张口,千言万语竟然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下意识握紧了手中拳头,萧千夜见他这幅模样,其实心中也已经猜到了大半,于是主动说道:“先前我听到赵集在说什么妻儿、旧友,他们是不是故意刁难你?”
蔺青阳心中一酸,盯着面前熟悉的人,双眼中闪动着悲凉,这才一下子理清头绪,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萧千夜是越听越沉默,到最后已是用力咬牙一言不发,然而他越是不说话,蔺青阳的心中越是莫名紧张起来,羞愧和耻辱交织成团,逼着他一点点低下头不敢再看曾经的阁主,语气也低的微乎其微:“我知道我不该不顾军阁颜面做出这等有辱名誉之事,可是、可是我夫人和孩子至今下落不明,蓥蓥也……”
提及心底最隐晦的往事,蔺青阳的面容上隐约掠过了一丝激动,目光却呆呆的望向了那张大床――蓥蓥也一定在这张大床上被人侮辱过,每到夜晚,就会有人在这里尽情的欺负她!
蔺青阳扶着额头往后倒了一步,萧千夜急忙伸手搀扶了一把,他四下里望了望,索性扶着他贴着床边坐到了地上,又用力按了按对方的肩膀,正色道:“青阳,这件事到底是赵雅所为,还是有什么人指使她?”
蔺青阳勉强稳住情绪,控制着一团混乱的大脑镇定下来去思考阁主的话,脸色却露出为难之色,回道:“多半是受人指使,赵雅是靖城出了名的地头蛇,甚至被称为阳川‘五蛇’之一的美人蛇,她明面上是经营留鹤楼,背地里也干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私活,五蛇之间关系密切,据传背后还有高层撑腰,一直都没人敢动他们。”
萧千夜点点头,“五蛇”他是知道的,背后的高层无疑就是曾经的禁军总督高成川,只不过现在高成川已经倒台,残留的势力竟然还是如此无法无天!也难怪高成川死后,针对他身后的残党连天尊帝都不敢轻易出手肃清,如此推算,眼下最有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莫非就是前不久在帝都煽动二皇子政变的高瞻平?
想起这个人,萧千夜无意识的脱口而出:“青阳,我此次是奉命来找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前不久帝都发生的事情吧,那个人现在可是逃到了阳川?”
“奉命?”蔺青阳瞬间就捕捉到了最为重要的两个字,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顿了顿――奉谁的命令?飞垣之上,还有谁能对军阁主下达命令?
立即就联想到了一个名字,蔺青阳倒吸一口寒气,其实帝都虽然是对萧千夜下过全境通缉令,但事实上并未剥夺他“军阁主”的职位,对大众而言,表面看起来革不革职已经不重要,但只有他们自己人清楚,在规章制度极其严格的帝都城,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被刻意忽视的隐情!
萧千夜还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只是想起不久前的政变,加上心中始终是对兄长萧奕白放心不下,非常焦急的继续追问:“青阳,你先告诉我帝都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蔺青阳也回过神来,认真的回忆道,“上次我们接到密令被调回帝都城,其实就是秘密要逮捕云姑娘,只不过天尊帝当时并未明言,只要求我们八人听从朱厌的安排,你们离开之后,我们原本是应该立即返回,但大湮城主对天尊帝上谏,说是正在钻研一种阵法,可以控制碎裂带来的地裂影响,所以我们就在帝都听从城主的安排,直到将大致方法学会才重新回来,但是之后没多久,据说……”
蔺青阳身子微震,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头皮发麻,脸色为之一变,颤道:“再之后,原禁军第四分队长高瞻平煽动二皇子政变,被天尊帝识破,二皇子于万罗殿被当场诛杀,王府上下七百人、连同夫人娘家六百人无一幸免被全部处死,高瞻平畏罪潜逃,目前下落不明,天尊帝已经将原属禁军的所有人遣散,并将其下势力就近划分到了军阁。”
“高家在帝都的老宅已经被拆除了,直属、旁系血亲也遭了殃,除去几个听到风声提前跑了的,剩下的不是被杀了,就是被关在了四大境的大牢里,等待处刑。”
“跑了几个?”萧千夜心惊肉跳的听着,他知道这短短的几句话背后是何等的血腥无情,但依然不能有任何疏忽,蔺青阳想了想,接道,“高瞻平原本就在阳川、伽罗两境驻扎多年,跑了的几个人都是这两地他的亲信,包括他夫人和儿子,陛下也要求驻守阳川、伽罗的六支军团严密监控境内情况,但至今仍未发现高瞻平的行踪。”
萧千夜听得目瞪口呆,诛杀二皇子的那一夜他是亲眼所见,之后的严重后果也在意料之中,但是会将禁军解散划分给军阁,还是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蔺青阳却并没有因为军阁手握的权势越来越大而有丝毫开心,反而是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一把抓住萧千夜的胳膊冷静的分析道:“少阁主,现在的军阁实际上就是直接由天尊帝一手把控,连双极会都形同虚设,无法调动军团行动,三阁两宫一会的格局已经完全不存在了,现在的飞垣,就是陛下一人说了算,他……”
没等蔺青阳把话说完,萧千夜已经飞速捂住他的嘴,冷定的摇摇头,示意他有些话不能直说。
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了一会,直到萧千夜深深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带回最初,问道:“赵雅无非就是想你身败名裂,现在你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做了,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放了你夫人?”
蔺青阳焦灼不安的握紧拳,咬牙低道:“赵雅说过,要我第二天清晨走出广漠楼,亲自去留鹤楼见她,这样他们才会放了我夫人,至于孩子……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条件。”
萧千夜眉头紧蹙,总觉得心神不安,喃喃自语:“那女人的话能信吗?”
蔺青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股战栗般的感觉从心头如闪电般掠过,开口立即变得有气无力:“能不能信……我都没有选择,我已经害了蓥蓥,不能再害了小妍。”
萧千夜一时无言以对,眼下为了保住蔺青阳妻儿的安全,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最佳的方法只能是先听从对方的指示。
“有人来了。”凤九卿手上托着一只火蝴蝶,除去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一直在观察着广漠楼的情况,低道,“赵集回来了。”
“赵集?”萧千夜和蔺青阳同时脱口跳了起来,又同时转头望向云潇,云潇被他们两人这么默契的盯着,顿时手心满是冷汗,倒吸一口寒气大气也不敢出。
第三百三十八章:变装
蔺青阳急忙催道:“少阁主,先带云姑娘走吧,赵集刚才就盯着她看个不停,这会多半是贼心不死要来抢人了。”
萧千夜自然知道赵集为人,他本想立即拉住云潇先离开广漠楼,忽然心中一紧又停下脚步,认真的扭头看着蔺青阳,正色问道:“她现在走了你怎么办?你夫人……”
“可我不能为了小妍让云姑娘遇险。”蔺青阳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眼里顿时充满了坚毅决然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双手紧握至青筋暴起,仍是固执的把云潇推到萧千夜身边,再次催促道,“赵集是个出了名的疯子,但为人又极其精明,虽然仗着他姐姐是赵雅一直为非作歹,但表面上从不惹事,军阁拿他也是没办法,靖城的女人在他手里被玩死了不少,少阁主,我知道她对您很重要,我不能让她落到赵集手里。”
“赵集就是那位雅夫人的弟弟?”云潇跟着凑过来,忽然插嘴问道,“那我跟着他,是不是就能见到他姐姐?”
蔺青阳心下一动,立马就清醒过来她在想什么,赶紧飞速摇头,云潇不依不饶的继续靠近一步,又道:“我之前听千夜提起过雅夫人和她的留鹤楼,据说是全城唯一一家以女子接待女客的风月之地,换句话说,如果她不主动邀请,你们三个根本就进不去吧?如果真的要硬闯,肯定会打草惊蛇,这样您的夫人和孩子就会有危险。”
凤九卿眉峰一蹙,上天界的十二神是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和年龄,但是他不行,他的业障术只能一定范围影响到附近人的视觉感知,确实不能让人分不清性别。
他又看了看萧千夜,自从昆仑山幻魃一战以来,他体内的另一个人就销声匿迹再无一点动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在这种时候轻易苏醒。
萧千夜艰难的低着头,虽然被她推了一下,也还是一动不动的快速在大脑中思考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结局,现在走,一会赵集发现云潇不见了,立即就会察觉到异常,那么他们之前说好的条件就不复存在,蔺青阳的妻儿就会遭遇难以预料的危险,可若是现在不走,他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心怀不轨的地痞流氓带走云潇?
犹豫之际,门口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赵集和泉姨的声音都是近在耳边,云潇也来不及再等他说什么,一手拉住萧千夜,另一手拽过凤九卿,噼啪一声就将两人推进了高大的衣柜里,然后立即转身跳回大床上掀起被子盖在身上,冲蔺青阳招手低道:“快进来,快点!”
蔺青阳脸色一黑,目光是情不自禁尴尬的望向躲着两个人的衣柜,云潇是他顶头上司喜欢的女人,他哪里敢当着他的面做出这么无礼的举动!
短暂的僵持之后,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蔺青阳立即转身背对着门,赶紧撕开自己上衣的扣子露出胸膛,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做出一副吃惊错愕的表情呆呆回头,赵集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又给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将房间的烛火重新点燃,他斜着眼瞥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蔺青阳,又凑过头撩起帷帐往大床上瞅了一眼,阴阳怪气的问道:“蔺将军这是还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周围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蔺青阳本是因为紧张而涨红了脸,此时看起来倒真的窘迫难堪,赵集耸耸肩膀,手上已经按捺不住掀起被子,云潇被他吓的往里面缩了缩,谁料这一本能的举动竟然撩的赵集急火攻心,连呼吸都变得短而急,也不顾上周围的下人和广漠楼的姑娘都凑过来看热闹,鞋也不脱就直接踩了上去,气喘吁吁的摸了摸云潇的脸颊,咧嘴痴笑起来。
蔺青阳心中一紧,神色更加慌乱,他是担心旁边衣柜里的少阁主会气疯了直接跳出来杀了赵集,拆了广漠楼!
凤九卿也是暗暗捏了把汗,除了担心女儿会被流氓欺负,他更担心旁边冷着脸的萧千夜,这种人一旦陷入沉默,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赵集旁若无人的继续逼近,云潇听着他厚重的喘息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先镇定情绪往被子里面又缩了缩,没等赵集迫不及待的跟进,她娇羞的低吟了一声,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轻轻抬起眼皮望向赵集,柔声劝道:“赵公子,好多人看着呢,我……我害羞。”
赵集听她一句话,整个人都酥软下去,乐呵呵的道:“害羞?对,这里不方便,我带了个八人大轿特意来接你呢,你、你叫什么来着,云儿?”
云潇只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果然赵集一挥袖,外头就真的抬进来一个八人大轿,赵集笑眯眯的道:“云儿,我抱你上去吧。”
“不行!”云潇本能的抬高语气,脱口回绝,赵集吓了一跳,立即面露不满感觉脸上挂不住大丢面子,登时周围的人也瞬间扭过脸去不敢吱声,云潇的脑子转的飞快,为了给自己解围,也顾不上那么多指着蔺青阳就抱怨道:“赵公子,我刚刚才伺候完蔺将军,这会身上还有些脏,当然不能脏了您的手,我想、我想先洗洗再陪您……”
赵集见她一秒钟眼中含泪,梨花带雨格外动人,看直了眼睛愣愣收回了手,反而主动往后退了一步,让她自己从被子里慢慢走出来,走下床,然后钻进了八人大轿中。
赵集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得意洋洋的小跳到蔺青阳身边,又神色古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这才酸酸的说道:“蔺将军好快的速度啊,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去找了八人大轿来接人,没想到还是被你抢了先,你是不是猜到我要来,所以这么快就完事了?果然在美人面前,什么夫人、孩子、红颜知己,都不重要,是不?”
蔺青阳没有理他,赵集也不想浪费时间,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抬着轿子就冲下了楼,往隔壁不远处的留鹤楼奔去。
泉姨尴尬的看了看蔺青阳,紧张的咽了口沫,虽然她不敢得罪赵集,但蔺青阳毕竟是靖城的守将,这般颜面无存的在广漠楼出丑,今后倒霉的还不是她!想到这里,泉姨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讨好一样的用小团扇给他扇了扇风,赔笑道:“蔺将军,要不……要不您再挑一挑,看上哪位姑娘就和我说,谁都行,嘿嘿,嘿嘿。”
蔺青阳故作不快的将扣子一个个扣好,冷眼看了一眼泉姨,淡道:“我就想在这休息一夜,不要让人进来烦我就好。”
“好好好,您好好休息。”泉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条件,立即喜笑颜开将外头的人全部轰了下去,正当她松了口气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蔺青阳忽然叫住她,紧握着拳追问道,“华蓥现在在哪?”
“华蓥?”泉姨一愣,一下子竟没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半晌才恍然大悟的接话,“哦,华蓥啊,我让人把她送出去埋了……”
“送哪了?”蔺青阳一急,毫不掩饰脸上的悲痛之色,泉姨也不敢隐瞒,连忙回答,“城南那块荒地,那不是有个乱葬岗嘛,就送那里了。”
蔺青阳神色恍惚,泉姨见他不说话了,赶紧趁机关上门,又嘱咐楼内的所有人今夜不要再上九层,这才拍着胸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自己倒了杯茶,躺在靠椅上心有余悸的休息起来。
直到周围完全静下来,凤九卿才推开衣柜的门走出来,见萧千夜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顺手拽了他一把。
凤九卿不动声色的把他拽到一张椅子前,强行按住他的肩膀,顺手抄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茶水倒满递过去,轻咳一声,晃了晃手指附近一直飞舞的火蝴蝶,安慰了一句:“别急,我盯着的,那狗东西再敢碰潇儿一下,我就把他烧的灰都不剩。”
萧千夜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是要气疯了,恨不得现在就把阳川变成第二个东冥。
凤九卿见他在生气,无奈的耸耸肩,又见他慢慢抬起眼望着自己,忽然低低问了一句:“你听说过靖城事变吗?”
凤九卿心中咯噔一下,背后无意识的爬起一阵恶寒,知道这种时候忽然提起这四个字绝对不是好事,只能含糊其辞的回道:“略有所闻。”
萧千夜冷哼一声,已经别过脸去,好像刚才那短短的问话根本不存在。
三人皆是陷入沉默的僵局,各怀心思。
“少、少阁主……”蔺青阳惭愧不已,没想到自己的家事会牵扯到无辜,萧千夜这才猛然回神,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将那一口怒气强行压制下去,淡淡道,“你别担心,夫人和孩子,我一定会帮你救回来的。”
“可是云姑娘……”蔺青阳又急又怕,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了看,“少阁主,留鹤楼距离广漠楼隔得并不远,赵集很快就能带着她回去,到那个时候就很难再想混进去救她了,你们别管我了快去追她,还来得及。”
“留鹤楼只接待女客是吗?”凤九卿忽然抢话,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蔺青阳看向他,忽然感觉这张脸有几分莫名其妙的眼熟,情不自禁的脱口问道,“还不知道先生是何人?为什么会和少阁主、云姑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