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瞧着似是一个院落,应当是蒲将军的居所,院里有几个侍从,见了他便行礼,叫一声将军。他拉着饮溪大步往内室走去,众人好奇的目光便落在饮溪身上。
饮溪心跳如雷,不知这个将军要对她做什么,死死咬了咬牙,憋出一句话:“你若敢碰我一下,封戎绝不会放过你!”
蒲将军回身见到她眼神,被那眼中浓烈的情绪震到,发怔片刻,连连冷笑:“你却是个好运的,被尊主看上了眼,如今就是尊主的一条狗旁人也不会动它分毫,你且暗地里偷着乐罢!”
他当真是恨极了仙,毁了大半的面容上除了恨就是恨,青筋暴起满面账红,恨不能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只剩下一只手紧握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发抖。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平日里端的是清高,背地里却做尽了恶毒之事,这天地的秩序早该换一换了!”
这一句话里有话,想到从小妃子那处听来的秘密,饮溪哑然,料想这恨绝非是无缘无故来的。
半刻中前见面时他虽一脸阴戾,却好歹尚有几分理智,可一提到仙,就好似控制不住,顿时狂躁起来,这般暴怒,像是立即就要杀几个仙泄愤才是。
“冤有头债有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将我捉来也没有用。”异性还是不愿闹出大动静,她时刻谨记这一遭来魔界是为了救出抱素,有这古怪的绳索在,她是分毫也奈何不得,多说一句便是自讨苦吃,还不如缓了语气,能谈则谈。
“你放心。”蒲将军神情渐渐平稳下来,除了冷便是冷,他忽然放慢了语调,那声音却阴阳怪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我再说一遍,只要你一日是尊主的人,就一日不会有人动你。我不过是替尊主做一件事,教你学会老实。”
“你要做什么?”饮溪警惕看他。
蒲将军往前走两步,居高临下看她:“听闻你对待我魔界君主不假辞色?”单手折起鞭子,顶在她下颚上逼着她抬起脸来,他冷笑:“你还当自己是个冰清玉洁的仙?来了魔界就要守魔界的规矩,被尊主瞧上乃是你的运气,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饮溪直觉不妙:“我与封戎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不许直呼尊主名讳!”
他一松手,饮溪便跌倒在地上,那绳子察觉到她挣扎,绑的更紧。
这一次他再不废话了,紧跟着上前,抓紧那绳子的另一端使劲将她拉坐起来,阴阴在她耳旁发笑:“我会将你的魂魄提出来,在上面刻上尊主的名字。在魔界,将对方的名字刻在魂魄中可是代表无上的爱,原以你的身份是配不上的,只是既然尊主看上了你,你便要学着乖顺,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我这就帮你认一认!”
不过是给奴隶刻个名字,想必尊主会赞赏他的做法吧?
听完他最后一个字,饮溪瞳仁骤缩:“你敢!”
这样的警告自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身边人频频冷笑,唯剩的那只大掌盖在她头顶,死死控住。灵力凝聚在掌心,一个用力,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将她的魂魄硬生生从身体中□□。
饮溪看不到身后,只觉忽然自头顶掀起一股剧痛,魂肉分离,眼前阵阵白光。
下手的人没有手下留情,仿佛是要她切切实实感受到这痛,魂魄生生分离,她痛的恨不得自行去死!痛的厉害,痛的锥心刺骨,神识再不受掌控,从没有这么一刻感觉如此的接近死亡。
痛吟再也忍不住出口,眼角泪滴漱漱滑落,这种时候,想到的竟然只有封戎。
封戎封戎……她此生唯一爱过的封戎。
……他现在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饮溪:封戎虐待老婆,不给老婆新衣服穿,每天只有一件衣裳好心酸呜呜呜
封戎:?六月的天不知为何突然下起了雪
饮溪:你是说我冤枉你了吗?
封戎(拔剑):谁说的?我这就要他狗命!
明天的更新不一定在六点,看我今晚能写多少吧
第119章
“住手!!”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饮溪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震怒、不可置信、心痛……还有许多她不知晓的情绪。
她竭力睁开眼, 模糊视线中看到门前他峻挺的身形, 还欲再看看他的脸,下一秒周遭陷入昏暗,什么都不知道了……
蒲将军根本来不及动作,只将她魂魄提出一半,忽觉胸口袭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 重重将他打出去,还不等吸一口气, 猛地呕出几口血。
那具仍被束缚的身躯软软倒在地上,魂魄在外离散了一半,封戎只看了一眼,整个身体瞬间抽空了力气,目呲欲裂,浑身血液齐齐往脑上涌。
他撑着身子过去, 将她小心翼翼抱起来, 反手将那魂魄一点点重新填入躯体之中。
饮溪没有醒,她就像是沉睡了过去一般,脸色白的吓人,半分动静都没有。
封戎害怕了,一抬手,铺天盖地的灵力从身体中倾泻而出,引得附近山地开始震动, 屋内摇摇晃晃,大地霎时裂开一条缝,周围人惊叫着散开,他恍然不觉,死死盯着怀里人看,看着那灵力源源不断流入她身体内,淡蓝色的灵气将其包围起来。
他恨不能将自己抽干,恨不能拿自己这条命去抵她安然无恙!
封戎慌了,慌的六神无主,慌到再也没有一丝理智,本能里只知晓紧紧抱着她,抱着她回到宫殿,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
他跪在床边,那双漂亮的眸子彻底染成了血色,眼里再看不到旁的东西,颤着手指去摸她的鬓发,脸上神情已然癫狂。
早先便探出她体内经脉不对,血气还在,只是精魄少了大半,不知先前遇到了什么事,封戎不敢问她。想到她的血可治百病,又可疗伤,先前仙界又有这一场战役死伤无数……他更不敢去深想。
此等天赋乃上天所赐,天生地养万余年才养出来这一身精魄,她并非是个灵力深厚的仙,失了这么多,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补回来的?
原本就体虚,魂魄又被生生抽出来。
封戎将额头抵在她身侧,死死握着她软软垂下的手,头一回将自己恨到入骨。
分明已将她放在身边,分明说好了往后再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竟还是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这等事……封戎再无法面对她了。
……
饮溪就这么昏迷了足足七日。
封戎寸步不离在身边守了七日,日夜以继,她没有受什么伤,但是好像就要这长睡不起了。
蒲将军被绑在宫殿之外,封戎没有说一个字,却拿出了万年不出世的赤梓鞭。
这座宫殿自那日仙女被魔帝抱着回来后便陷入死寂,白日里侍从连走路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魔帝把自己和仙女关在一处,一连几日没有出来。
赤梓鞭一现世,众人却是再也忍不住恐惧了。万年来赤梓鞭只在传闻中出现过,谁也不曾见过真面目,据闻这神鞭在上古时期浸染过数不清神兽魔兽的血,炼化魂魄无数,凶恶至极极为嗜血,一鞭下去,嗜其骨啖其肉,魂飞魄散,化的干净。
据闻万年不现世,乃是因为这世上再没有配得上赤梓鞭的对手,是以被魔帝封存起来,却不曾想今日为了这女仙,魔帝竟用赤梓鞭来对付蒲将军!
那日一掌,蒲将军已然是奄奄一息了,被封戎手下之人抬去宫殿内,就这么跪在地上。
魔帝没有下死手,那鞭子抽了足足七日,一鞭下去,魂魄便消散些许,蒲将军清醒着感受到自己的魂魄逐渐消散,被那撕裂般的疼痛折磨到不成人形,丑态毕露。到了后几日,便是用绳索绑着都撑不住了,只有一个人形的血人瘫在地上,宛如一滩腐肉。
见过的人都禁不住这般恐吓,便是身为魔,也没有见过这样炼狱般的场景。尤属那凄厉的惨叫,听上一次,数日不得安眠。
仙女昏迷了七日,外面的惨叫便持续了七日,直到最后一丝魂魄被打散,蒲将军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躯体也化成了灰,风轻轻一吹,四散开来。死前唯有一双眼死死瞪着,不知在看什么。
……
到了第八日头上,饮溪终是醒了。
她平平躺在床上,看上头顶房梁,过了很久,只说出一句话:“封戎,我想回去了。”
封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听清她的话,掌上微微用力,片刻后又松开。
他的眸子里再也没有初见时令她鬼迷心窍念念不忘的星光了,如今只剩一片灰败,永远蒙着一层雾,看不清那雾的尽头在哪里。
对不起三个字噎在喉中,太过沉重,说不出口。
欠她的又何止这些?他只是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好似胸口始终怀揣着一抹热意,可那热意逐渐油灯枯尽。
隔了许久,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那吻停留了许久,滚烫,烫到她心里去。
“好。”他说:“我不会再强求你了。”
……
走之前饮溪只想与抱素见一面。封戎答应了她的要求,离开了没一会儿,再回来时身边跟着那个熟悉的娉婷身影。
她瞧着与饮溪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没有胖也没有瘦,着一袭白衣,一派淡定从容,是她熟悉的那个高冷上神。
将人送进来,他又站在床边看了看,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
等人一走,殿内只剩下她二人身影,抱素再也憋不住了,脸上表情一变,疾步往床前走来,拧着眉看她:“你怎也来了魔界!?你与那魔帝是什么关系?可是受了什么伤?怎么躺在床上?”
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饮溪倒松懈下来了。她如今还虚弱,无力从床上爬起来,只好这么躺着,可是见了抱素心中松快,面上也极为放松,竟还有心思与她说闹:“这问题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不过闭关几十年,你怎么就与魔帝扯上了关系?”
抱素面上十分严肃,分毫没有要与她开玩笑的意思:“怎还有心思操心我?!你可知我方才进来看到你躺在床上,吓得丢了半条命!”
饮溪忍了忍,没忍住:“半天命委实有些夸张。”
一抬眼见她瞪着眼,长眉上挑,她默了默,轻叹一口气,将事情原委尽可能简短的说与她听了。
“我如今只想确认你安好。”
抱素是个极为冷静自持的神,平素里没有意外情况绝不会起恼,可今日见了她当真是恼了,若不是看她还在床上可怜躺着,必要教训她一顿!
“你当真是没分寸,不知天高地厚!这魔界是什么地方?你就敢只身闯进来,若是运气差些,该怎么办?”
这话不知令她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落寞起来,脸上的笑也淡了些:“我总不能放着你不管。”
抱素是气极:“你这半桶子水,平日里不学无术,何时轮到你来救我?你既知晓我与魔帝相识,就该料到我不会有事。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快些回天界去!”
饮溪顿了顿:“我要回去了。”
说完这一句,眼眶不知为何突然红起来。
抱素看出她不对劲,也不敢再那样语气与她说话:“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翻身,抱住抱素的腰身,眼泪就这么流下来:“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
抱素摸着她的长发,心里极不是滋味,知晓她哭了,也知晓她哭并非是为自己。堵在喉咙处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好一遍又一遍顺她的背,顺着她的意思,把话头慢慢转开。
“……我心中有数,你不必为我担心,等时候到了,我自然就会回去。倒是你,回天界罢,寻到清霄帝君,后面的事不必你操心。”
*
大荒之隅,泑泽湖以西,诸毗山以南,是为不周山。
此处天地辽阔,一望无际渺茫无垠。不周山前,巨大的淡蓝色屏障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将整座不周山包围在内。
清宵帝君与西王母等人已经在不周山停留数日了,自共工撞倒了不周山,天柱断裂,女娲娘娘补天,此事已过去了数万年。万年来天界将不周山护的极好,女娲娘娘亲设下结界,将破阵法传于西王母手,数万年不曾出过纰漏。
可数日前不周山忽然频频传来异动,此事关乎天地六道,一个差错便是生灵涂炭,西王母立即召集众仙前往不周山一探究竟,众仙查探数日,不周山却极为平静,再无异象发生。
众仙都从上古而来,知晓此事绝非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若是短期内没有任何事发生,便要常驻于此了。
清宵近来十分心神不宁,掐指却算不出什么究竟,一惯清冷的神仙频频蹙眉,心烦意乱,总觉有什么事发生。
九天玄女看出他异样,与众仙商议一番,若是长期滞留于此,倒怕误了外界正事,不如此后就留三人于此,三月一轮替,剩余人先回天界去。
如此一来,清宵暗自松气,他放在心上惦记的唯有亲妹饮溪一人,若是心中不安,也只能是因她而起,这不好的感觉太过强烈,他着实不能淡然应对,须得回去亲自看到她才放心。
既已决定好,众仙便踏上了回程了路,行至结界处,忽见外面隐约有几个人影,就守在结界的出口,模模糊糊瞧不真切。
此处万年没有生气,有人便代表不正常。
清宵蹩眉,心中那不快的感觉越发强烈,心跳如雷,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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