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蒋钰因受宁氏一案牵连,已被降为了鸿胪寺左寺丞。
昭丰帝听得“嚯”了一声,吃了一粒花生仁儿。
这消息倒也还算新鲜。
私会被人撞破这本没什么,可引起这般轰动却不多见。
不对――
“嘶,这什么蒋家姑娘,可是前些日子传言中意图抹黑小仙子名声的那一个?”昭丰帝忽然问。
陆塬答了声“正是”。
昭丰帝了然道:“那倒也不奇怪了。”
陆塬只当他指得是,暗中抹黑她人名声的人,品性本就不端正,能干出与人私会这等事情也不足为奇。
然而却听昭丰帝讲道:“小仙子的名声岂是此等凡人能够妄加诋毁的,这必是报应无疑了。”
旋即,又拿高深莫测的语气道:“且又是大永昌寺……想来冥冥之中自有仙人指引。”
陆塬沉默了。
他到底还是太小看皇上的想象力了。
“与之私会的男子又是何人?”昭丰帝往下问道。
问着问着,又突然想到:“话说回来,这都已是昨日的事情了,你怎现在才来禀明朕?”
他花大把银子养着这么一群锦衣卫,图的不就是要事事及时听到最新的一手消息吗?
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那种站在消息链顶端的优越感仿佛即将不保的感觉让昭丰帝感到十分不悦。
“鸿胪寺左寺丞官职低微,微臣起初便未急着禀于皇上听,而是打算先将此事的内情与经过彻查清楚。”陆塬道:“微臣命人细查了那名与蒋家姑娘私会的男子身份――”
“怎么,莫非昨日暴露身份的只有那蒋家姑娘?那男子的身份,竟还须得你特意去查实吗?”
“是。”
昭丰帝不禁冷笑一声:“呵,有胆做没胆认?哪家竟教出了这等不知约束己行,又半点没有担当的东西……”
“……”陆塬到了嘴边的话一时不知该收该放。
昭丰帝狐疑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那种“这锦衣卫头子又将最重要的事情放在了最后才讲”的熟悉感莫名又冒出来了――
“经微臣查实,那名男子,正是四皇子。”陆塬讲道。
昭丰帝皱了皱眉:“……你说谁?”
“回皇上,与蒋家姑娘私会之人,乃是四皇子。”
昭丰帝将手中的花生仁默默丢回到了碟子里。
好么……
这听热闹竟是听到自家身上来了!
第767章 怎么谢
一刻钟后,陆塬离开了养心殿。
昭丰帝皱着眉,心情不妙。
原本以为老四只是草包了些,没想到还眼瞎。
有喜欢的姑娘,这本没什么,他这个父皇也向来开明,可好歹挑一个正常的,找一个名声奇臭无比的算怎么回事?
且背地里做出这般不顾皇家颜面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即便是非私会不可,好歹多一些戒备!
没有不被发现的本领,学人家私的什么会?
归根结底,问题显然就在于他眼瞎又草包,哪怕两者只满足其一,都不至于发生这种荒唐之事。
果然,他早就看出来了,如今这四个皇子里,除了拥有较强自我管理意识的太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像他半分。
昭丰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再怎么不像他又不省心,也已经养大了,断没有掐死的道理。而事情既出来了,还是要及时解决才行,以免再生出不可控制的麻烦,到时只怕才真正是要耽误他的修仙大事。
“传四皇子来见朕。”
昭丰帝抱着早解决早安心修仙的想法,即刻向刘福吩咐道。
四皇子还须等到明年才能搬出宫去,此时尚且住在宫内。
因此,人很快便到了。
平日里几乎不怎么见他的父皇,此时主动传召于他,加之自己又做了亏心事在先,此时说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想到母妃的交待,他还是强迫自己表现的冷静镇定一些。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丰帝看了一眼行礼的人,语气里没什么波澜:“起来吧。”
“谢父皇。”
四皇子站起身来。
就听昭丰帝开门见山地道:“昨日大永昌寺中发生的私会之事,朕已经听说了。”
四皇子身形微僵。
他便知道,父皇传他过来,必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但母妃交待了,不到万不得已,此事是绝不能轻易承认的。
万一父皇是在诈他试探他呢?
“回父皇,儿臣也略有耳闻。”四皇子尽量平静地答道。
“略有耳闻?”昭丰帝皱眉看着他,“难道与蒋家姑娘私会之人,竟不是你?”
这兔崽子跟谁演呢?
他可懒得同这兔崽子饶什么弯子,有这工夫炼炼丹,打打坐不好吗?
四皇子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神闪躲不安,言辞却依旧吞吐着:“父皇,儿臣……”
“你可知做人须得有敬畏之心,私会便罢了,还大胆选在了大永昌寺,大永昌寺当年可是朕亲自下旨命人督建的――在此私会,污了佛门清净,惹了神佛不悦,你可能担待得起吗?”昭丰帝语气中俱是斥责。
四皇子已是听得冷汗淋漓。
他竟险些忘了父皇最忌讳的竟是这一点――
见他还不松口,昭丰帝问道:“你可还记得上一个在大永昌寺中行不敬之事,扰了佛门清净者,最终是何下场吗?”
慌张之下,四皇子下意识地跟着这句话想了片刻。
父皇说的是谁?
莫不是……宁通吗!
此前宁通与一干男子们在大永昌寺内浑身赤裸着被人发现……
而宁通的最终下场……
祭天?!
四皇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当即叩了头下去:“儿臣一时糊涂,未能考虑周全,行事有欠妥当,请父皇恕罪!”
说话间,脑子里僵硬地转了几圈,就想说些什么来缩小自己的错处:“……可儿臣当真不认为那是私会,且事情闹到这般地步,并非偶然,而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故意将此事闹大!儿臣……也是被人算计了啊!”
昭丰帝不乐意听了:“算计?莫非是有人押着你前去私会?”
不过转念一想,能在私会当场丢下姑娘家独自逃离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有什么担当。
“……”四皇子面色涨红着语结了一瞬,复又道:“父皇有所不知,彼时儿臣带去的护卫,原该守在禅房外,可先是其中一人被引开,而后一人又被迷昏丢去了隐蔽之处,紧接着便有妇人佯装走错了门――父皇,这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毁掉儿臣同蒋家姑娘的名声!”
昭丰帝掀了掀眼皮子,“什么有所不知,这些朕均已知晓。”
当他养着的一干锦衣卫们是吃白饭的不成。
四皇子脸色一阵变幻。
“那……不知父皇可查到是何人所为了?”
昭丰帝看向他,语气淡淡地道:“这个朕倒是没有叫人去深查――莫非你猜到是谁了?”
说白了,民间琐事罢了,这本也没什么好值得去查的。
四皇子顿了顿,道:“儿臣亦只是猜测罢了……还未能查到证据,因此倒不敢在父皇面前妄言。”
“无妨,就说一说你的猜测。”昭丰帝端过茶水吃了一口。
方才花生吃多了。
四皇子又犹豫了一会儿,适才道:“若论起近来与蒋家姑娘有过节之人,且有能力将事情做得这般隐秘干净……儿臣最先想到的倒是张家二姑娘。”
昭丰帝面上没有半点表情波动,只多看了四皇子一眼。
而后道:“小仙子一个闺阁女儿家,能有什么将此事做的干净隐秘的能力?你这话中之意,莫不是在指此事太子亦有参与么?”
他语气半点也不重,却叫四皇子后背一凉,顿时后悔自作聪明将这话说出来,此时连忙垂下头:“儿臣不敢有此疑心……只是……只是依照常理推测罢了。”
昭丰帝“哦”了一声,点头道:“照你这么说,确有这个可能,那就全当此事是太子与小仙子所为吧。”
四皇子愕然抬首。
这么……草率的吗?
父皇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意思?
可父皇看起来平静极了,半点也没有生三哥和张家姑娘气的样子。
他正觉摸不透帝王心意时,只见昭丰帝朝他看了过来,问道:“既如此,你打算如何谢他们?”
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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