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年“?”
“重。”她言简意赅。
两人对视片刻。
程又年问“所以呢?”
“你不是下楼来帮我的吗?”昭夕眨眨眼,笑容灿烂,“帮什么忙不是帮?为免你白跑一趟,那就拎下袋子呗。”
这语气,到底是谁在帮谁啊?
程又年来不及答话,就被她塞了满手。
袋子是真沉,也不知道她一个人买这么大包东西做什么。
她倒是跑得飞快,生怕他拒绝帮拎似的。
走进酒店大厅,昭夕从他手里拿回袋子,放在那堆小屁孩面前。
“零食,水,和几本杂志。还有什么需要,跟那位哥哥说。”她指指正在前台替她们办入住手续的场务,“这里太偏了,不安全,晚上就别往外跑了。”
小孩们纷纷沉默,明明之前在大门外还伶牙俐齿的。
有人小声说“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感激你。”
昭夕倒是无所谓,“我不需要你们感激我。我只把我能做的做了,免得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良心不安。”
在小孩们的注视下,她侧头说“走吧。”
两人从电梯出来,快到房间时,程又年的手机忽然响了。
“现在吗?……好的,我马上来。”
他三言两语结束通话。
昭夕隐约听见了电话那边的内容,问他“要回工地?”
“嗯。”
她顿了顿,还没说话,程又年就滴的一声刷开了门,消失在门后。
房间里,罗正泽正守株待兔呢。
一见“兔子”回来了,就开始兴师问罪。
“哇你这个人真的是居心叵测。”
“是谁让我别多事儿的?”
“行,我不多事儿,结果你事儿挺多啊。”
……
程又年没顾得上搭理他,大衣也不脱,倒是穿好了鞋袜。
罗正泽一愣,“还要出门?”
“嗯。去拿个样本。”
“要我一起吗?”
程又年扯扯嘴角“怎么,我看起来像是害怕路途寂寞的样子,非得找个扩音喇叭沿途广播吗?”
罗正泽“?”
说谁扩音喇叭呢!
地质研究所不像剧组,经费再充足,也不会每跑一个项目都能配备车。
住宿之所以选在这家酒店,也是因为离项目近,大家都能骑车上班。
程又年刚走出门,就见昭夕还在走廊上。
他一愣,“你没回去?”
昭夕答非所问“你怎么去?”
“骑车。”
她倚在门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串车钥匙,眼神亮晶晶的,“我送你。”
“不用――”
“用的。算是回报你刚才下楼帮我。”
“并没帮上。”
“那就算回报你帮我拎东西吧。”她竖起食指和中指,“两次。”
“我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了。”不待他说话,她就走在了他的前面。
看着那个不容拒绝的背影,程又年无语。
夜幕低垂,公路上少有车辆。
大红色的路虎和主人一模一样,开得飞扬跋扈,全然不知低调为何物。
大概是深知这位乘客少言寡语,昭夕把音乐打开了。
免得一路相对无言,平添尴尬。
出人意料的是,程又年居然先开口。
“人都堵到酒店来了,还以德报怨,这不像你。”
“?”
昭夕反问“那要怎样才像我?”
“记仇,得理不饶人――”
程又年话音未落,司机一记急刹车,停在路边,阴恻恻地说“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以及心地善良。”
人在车檐下,不得不低头。
重新上路后,昭夕用力地瞪他一眼。
“我劝你谨言慎行。”
无边夜色,周遭都是旷野,寂静无声。
唯独她的神情生动异常,像在发光。
程又年侧头看窗外,唇角轻扬。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罗正泽这种迷弟的存在也是有理由的,因为眼前的女人就连凶起来的样子都很惊艳。
昭夕目视前方,语气轻快。
“人都找上门来了,我要是气急败坏,冲突在所难免。等到热搜变成昭夕对粉丝破口大骂、昭夕对粉丝拳打脚踢,有的人才称心如意呢。”
他轻笑一声,“还挺理智。”
“而且――”开车的人越发得意,“小屁孩们懂什么啊,还不是被人煽风点火当枪使了?跟她们一般见识,那有什么意思?”
“我非但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还要叫她们感受到春风一般的温暖。你别小看粉丝的力量,今天的事只要她们当中任何一个说了出去,舆论就会开始分化。”
最后,她一锤定音。
“再说了,你不觉得比起出一时之气来说,叫林述一知道他的粉丝居然替我说好话,更让他像吃了屎一样难受吗?”
程又年笑了。
昭夕不满“你笑什么?”
侧头瞥他一眼,有一刹那的晃神。
这男人……
绝了。
她见过无数漂亮的美人,形形色色,男男女女。
程又年并不比他们精致。
但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况味,仿佛天塌下来,只要他一抬眼,一侧目,一切消然殆尽。周遭万物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他有一种奇异的,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似乎也不是安定人心。
昭夕神思一晃,仿佛能听见胸腔里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停。
这男的有毒。
她淡定地侧过头去,目不转睛望着前路。
专心开车。
专心一点。
程又年似乎并未察觉她的走神,片刻后,又问“他在网上泼脏水,你为什么不澄清?”
“没必要。”
昭夕的回答和当时回应小嘉时一样,但很快又加了一句,“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爱听的话,我说的他们不爱听,说了也没用。”
程又年一顿,隐约记起前些日子,罗正泽对着舆论抓耳挠腮时,似乎很沮丧地说过,林述一就是仗着昭夕不接受采访,不参与任何网上舆论,所以才肆无忌惮泼脏水。
侧眼看她,很容易看懂。大抵是曾经辩解过、发声过,却不被相信,所以心灰意冷,干脆不再说话。
抵达黄线边缘时,车灯骤暗。
昭夕正要说“我在车里等你。”
就听见身侧传来轻描淡写的一句“别那么消极,总有人会相信。”
黄线内,有人等候多时。
程又年与他简短交谈后,回到车上时,手里多了只黑色小箱子。
昭夕笑了“现在的民工都这么严谨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黑i社i会呢,大晚上的秘密接头。”
程又年一顿,“……民工?”
昭夕以为自己伤害了他的自尊,很快找补“没别的意思,还是……我该叫你包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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