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被里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地问那只自带红晕特效的小雀叫什么。
“红颊蓝饰雀!”他的同伴保护着他,“拍照就行了别动手摸啊,我们今儿早上才梳好的毛。”
“你脑袋上的又是什么鸟啊?”有人问,“怎么头上还长花边了?”
这位高大的男孩有点儿脸红:“凤冠鸠,维多利亚凤冠鸠……”
红颊蓝饰雀的主人已经抱住了他的腰,缩在他身后。高大男孩头顶上的凤冠鸠抖开脑袋上的扇形羽冠,绒毛细密规律,顶端还带有细小的白色饰边,非常美丽。
周围的人纷纷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沈春澜啧啧称奇,他也被生科这只特殊的队伍吸引了目光。那两个男孩明显是情侣,手紧紧牵着,只是两只精神体一个自带红晕特效,一个自带梦幻特效,鸟儿蹲在他俩头顶,看起来十分有趣。
他决定在这儿看比赛,瞧瞧宫商和阳云也的精神体会拿到什么成绩。
阳云也抽到第16个出场,她的林麝是奔着跃上台子的。台子直径大概两米,专为展示精神体而用。林麝的小耳朵抖着抖着,竟然绽出了几朵浅蓝浅黄的小花。
沈春澜大笑,为阳云也的心思鼓掌。他的天竺鼠也已经释放了出来,左右爪子各抓一只榛子,站在沈春澜头顶,还在意犹未尽地舞动。此时见主人鼓掌,它连忙也抓住榛子互相拍击,啪啪地响。
第17位是生科的长尾山娘,它跳了一段舞,柔软可爱的尾羽在空气中摆动,划出了美妙的痕迹。
第18位是双色树燕,这竟然是可以复制的精神体。原本窜上台的只有一只,但它绕着台子飞舞时,竟然变化出了另外三只。四只树燕上下舞动翻飞,阳光正炽烈,它们的翅膀、背脊和尾羽上全是充沛的蓝,像要流淌出来,像要刺疼人的眼睛。
沈春澜和天竺鼠看得很高兴,又是一顿疯狂鼓掌。
第19个上场的是宫商的红晕绡眼蝶。
阳云也在下面大喊:“宫商!我们也复制!”
沈春澜循声看去,见到了站在阳云也身边的两个男孩儿,他们显然是紧接着宫商上场的20号,红颊蓝饰雀和维多利亚凤冠鸠已经换了位置,各自蹲在高大男孩和娃娃脸男孩的脑袋上。
宫商站在圆台下方,白雾从她身上腾起,数只红晕绡眼蝶钻破雾气,翩然飞舞。
她显然是憋足了劲儿想要展示自己的。
沈春澜此时忽然想起,宫商的“海域”检测报告里说得最多的,是她强烈的自卑感和自我否定。她的自卑感和她本人的整体精神状态显示出很矛盾的割裂:她拥有非常美丽的精神体,但总会有人攻击她的外貌——精神体这么好看,人却这么丑啊。
原本只是平凡的人,但因为拥有红晕绡眼蝶,她的平凡便被烘衬成了“丑”。
报告之中也提到,宫商现在的精神和心理状态十分成熟,她已经基本摆脱了负面评价的影响。但童年和少年时遭受的冷暴力和言语攻击,让她没办法和自己的精神体和谐相处,精神体似乎总是违背她的意愿,而她也常常为无法顺利控制精神体而发愁,干脆减少了红晕绡眼蝶暴露在他人目光中的机会。
沈春澜用力鼓掌,大喝一声:“好!”
宫商能参加这个比赛,他相信身为副班长,且与她一同过来的阳云也功不可没。听到了他洪亮的声音,宫商又紧张又害羞地回头看了一眼。天竺鼠奋力举高榛子,“啪”地敲了一下。
红晕绡眼蝶越来越多了,它们像一片粉色的轻雾,像从春天的桃林中腾起的绯云,从台子上蔓延出来,掠过每一个人的头顶。
在红晕绡眼蝶掠过眼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透过它半透明的翅膀,将那团小巧青涩的红晕收入眼底。翅膀挥动着,蝴蝶们正以有规律的行进方式交换着快慢不一的频率,云雾有如天降,混和细密雾气,似在梦中。
一分钟的展示时间结束。红晕绡眼蝶瞬间消失。白雾渐渐散去,众人如梦方醒。
沈春澜又开始鼓掌,但拍了两下,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的天竺鼠从脑袋上掉下来了。
舞台侧边,两个男孩面面相觑,主持人正在催促:20号?20号上场啊!
红颊蓝饰雀和维多利亚凤冠鸠已经睡着了,趴在俩人怀中。
场中所有精神体都昏昏欲睡,东倒西歪。
沈春澜:“……”
宫商的蝴蝶催眠了场中所有的精神体。
比赛不得不暂时中止。
商议之后,组委会取消了红晕绡眼蝶的参赛资格。沈春澜穿过人群去找宫商,宫商和阳云也正比划着手脚跟排在后面的学生解释。
“……是我没控制好它们,对不起。”宫商急得脸都红了,“我的蝴蝶会用一种比较特殊的方式飞行,它的翅膀闪动频率、飞行轨迹全都是催眠的工具,我没控制好……”
红颊蓝饰雀的主人显然哭过了,娃娃脸上有两只红眼睛一个红鼻子。但他听完宫商的话之后,一扫颓态,转身从身边高个男孩的背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和笔:“什么频率?”
宫商:“啊?”
和他一样,生科那几位鸟儿的主人一边照顾熟睡的小雀,一边热情凑了过来:“你的蝴蝶还能催眠?这也太有趣了。但是精神体被催眠了,但我们没有任何异状,这是为什么?而且它们全都收不回去。要等醒了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