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而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岁月逐渐磨灭了他的警惕之心,也不知道何时,嵇扬的手竟已经伸到太极殿中来了。
怪不得太子敢提出要娶凡间女子的想法,看来是心中已经有所笃定了吧。
天帝冷笑道:“太子好大的能耐啊。”
嵇扬垂下眸子,淡淡的说:“父皇,儿臣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并无和您争夺之心,还请您也体谅我的难处,准许我自行决定太子妃的人选。”
嵇扬其实并非对权利没有追求,只是他知道,如今旧党势力仍然庞大,他若贸然做出点什么,也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之举,还不如退上一步,把如今对自己最为重要之事定下来。
天帝的脸色缓了一缓,只是语气仍然冷硬:“你都已经决定了,那还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嵇扬行了一礼:“父皇,儿臣对您自是一片拳拳之心,并无不敬之意。”
“是吗?”天帝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之意,“那我就准了,我倒要看看,你选的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那就多谢父皇了,”嵇扬的神色温柔下来,嘴角也带上了一丝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她人很好,也很坚强,但我却不想让她这么坚强,所以在这九重天之上,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包括来自父皇你的。”
说完,他再也没有看向自己的父皇,行了告退之礼后,转身走出了正殿。
第61章 醉酒
偏殿中的戎放和骆茗卓二人已经等的心焦如焚,生怕殿下一时冲动,会与陛下起了冲突,此刻看到殿下从正殿中走了出来,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戎放观太子面色一切如常,心稍稍放下了些,随即问道:“殿下,太子妃之事…谈的如何?”
嵇扬声音中带了一些笑意:“父皇已经准许了。”
一旁的骆茗卓知道,事情定不像殿下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以陛下的性格,说固执己见都是轻的,他既然已经属意白映之作为太子妃人选,那想要陛下改变心意,太子殿下定是费了不少的口舌。
戎放:“殿下,那接下来如何?是否要立即着手准备大婚仪式?”
嵇扬摇了摇头:“这个我自有打算,你们就无需多问了。”
骆茗卓见太子仍不打算说出那名女子的名字,虽然心中百爪挠心,但还是按捺下来,反正过一阵应该也就能见到了。
“对了,茗卓,听说你家人都来参加簪花会了?他们可是已经到了九重天?”
“是,还要多谢殿下厚爱,准许卑职接家人参加这盛宴。”
“这也没什么,这簪花会本就是人越多越好,我听说你的弟弟妹妹都还未成亲,若是在这会上看中了什么人,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三人沿着宫道,慢慢走出了太极殿殿的范围,此时已近黄昏,太阳西斜,昏黄的日光洒下来,将整个九重天都覆上了一层朦胧之感,让人也难免生出一种倦怠之意。
嵇扬看着落日的余晖,指了一个方向:“先不回崇安殿了,去落月湖附近随意走走吧。”
后面跟随的两人齐声说是。
骆茗卓对这落月湖很是熟悉,因为他的住所就在附近,在九重天当值,每月上中下三旬各有一日旬休,他在旬休之日,闲来无事,也会沿着这落月湖逛上几圈。
三人踏在石子路上,看着昏黄的光线均匀的洒落在湖面上,落月湖周围绿意盎然,不时有花香飘过。
骆茗卓感觉殿下的心情似是不错,便寻了个机会说道:“殿下,您知道我有个弟弟,他虽有些顽劣,但在学武上的天赋还算是不错,卑职不知可否向殿下求个恩典,让我那弟弟来这九重天当值,不拘什么职位,只求能让他安身立命便可。”
嵇扬自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在骆淦黎心上几乎成了执念了,每次他去骆宅,总能听见他念叨两句。
不过以他如今的身份,给骆梁一个九重天上的职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对这人实在不喜,就有些犹豫要给多高的职位。
不过这事也不急,回去慢慢再考虑亦可,嵇扬便点头,先同意了这件事:“可。”
骆茗卓松了口气:“多谢殿下恩典。”
嵇扬摆了摆手,在湖边慢慢走着,看着波光嶙峋的湖面映着落日的金芒,刚刚同父皇了结了一桩心事,此时竟有些分外想要见到骆依依。
虽然知道此时还不宜暴露,但远远的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他催动自己在骆依依身上留下的印记,却发现她竟然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嵇扬不禁停下了脚步,朝着左前方看去。
身后的两人也停了下来,骆茗卓顺着殿下的视线,发现前方不远处便是自己的住处,便说道:“殿下,卑职的屋子可有不妥?”
“没有,”嵇扬嘴边带上了笑意,“走,进去看看。”
骆茗卓一惊,便想说自己的妹妹正在院中,怕是有些不方便,可殿下走的极快,还未等他开口,殿下便已经推开了门扉。
骆茗卓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中暗暗盼望妹妹可不要失了礼仪,冒犯了太子才好。
可他刚迈过门槛,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不会是自己埋在地下那几坛酒被妹妹找到了吧。
果然随后就有一个童音传了过来:“娘亲,为什么我感觉眼前有星星?”
一个慵懒的女音紧接着传了过来:“大概是已经到了晚上吧,可是为什么天还是亮的?真是不科学。”
“娘亲,科学是什么?”
“呃,算了,你当我没说过。”
骆茗卓连忙快走了几步,就见骆依依趴在石桌前,面前有一个倒了的酒坛子,坛中还有一些未喝的酒水洒了出来,而旁边还坐着一个女童,面色红润,摇摇晃晃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其实骆依依本来没有想喝太多,真是只是想要尝一尝,可是初尝之后,她觉得这甜果酒没什么度数,便又贪杯多喝了几杯,可谁想到这酒后劲儿太大,待酒劲儿上来,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然迟了。
所以便有了骆茗卓眼前这一幕。
骆茗卓心态有点崩,这天崩的开局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才好,他偷偷看了一眼殿下,嵇扬的脸上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喜怒。
他有点战战兢兢的说:“殿下,舍妹平日不是这样的,今日可能是太过高兴了,所以才有些失仪,万望您不要怪罪,等她清醒了,我一定会责骂于她。”
嵇扬还未说话,就见跳下石凳的顾煜宁,抬起红彤彤的小脸,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面露惊恐之色,赶忙去拉骆依依的袖子:“娘亲,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三个黑影站在院子里面?”
骆依依把额前的碎发拂开,果然有几个重影站在那里,她极力想把眼睛聚焦,看看清楚,可晕头转向的,眨眼也是徒劳。
她摸索着将顾煜宁拉到身后,心中给自己壮胆:“别怕,娘亲过去看看。”
一大一小母女俩亦步亦趋的挪了过去,越是靠近,这三人的重影便越是减少,待到近前,骆依依已经能够完全看清三人的眉眼了。
只是脑中酒意上涌,连记忆都有些模糊,她看着最前方一人的眉眼,总觉得很是眼熟,却一时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咬着手指,骆依依站在那里皱眉苦苦思索,很想要抓住脑海中的蛛丝马迹,可一直不得要领。
可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顾煜宁却没有察觉她已经停了下来,继续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一直撞到了嵇扬腿上,才揉着鼻子停了下来。
嵇扬低头,看着那小豆丁撅着嘴嘀咕着“好硬啊,有点疼”。
骆茗卓连忙说了一句:“还望殿下勿怪,这是我外甥女顾煜宁,她才五岁,正是年幼不懂事的时候。”
“无妨。”嵇扬附身,突然将那个女童抱了起来。
顾煜宁惊呼了一声,条件反射抱住了嵇扬,还试图挣扎着要下地:“你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还不快放我下来,要不然我让爹爹过来收了你!”
骆茗卓只觉得额头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连忙低声喝道:“宁儿,休得无礼,这是太子殿下。”
可顾煜宁醉了之后,哪还分得出什么是“太子殿下”,还在那里不断挣扎,口中不断呼喊:“娘亲,快点救我,我要被妖怪抓去吃啦。”
顾煜宁俨然已经忘了自己猫妖的身份,把自己幻想成了一个小可怜。
骆依依朝着拳头哈气,连自己会用剑都忘记了,挥着拳头对着嵇扬威胁道:“快把我女儿放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啊。”
嵇扬本来确实有几分生气,可看着骆依依这个样子,此刻又觉得有趣,不由说道:“你想要怎么不客气?”
骆依依也不迟疑,踏前一步就要朝着嵇扬挥了过去,本来一切计划的好好的,要对着对方的脸出拳,可谁知刚迈出那一步,骆依依突然觉得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就把脸砸到了嵇扬胸口上,隔着顾煜宁,右手抓住了他腰间的衣物。
本来就晕着的她,这下更晕了。
站在后面的骆茗卓和戎放见骆依依莫名就抱住了殿下,惊的微微张开了嘴,骆茗卓上前就要将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拉开,只求太子殿下不要过于生气,能保住她一条小命。
可谁知醉酒中的骆依依颇为逆反,她一把推开骆茗卓的手,说了一句“不要拉我”,便继续看着嵇扬。
两人贴的极近,可醉酒中的她浑然未觉,她总觉得刚才摔了一跤,这人一定在嘲笑她,便哼了一声:“刚才那个不算啊,都不是我的真实水平,你等着,我现在就要收拾你了。”
“嗯?”嵇扬尾音清扬,瞳孔注视着她的双眸,想要看看她接下来到底会做什么。
骆依依生怕自己打错目标,她极力稳住颤抖的手,慢慢往上移,这次终于将拳头贴上了嵇扬的脸,不过她没用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颜狗”属性突然被激发,她紧紧盯着那张脸,喃喃自语:“你怎么长的这么好看,感觉有点打不下去,万一脸被我打肿了岂不是就破相了?”
说完这句,她就像自我挣扎一样,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你欺负宁儿,我是非要找回场子不可。”
骆依依很烦躁的揪着发尾:“算了,我不打脸了,打别的地方应该看不出来吧。”
她又将拳头从脸上挪下来,仔细的贴在了嵇扬的胸前,手在那里来回磨蹭,似乎在找准一击即中的位置。
骆茗卓寒毛都竖起来了,只想把这个妹妹拉回来暴揍一顿,这次他用上了十分力气,一定要拉开二人,可他刚伸出手,视线不经意的掠过太子殿下时,却发现他低着头看着骆依依,面上并无愠怒之色,眼神中反而蕴含着一丝笑意。
骆茗卓生怕自己看错了,又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揉了揉眼睛,正要再细细看去,大门却砰的被推开了。
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过来:“骆依依,爹让你回去吃――。”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戛然而止了,话语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的,差点没憋死她。
没错,来的人正是骆妍茜。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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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赏赐
此时此刻,院子中站着六个人,五个大人一个小孩,三男三女,只不过站在最中间的那一男一女是紧紧贴在一起的。
半晌之后,骆妍茜看明白了骆依依的样子,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怒气冲冲的说:“骆依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殿下面前失礼!”
骆茗卓此时也终于回过了神,拎着骆依依的领子将她拉了回来,带着她单膝跪地:“殿下,舍妹,舍妹她――”
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说骆依依是撒酒疯?是无心的?可感觉怎么解释都很苍白无力。
一旁的骆依依此刻的状态是没办法单膝下跪的,便随着哥哥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脸上一片茫然。
正当骆茗卓满心惶恐之时,嵇扬却摆了摆手:“算了,她这个状态,也算是不知者不罪了,等会你去要些醒酒汤,让她喝上一碗,再睡上一觉,也就没事了。”
他将顾煜宁放在了地上:“好了,崇安殿那边暂时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这两人吧。”
说完,嵇扬再不停留,转过身便朝着门口走去,站在他身后的戎放看了一场大戏,还有点精神恍惚,此时连忙收敛心神,跟在殿下身后。
骆妍茜站在门口处,从那次牢狱之灾后,她还是第一次离太子殿下如此之近,心中自是紧张,连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本来想说上两句,可当她的眼睛接触到太子殿下的眼神,那其中的寒光让她生生退了两步,连到了嘴边的话都忘了说,嵇扬对她的态度和刚才对着骆依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骆妍茜低下头,看着太子的黑衣下摆从眼前掠过,走了出去,心中的酸楚简直不能为外人道。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死丫头就能被人温柔对待,自己根本什么都没做错,得到的却从来都是冷眼?
待太子殿下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满腔怒火的骆妍茜唰的转身走到了骆依依身边,就想伸手去揪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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