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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喜上眉头 非10 5919 2024-06-30 07:15

  难道这就是话本子里常常说到的易容之术?

  这么想着,阿荔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谈不上什么易容之术,只不过是稍加掩盖修饰而已。”

  人的面容五官,稍有改动便会区别分明。若是从衣裙到发髻、从肤色到五官都用心改变掩盖一番,更能轻易达到迷惑他人视线的目的。

  原本姿容出众的年轻姨娘,忽然便成了中年迟暮、肤色蜡黄粗糙,五官平平,在街头随处可见,令人留不下任何印象的普通妇人。

  “如此一来,也能免去许多麻烦。”

  张眉寿坐下说道:“既如此,将姓氏称呼也一并改了,才更周全。”

  “都由姑娘做主。”

  “就喊做田婶子吧。”张眉寿看着她说道:“无人问便罢,如若有人问起,非答不可,便说田婶子是我已故奶娘的姊妹,因家中遭难,前来投奔,为我所收留。”

  她幼时有一位奶娘便姓田,去年生病自请回了乡下,据说没捱上多久便过世了。

  母亲曾让人去送过一笔银子安置她的家人,此后再无了音讯往来。

  故而,让苗姨娘顶着这个身份,既妥当又不怕被人疑心。

  苗氏,不,田氏点头道:“我记下了。”

  有了先前的经历,如今即便三姑娘的言行再如何周全谨慎,都已经在她内心激不起太多波澜了。

  毕竟她已经不拿三姑娘当人看了。

  呃,真的不是骂人的那个意思啊。

  “田婶子,那咱们就开始吧。”

  “田氏”楞了一下。

  开始做什么?

  眼见三姑娘拿一副“还用问吗”的神情看着她,田氏适才恍然过来。

  哦,是她犯蠢了,竟忘了自己能保住这条命的原因所在了――不就是还有些制药制毒的本领吗?

  ……

  张眉寿从田氏的住处离开之后,带着阿荔朝着棉花胡同口走去。

  马车停在那里,还不见棉花的影子。

  “姑娘先去车里坐着,奴婢去喊人。”

  阿荔话音刚落,又忙道:“姑娘,人出来了。”

  张眉寿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的老宅子。

  棉花由一名身材小巧的女孩子送了出来,那女孩子拿帕子抹着眼泪,不知在说些什么。

  棉花静静地听着,片刻后,转身离去。

  “姑娘,那就是棉花的妹妹啊?”阿荔笑着说道:“长得倒也清秀,远远一瞧,还真有几分像是亲兄妹呢。”

  张眉寿看着她,在心底笑了一声。

  上一世这女孩子与棉花揪扯不清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哭着抹着说人家长得刻薄,一瞧就是势利眼儿,薄情人来着。

  那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站在门前目送着兄长,目光触及到张眉寿,惊讶又好奇。

  直待张眉寿转身上了马车,她才将视线收回来。

  马车朝着小时雍坊的方向驶回。

  分明是临近晌午的时辰,天色却忽然转暗,似有乌云遮蔽了烈日。

  一阵风透过支开的车窗吹进来,竟带着罕见的清凉。

  “姑娘,瞧这天色,兴许是要落雨了!”阿荔惊喜万分。

  京城已有许久未下过雨了,多条河流已现干旱之兆,若再见不着雨水,必然要遭大旱灾了。

  张眉寿闻言没有说话。

  马车恰经过热闹的长街,街上的百姓多数也在欢呼庆幸。

  “你们有所不知,此时大国师正在文思院内求雨呢!”

  文思院为朝廷所建,乃是大靖能人异士聚集之处。

  “怪不得天色忽然转阴,原是大国师的本领!”

  “逆天求雨,说是极损修行的,国师果真是舍己为人的菩萨心肠啊……”

  “是啊是啊,有大国师在,真是咱们大靖之幸。”

  百姓们恨不能感激涕零,将其尊为神佛化身。

  张眉寿沿街听了一路,心中只想冷笑。

  这场被继晓“求”来的雨,只下了不过短短半日而已,并未能解得了燃眉之急。

  可在此之后,继晓却称,大靖遭了天罚,须在大永昌寺建成开光当日,以一百八十一条活人性命祭天,方才可破此劫。

  她隐约记得,那时京城内外人人自危,唯恐自家人被选入祭天之列。

  大永昌寺开光之日,死了许多人,不知多少人家经受了骨肉分离之痛,却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稍有吐露,轻则被世人唾骂鄙夷,重则更会被锦衣卫捕入诏狱治罪。

  祭天仪式顺利完成,雨水也果然降下,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两天三夜,紧接着又有细雨连绵不止。

  从那之后,大国师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

  这种根深蒂固的崇拜延续了许久,甚至直到祝又樘登基之后,治罪继晓,将其罪行公诸于世,尚且有愚昧固执的百姓站出来为其击鼓鸣不平。

  且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人当中,竟有好几个都是当初家人被献去祭天的――他们显得比其他人更加悲愤极端,不愿接受继晓愚弄世人的事实。

  想到这些,张眉寿心底沉闷,正如此时的天色。

  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张眉寿下了马车,带着阿荔朝着院中走去。

  张家门前很快又停下了一辆马车。

  一名身形高大精壮的随从自辕座上跳了下来。

  门房不认得赶车之人,又见那辆马车亦普通寻常,一时便未急着上前询问。

  可下一刻,待瞧见了从马车里匆匆下来的人,却是一愣。

  这不是他的表侄子阿祥吗?

  但阿祥不是跟着二老爷往湖州历事去了么,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回来了,那二老爷呢?

  门房下意识地朝那马车里探头看去,一边往门外去迎。

  第194章 张峦出事

  可待阿祥下车之后,那随从打扮模样的人即刻就赶车离去了,片刻都未多留。

  “你怎么一个人回京了,二老爷呢!”门房扶住脚步有些踉跄、且消瘦狼狈许多的侄子,皱眉问道。

  阿祥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哭意。

  “六叔!”

  门房一瞧心底便是一凛,环顾门外四周,连忙将侄子扯进了院子里。

  “快说,究竟怎么了?”

  “二老爷在湖州出事了!”

  门房脸色大变,连声道:“快、快去禀告老太太!”

  雨水渐渐休止。

  松鹤堂内,气氛紧绷而沉痛。

  张峦出事了。

  据小厮阿祥所说,湖州洪涝泛滥,张峦为了救一名孩童,不慎被洪水卷走,直寻了整整三日,方才在数不清的浮尸中将人找到……

  尸体早已辨不清本来面目,可从身形衣着和贴身之物来辨认,确是张峦无疑。

  “都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护好二老爷!”阿祥涕泗横流。

  “若不是想着强撑着一口气还能回来报信,奴才早也随二老爷一同去了!”

  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张老太太握着玉佩的手颤抖不止。

  玉佩是成色上好的黄玉,其上雕刻着几丛挺拔的青竹――她记得很清楚,这玉佩是二儿子及冠那年,老头子亲自寻了工匠雕刻的,这些年来二儿子一直不曾离身。

  可此时,那刻着青竹的雕槽内,却嵌着泥沙。

  这泥沙,是要了他性命的泥沙!

  张老太太强撑着坐直身子,张口却是颤音尽现:“二老爷人呢!”

  “湖州洪害严重,一路流民无数,奴才一人独行且几番险些丧命……实在唯恐路上出了差池,这才无法替二老爷扶灵归家……眼下二老爷的尸身尚被安置在归安县衙内。”

  张老太太脑中一阵轰鸣,久久未能说得出话来。

  “那你是如何平安回来的?”想到在大门外见到的赶车人,门房低声问道。

  阿祥抹着眼泪说道:“起初我被落到一群流民手中,是为一名身手不凡的汉子所救,那人看起来四十岁余,问及我的来历,我如实相告,他竟说是二老爷的故交,自称姓于――便是他,一路护送着我离开了湖州地界。”

  “后来,我们遇到了定国公世子派去打听二老爷音讯的人,那于姓的恩公便请辞离去了。”阿祥道:“方才赶车将我送回来的,正是定国公府上的人。”

  张老太太闭了闭眼睛,点头道:“定国公府这份恩情,来日必要登门道谢的……”

  她说着,站起身来,身形却一阵摇晃,几乎要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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