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两瓣唇, 仍旧记得方才唇瓣上温热的感觉, 残留在唇齿间挥之不去。他于她而言是个陌生男子, 可她并没有感到不喜或厌恶,只觉些许奇妙。
还不曾想好该怎么说, 便已听到自己开了口:“如何负责?”
他说:“往后你便跟着我。”
饮溪抬头, 双眼已是雾蒙蒙, 染上了一层水气:“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吗?”
她并不知晓, 这么简单一句话究竟引起他心中多大的波澜。
他先是看她半晌, 紧跟着低头笑了,再抬眼时眼中有别样的神采。
“你知晓这一夜过去, 旁人会如何看你吗?”
“如何?”
“他们会认为你已入了我的门, 往后便是我的通房,再也不能嫁与旁人。”他说着这样的话,刻意去看她的神色, 不见半分惊慌与娇羞, 只是仍懵懂, 仿佛不理解为何会这样。
他应该做些什么的,譬如将她压入怀里, 做他从方才起便一直想做的事,可手臂抱在她腰后,看着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封戎迟迟下不了手。
深吸一口气, 且告诉自己往后时日还长。
这样平静无趣的日子他过了太久了,多一个这样的女子在身边,单是想想便觉似乎会很不错。
封戎起身,松开了将她困在墙壁边的手臂,那压迫感倏然就小了。
饮溪认真听完了他所说的,若有所思,虽不大明白为何就不能再嫁与旁人,尽管她从来不曾想过会嫁给一个凡人。只抬头问:“通房要做什么?”
封戎看着她,视线不曾离开,轻声道:“要日日为我守夜,还要替我暖床。”
她不由诧异:“现今可是夏日,夜里正热呢,倘若你觉得冷,那是生了病,且得要大夫来看看。”
说着就这么通体的看过去,可他周身气息清冽,面色甚好,哪里又有半分虚症的模样?
这清冷少爷不知为何今夜十分有兴致,挑眉耐着性子答:“暖床并非是你想的那样。”
“那还有什么样?”这凡人当真有趣,说话总是云里雾里,藏着一半要人去猜。
“你想知道?今夜替我暖床,自然会知晓。”
她原本就是要守夜的,做什么倒是也没什么所谓。最令她不喜的莫过于帮着他起夜,旁的还能有什么?
话没说完,封戎已淡淡开口:“出去罢,我要沐浴了。”他衣襟还半敞着,已然站了这么好一会儿了。
饮溪越过他肩头看到冒热气的木桶,视线回来时莫名便绕过那白净的胸膛,摸了摸发髻,转身走出去。
……
他并未让她等很久,她在屋子内将将铺好了床,就见那人携着一身水汽入了内室的门,长发漉湿,还往下淌着水,依旧是只着中衣,只不过这一回系好了衣襟。
他在桌前坐下,道:“净发。”
饮溪便默默转身,找了干净的巾帕去为他绞干头发。当真是从前不曾做过的,今日一一都做了。她虽则是不会伺候人,却是个极有耐心的,一点点擦过去,力气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封戎看不到后面如何,只能感觉到一只小手时不时蹭到他后颈,温温热热,惹得他心头发痒。
她倒是个不卑不亢的,无论怎么挑逗都是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这更令他生趣。原是要捉弄于她,可现今看来非但没有捉弄到她,反叫他略有把持不住。
封戎闭上眼,静心,摈弃杂念,见不到她的人,眼前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气却丝丝缕缕飘入鼻尖。
喉间的那处凸起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上下滑动,脑海中不觉闪过一丝画面:他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然后将人带到自己怀中……太阳穴不突突直跳,心口是不同寻常的兴奋。
他开口打断:“够了。”
“你回房罢。”他忽然这么说着,并不回头看她一眼。
饮溪惊诧,手中巾帕没拿紧:“可我还要守夜呢。”
“今日不必了。”
她又问:“那暖床呢?”这少爷怎的一时一个说法,当真是古怪。
封戎默了片刻,忽的起身看她,眼中凝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做我的人,便不能后悔,更不能有旁的心思。”
她也默了,委实是听不懂。
“少爷,可以说明白些吗?”
他微微颔首:“今夜你若留下来暖床,往后便再没有旁的路可走了,我是在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听完这一句,饮溪在心里默默抛了个白眼,她隐约晓得他在说男女之事,这正是她来凡间的正事,便问:“若我替你暖床,往后你会否爱上我?”
封戎淡淡道:“我不会留不喜欢的女子在身边。”
饮溪吐出一口气,将巾帕丢去一旁,踮着步子直直往内室那张大床边走,绣鞋一脱,十分自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上了他的床。
那双眼当真是没有半点杂念,就这么直勾勾侧过脸来看他:“这样是否可以,还需做什么?”
封戎难得哑然,半晌,笑出了声。
……
更阑人静,烛火已灭了。
室内黑漆漆见不到光,封戎就躺在她身侧。这感觉着实奇妙,她还不曾有过与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凡人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她已修了一万年,莫非就是为这一晚共枕眠?
她仿佛已经尝到些许话本子中所说的情爱滋味了,可是又仿佛还遥遥望不到边。究竟什么是情,什么是爱?
饮溪是定好了要与此时这位躺在她身侧的少爷谈一谈情爱的,她们做仙的,自然不可始乱终弃,初始便选了他,哪怕他脑子不好,往后也要认定他。
听他今夜的说辞,俨然也是对她有意,既然如此,便勉强算作你情我愿,然则她并不能确保这情爱能谈多久,是以一开始就要说清楚,断不能欺瞒了旁人。
这么想着,她侧过身去,往身旁那人身边挪了挪,小声问:“少爷,你睡了吗?”
封戎不语。
饮溪不知为何,就是笃定他没有睡,得寸进尺往跟前凑:“少爷,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这一次他终是肯开金口:“你想说什么?”
手掌向下,捉到那只不老实的小手,捏起,举起来看。夜里这么暗,他仿佛却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如说说,你从何而来?”
饮溪没听出他话外深意,由着他捏起手掌玩弄。
“我是想说……若你往后爱上我,我们也是可以分开的,是也不是?”
话音将落,封戎动作顿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封戎:渣女,渣女语录!
九九:――
封戎(赶忙打断):渣女好,我就喜欢这样的!
可以说进展十分快,四舍五入已经生孩子了呢!
第98章
他当真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今夜上了我的床, 并且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竟还想着要与我分开?”顺着她的意思, 封戎又问了一遍。
黑暗里, 他声调很是平静, 淡淡问她:“你可知晓此举可论罪?”
饮溪愣住了:“可论什么罪?”
封戎说:“不守妇道者,当以沉塘罚之。”
诚然, 便是她果真犯了如他所言不守所谓妇道之罪, 这群凡人也不能奈何她分毫, 可她也不曾想过大动干戈, 惹出什么动静来。
她下凡时悄悄来的, 江福镇的凡人不知晓,届时要回天上也预备静静离开。虽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赌约而来, 可饮溪没有分毫恶意, 她是当真认为这些凡人很好,不愿给他们留下不好的记忆。
是以顿时便觉的有些骑虎难下。
这麻烦事她是惹下了,初时脑子一热决心自己演一出话本子剧情时, 也没有想过这么多, 现今听他话里的意思, 总归是不能如她预想中那般挥一挥衣袖便离开。
饮溪有些紧张,巴巴问:“那何为妇道?我守便是了。”
封戎将她的手抓紧些, 心情忽的又愉悦起来:“第一条,便是不能轻易离开我身边。”
她眨了眨眼:“还有什么?”
他重又闭上眼,道:“我困了。”说罢手臂放下来,入到锦被里。
这话才说了个开头, 心思被他勾起,还没听完,自然不能允他就这么睡了。饮溪抓上他手臂,浑然不觉二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一个不大寻常的地步。
“可是你还不曾说完。”她略有些急。
他声音较之方才要小一些,十分泰然:“第二条,听少爷的话。”
饮溪顿了顿,问:“若是少爷说错了,也要听吗?”
这一句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不再理会了。
等了半晌没等到回答,她瑟瑟转回了身子,这才发觉一只手还被他圈在掌心里,他掌心很热,将她手背也捂的热乎乎,不难受,可也不太习惯。
饮溪试着抽了抽,岿然不动,便放弃了。
再然后于夜色中漫无目的的忧愁,忧愁她不知不觉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甩不脱,便要陪着这个凡人过一辈子了。
忧愁过后,又有些不能为人道也的窃喜,生的如此俊朗的男子,往后便是她的了,她是一点儿都不亏的。九重天上日日羡慕话本子里凡人的生活,如今不正如愿了吗?横竖在天上都是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子,便是下凡陪他过一辈子又如何?
脑子不好也不碍事,她是仙,还是掌医理的仙,待日后慢慢查看,总能替他治好的。
各种各样的念头交织在脑海里,一时欢喜一时忧,她缓缓闭上眼,迷乱中也渐渐的生出睡意来,入睡的最后一刻,恍惚想起一件事――他身上这般暖,果然暖床不是她所想的意思……
……
躺在旁人的床上,比在自己床上都要睡的香甜。
饮溪睁眼时,身旁已没了封戎的身影,帘帐不曾掀起,屋内仍在一片昏暗之中,也不晓得外头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睡眼惺忪,还是困,可好歹还记得自己此时是给人做丫鬟的,主子都已起了床,没道理她仍在床上睡着。
正从床上爬起,外头传来渐近脚步声,人已入了内室。
饮溪揉着眼睛将脚踩进鞋子里,没来得及看清人影,迷迷糊糊的问:“少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晨起何人替你更衣?”
封戎淡声道:“你倒睡的安稳,已经辰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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