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人立刻出声安抚,骚乱很快平息了下来。
画面又一阵剧烈晃动,片刻后,王英和惠姨终于出现在了镜头里。
两位女士除了有点惊慌外,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惠姨比王英还镇定几分,任勤勤听到她有条不紊地对救援人员说,“后面还有一位小伙子,脚受伤了有点不方便。你们去帮帮他。”
救援人员很快将瘸着腿的小杨给扶了出来。
一行人被飞速带离了小楼,塞进了一辆越野车里。
“先生,第一阶段行动完毕。”配戴摄像头的人用英语向网络的这边汇报,“接下来进行第二阶段。还有什么指示?”
“你们做得很好。”郭孝文沉稳道,“保持警惕,我的人会在约定地点和你们汇合。完毕。”
对方应下,画面中止了。
任勤勤长吁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里,鼻尖渗出细细的冷汗。悬了一整日的心,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处。
郭孝文说:“我的人会直接把你这几位家人送回国。晚些时候你们就能和他们见面了。”
“谢谢师哥!”沈铎朝郭孝文郑重地点了点头,感激之意溢于言表,“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想惊动地方上的人,只有借用你家的弟兄了。这个人情,我一定记在心里。”
“和我客气什么?”郭孝文一笑,“我们这样的人家,谁还没点这种破事?你这次也是大意了,这么简单的套路都能困住你。幸好你妹妹机警,你该多谢谢她的。”
任勤勤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来吧,先用晚饭。”郭孝文起身,“沈小姐也一起来。”
任勤勤一愣,笑着解释:“郭先生,我姓任。任我行的任。”
郭孝文的剑眉挑起,一指沈铎:“他说你是他妹妹,我就以为……”
这个亲认得猝不及防。任勤勤朝沈铎斜睨过去。
沈铎一脸漠然,谁也不搭理,双手抄裤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
*
晚餐并不奢华,就在船员工作食堂里吃的。
海鲜用姜蒜清蒸好,直接用不锈钢盆子盛着端上来,堆成一座小山。
虽然沈家内乱还没有收拾清楚,但好歹人质全部安全救出了。众人心情舒畅,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轻松愉悦。
不说郭孝文平时就看着非常朴素踏实,连一贯爱臭讲究的沈铎也放下了架子,拿着个空啤酒瓶敲龙虾钳子,动作利索得很。
“来!我们兄弟俩喝两杯。”郭孝文提起半扎冰啤酒,徒手拧开盖子。
沈铎刚端起酒瓶,就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哥哥,你悠着点哟。你一喝高了就要举办诗词大会的。”
任勤勤坐在旁边,用一根小刀挑出一条白嫩的螃蟹腿肉,丢进嘴里,一边砸吧着一边朝沈铎挑眉笑,可嘚瑟了。
“你弟弟呢?”沈铎问。
“恳恳吗?护士小姐姐帮我照顾着。”任勤勤说。
“你弟弟叫恳恳?沈恳?”郭孝文问。
“是小名儿。我给他起的。”任勤勤指着自己,“我叫勤勤,我弟弟不就叫恳恳么?”
郭孝文哈哈笑,觉得很有趣。
“勤后面不该是奋吗?”沈铎说。
任勤勤给了他一记白眼:“哥,你乐意人家张口就叫你阿奋(粪)呀?”
郭孝文笑得差点把酒喷了沈铎一脸。
沈铎并不想在师兄的船上开诗词大会,喝了两瓶啤酒就收手了。
郭孝文却是兴致极高,啤酒喝完喝干白,说这白葡萄酒最配海鲜。然后又嫌干白不够劲儿,换了剑南春。
喝到最后,一盆海鲜吃了个底朝天,郭孝文酩酊大醉,人格也完成了转换。他一手把沈铎捞过来,粗壮的胳膊搭在他肩上,从走肝转成了走心,开始絮絮叨叨。
“多多呀,师哥和你说句心底话……”
多多……
任勤勤的手一抖,剥好的虾跌进了酱料碟里。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沈铎此刻捂住他师哥的嘴已来不及了,一脸自暴自弃。
郭孝文长吁短叹:“多多,我心里也有个姑娘,就和你这个差不多大。”
“什么叫‘我这个’……”沈铎额角冒出了青筋。
“都一样聪明漂亮,像仙子精灵似的,看着她,眼睛就挪不开。”郭孝文牛高马大一名精壮的汉子,说起心爱的姑娘,两眼里霎时涌动着温柔的星光。
“她也是个金枝玉叶,什么都不缺。所以我才苦呀。我能给她什么?她们这样的小姑娘,仰慕我们其实是因为她们年纪小,见识少,看什么都是新鲜的。我们也不过占了点阅历上的便宜罢了。多多呀,我们讨她们青睐,并不是凭着真本事呀!”
沈多多师弟沉默着,给师兄剔着螃蟹肉,已是心如死灰。
郭孝文苦笑:“差距总会越来越大的。当下在一起快乐,可是她会长大。世界对她来说那么新奇有趣,我们这点套路很快就不够看了。到那时候,她要离开,我的心不得碎成沙……”
沈铎的手停了下来。
“你可不要低估了年轻小姑娘的魅力。”郭孝文极有感触的长叹,“她们一个二个,都是小魔女,是女阿修罗。我们这种男人,表面看着风光,心里其实长满了枯草。她丢来一点点火星,我们就能轰地烧起来。”
任勤勤倒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成熟有魅力的男士盛赞她们这些少女的魅力,不由得替整个群体感到受宠若惊。
而看郭孝文酒后吐真言,为情所困的样子实在辛苦,又有些替他难过。
“师哥,”沈铎说,“你既然怕没有将来,那就和她保持距离吧。”
“控制不住呀。”郭孝文握拳轻捶着胸口,“这里,已经烧起来了。你见过草原起火吗?知道那个势头吗?你只有看着自己烧,直到烧成一把灰……什么做不了……”
任勤勤越听越心酸,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love the way you lie》给郭孝文伴奏了。
“郭大哥,我说两句可以吗?”任勤勤忍不住开了口,“你觉得小姑娘因为没见识才喜欢大叔,可喜欢就是喜欢,这份情本身总是真的,对吧?照你这么说,男生喜欢我们是因为我们年轻漂亮,我们也要担心将来老了丑了咋办呢。”
郭孝文还没醉到神智迷糊的地步,他认认真真地听任勤勤说话。
“感情是没道理的事,爱容貌爱灵魂或者爱钱,都是爱,不该有歧视链。能爱几天就爱几天,不爱了就好聚好散。人生就这么些日子,爱也是过一天,不爱也是过一天。到老了回头看,不后悔就行。”
沈铎静静地听任勤勤说完,才道:“你谈过多少恋爱,说什么大道理?”
“我看书多呀。”任勤勤抬起下巴,“理论先行,实践起来就不慌乱。都说人生是一条路,我却觉得人生应该是一株大树,分了很多枝桠,每根枝桠都是一种可能。所以,郭大哥。”
任勤勤朝郭孝文笑道:“烧就烧呗,怕什么!听说这世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爱过,从头到尾都是一块盐碱地,那才是真悲剧。你就算烧完了,春风吹又生,还是一块绿油油的大草原!”
虽然是男人都不大喜欢“绿油油”这个形容词,但是郭孝文还是被任勤勤狠狠地安慰和鼓励了。
他抹了一把脸,大掌拍了拍沈铎的背:“瞧,我说什么来着?这种小姑娘,聪慧通达,能不讨人喜欢吗?多多你好福气……”
“她是我妹!”沈铎已快没脾气了。
“没错!是你妹!”任勤勤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谄媚道,“我哥就刀子嘴,豆腐心,脸虽然臭,人却可香了。是不是,多多哥……”
沈铎忍无可忍,捏着任勤勤脖子后的软皮,把人拎了起来。
“走,动身了!把你的恳恳带上。”
“走去哪儿?”任勤勤问。
“当然是回家!”沈铎大步朝电梯走去,“你海鲜也吃了,还想赖在人家船上呀?”
任勤勤抱着小沈钧,随着沈铎来到了顶层。
夜空晴朗,宽大的平台上停着一架银蓝色的直升飞机,螺旋桨已飞速旋转,卷起猎猎海风,吹得人几乎站不住。
万里无波的海面上,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光华撒满人间。
“啊!海上生明月!”任勤勤有感而发,而后问沈铎,“多多哥,请说出这首诗的下一句。”
沈铎凉飕飕的眼珠盯着任勤勤,抑扬顿挫地说出了三个字。
“别找打!”
说完把人拎着丢上了直升飞机,自己也跳了上去。
“师哥,今日多谢。后会有期!”
“郭大哥再见!”
郭孝文带着醉意倚在墙边,挥了挥手。
机舱门关闭,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呼啸着朝着远方的口岸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掌声欢迎郭二同学出场。
看过《绽放》的朋友都应该清楚他口中提到的那个小仙女是谁吧?哈哈哈!
本文里对郭二和敏真的年龄做了点调整,让他们相差的年纪没那么大。
第32章
直升飞机在海与空的昏暗之中飞行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久到任勤勤几乎觉得陷入了梦境时,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光。
一座灯火喧嚣的城市就在前方。
他们挣脱了梦魇的黑暗,投向现实光明的怀抱。
任勤勤揉着眼睛,把脑袋从沈铎的肩头抬起来,过了片刻才惊觉怀中空空。
“恳恳……”
小恳恳正躺在沈铎的臂弯里,睡得香甜。
“抱好了。”沈铎把孩子塞回他姐姐怀里,“不愧是姐弟,这么吵的直升飞机上都能说睡就睡。”
直升飞机平稳地降落在了码头的一处停机坪上。任勤勤抱着弟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跳了下来。
沈家的员工一脸热泪盈眶地迎接过来,见到沈铎完好无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主君无事,而且看样子很有准备大战一场的毅力,他们也就不用操心改换门庭、受人排挤的事,可以继续安心效忠。
沈铎并没有下机,他手扶在舱门边,探出半个身子,黑发被狂风卷着,英俊的面孔在头顶机舱灯光的照射下阴影浓重,冷峻肃煞。
“英姐和惠姨在海关里等着你了。”沈铎对任勤勤说,“你跟着工作人员走,他们会带你去办通关手续的。”
任勤勤知道他不会和自己一路回宜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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