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玿华笑得更灿烂了:“陛下还真猜对了!”说着, 她小心翼翼踩在他的脚印上, 站得稳稳当当。
他的脚印很大,她踩上去, 穿着锦鞋的脚小得可爱。
那是他的脚, 一步, 两步……
就是腿太长,步子太大……
她走得慢,他回头看她辛苦地跨出大步, 就减小了步子。
姜玿华发现他脚步的变化,不禁抬头看他背影。他生得高大,她高高地仰着头,雪花落进眼睛,脚步慢了下来。
唐见渊便停下脚步等她。
姜玿华看见他忽然转过身,不由一怔,红了脸说:“我没事,陛下先走。”
唐见渊不说话,默然等她。风雪中她的身影朦胧,然而每一个动作都直透进他的心里去。
姜玿华眨眨眼睛,继续往前走,两人间只差一步时,唐见渊才迈起步子。
两人在宫人们屏息等待中回到廊下,就听见静王叽叽喳喳叫着跑过来:“皇兄、母后,你们陪我下去玩好不好!”
朱雀跟在他身后,看着姜玿华被白狐毛映衬的脸,小巧艳丽,柔软可爱。又看看她身边的帝王,他的心沉了沉。
姜玿华说:“皇兄还病着,不能再下去了,母后陪你下去。”
“好!好诶!”小家伙拍起巴掌,拉上朱雀说,“那我们三个一起去!”
唐见渊见状,忙对姜玿华道:“朕忽然想起一事要请教母后。”
“什么事?”姜玿华看他。
“进殿说。”
“好。”姜玿华又向静王道,“朱雀受着伤,不能下去,让其他人陪你。”
“好吧。”静王撅起小嘴,不情愿地拉上两个宫人下去了。
姜玿华多派了几个侍卫跟上,又交待朱雀:“廊下也滑,你去屋里歇着,静王有人看着,不会出事。”就跟着唐见渊进了殿。
朱雀心里苦……
姜玿华跟着唐见渊来到他的住处,宫人们早得了他的命令,鱼贯捧上许多东西,只见三个托盘上是各式宝石、珍珠镶嵌而成的黄金发冠、项圈、手镯,六个托盘上叠着从里到外一整套太后礼服,最后一名宫人托着一双珍宝鞋,精工细作,赏心悦目。
“这是尚服局为母后新做的礼服。”
“我已经有礼服了。”姜玿华说。姐姐当太后一年多,各式各样的礼服一应俱全。
“宴会上各国使臣都看着,母后穿新的比较合适。”唐见渊说。旧的都是姜琼华穿过的,这一套却是自己让尚服局为小姑娘做的。
姜玿华点头道:“也好。”
她过去粗略看了一眼,好奇道:“好像和以前的不一样?”
看上去更接近皇后礼服?
前几天灵犀和飞鸾带她试穿了姐姐的太后礼服,她看见一旁的皇后服,出于好奇问了两者的不同,原来是太后礼服上的花纹颜色更厚重,每一个图案都更大些。
两人这么一解释,她就看出不同来了,太后礼服就像个行动不便的慈祥老太太,而皇后礼服像是青春尚存的少妇。
当时她悄悄对两人说:“姐姐那么年轻,怎么给她做这么老气的衣服!亏得姐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我见犹怜,要不然被这衣服衬成老太太了!”
“二小姐,太后礼服是有规制的,不能随便改动。”灵犀低声说。
“那也太丑了!”
而现在看见改动过的太后礼服,姜玿华很满意,带人回到自己寝殿去试穿一番,果然漂亮,就让灵犀去向唐见渊道谢。
唐见渊想了想,觉得这套礼服不够衬托她的美貌,又让师奉恩去尚服局让宫人们重做一套。
第二日姜玿华又收到新的礼服,更满意了。
唐见渊得到回复,还是觉得不够,让师奉恩再跑一趟尚服局。
……
最后姜玿华看着四套新礼服,双手撑着下巴,一筹莫展。
她是脸盲,对衣服也盲,这四套衣服在她眼里看来都长一样。
她在心里默默哀嚎——十一月初十快来吧!自己可经不起折腾啦!
* *
唐见渊在凤仪宫养了几天病的消息不知不觉在显国公圈子里扩散开。
独孤若水简直要疯了,砸完东西掐自己,掐完自己又砸东西,家里没人劝得了她。
独孤崇义冷着脸踏进她的卧室。
独孤若水忙把手中的花瓶放回原位,细声细气叫了声“父亲”。
“想嫁天子,就要注重仪表言行,不可再这样下去!”
独孤若水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可思议:“父亲是说,我能嫁给陛下?”
独孤崇义冷冷一笑,没有直接答她,而是说:“要做皇后,就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你看着办。”
“是,父亲。”独孤若水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柔和。
“此事先不要泄露出去。”
“是。”独孤若水忍得嘴角直抽抽,差点憋出内伤来。
独孤崇义一言不发踏出女儿闺房。
独孤家出了位太妃,这不够,他要家族中再出一位皇后!
而让唐见渊娶女儿,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坐在皇位上的换个人呢?
经过这么多事,他想通了,唐见渊既然中意姜家女,自然就不再是独孤家的靠山!
所以他接受了来自远方使者的提议,他要搅乱朝堂,拥立新帝!
* *
与此同时,另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手也开始动作起来。
十一月初六,是郑太妃与大长公主相约品茶的日子。
大长公主怀着激动的心情坐马车来到郑太妃宫中,浑身发着抖,终于见到了郑太妃。
郑太妃屏退所有人,单刀直入切入主题:“大长公主知道太后为何会性情大变吗?”
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她在先帝面前的端庄乖顺,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装不下去了,露了原形!”
“不!因为太后被人毁了清白,甚至、已有了身孕!”
“怀了身孕?有没有证据?”大长公主像是饿了许久后突然闻到猎物气味的猛兽,两眼放射出炯炯精光,让郑太妃都不由生出自己要被她吃掉的错觉。
“证据?她的改变便是最大的证据,这几个月来,凤仪宫的膳房比以前忙碌不少。”
“可她言行举止,不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若是真有身孕,这时候有四个月左右,冬日衣着宽大,看不出来也正常。便是没有身孕,到时候一验便知已非完璧之身。先帝册封她时已缠绵病榻,两人从未圆房,所以……”郑太妃止住了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激动半晌,终于冷静下来,看向郑太妃:“我以为郑太妃一心向佛,原来一直盼着天下大乱呢!”
郑太妃念一句佛,柔声道:“我不过是对太后淫.乱看不过眼,替先帝出口气罢了。”
“不,你和姜家从来都没有冲突,你更恨的是陛下,你在为寿王的死记恨他!所以你找到我,要我戳破太后的丑闻,让姜家和陛下两相争斗!”大长公主喝了口茶,缓缓放下茶杯,“连姜琼华都能算计,说吧,你背后的人是谁?”
郑太妃捻着佛珠,说:“阿弥陀佛,大长公主误会我了。”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要不是亲耳听见郑太妃说出这件事,自己还真以为她潜心向佛、心怀慈悲呢!
大长公主喝着茶,阴笑道:“不过,你找对人了。”
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自己更渴望、也更有资格扳倒那个妖女的?
“那便先恭祝大长公主旗开得胜。”郑太妃微微一笑,将身后佛像的笑容模仿了八.九分像。
大长公主不禁想象起太后被唐见渊严刑折磨的狼狈样,然后才问:“那个坏了太后身子的人,是谁?”
郑太妃双手握着佛珠,微笑道:“宁王。”
* *
“宁王的贴身随从都离奇死了,线索断了!”姜家别庄里,裴夫人愁眉不展,“不如派人逼问宁王,到底是谁指使的他!”
姜琼华看着窗外的冬日暖阳,放下手中暖炉,说:“不,宁王也不知道。母亲,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他们要行动了。”
“真该把念念接回来!愿愿,你说呢?”
“念念是清白之身,不怕他们对付,反而能让他们乱了阵脚!”
“他们一旦动起手来,难道陛下会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他们动手!”
“所以我要尽快见陛下,告诉他我发生了什么,让他和念念一起把幕后主使者抓出来!”
“不,你不能去冒险!”
“母亲,让我好好想想。”姜琼华用手撑着头,闭目沉思。
* *
大长公主得知了这么个惊天秘闻,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刻离开皇宫回到公主府上。
“妖女,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天要亡你!”她一边在心里畅快地咒骂着,一边让马车再快些。
她急吼吼地赶到家里,正要去拿出能让姜家倒台的杀手锏,却被儿子薛纪绊住了脚。
薛纪一瘸一拐地过来,皱眉说:“母亲,过几天就是陛下诞辰,咱们家的贺礼还没准备。”
“你看着办吧。”大长公主没心思理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那混账小子恨我恨得跟什么似的,要是我准备的贺礼他不满意,儿子还有命吗!”
大长公主只好坐下,先和他商量起贺礼的事。
沈夫人早看见大长公主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猜想她又要对谁作恶,就从侍女手中接过茶,趁人不备,把毒.药倒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姜琼华:妹妹夸我倾国倾城我见犹怜?是在夸我还是夸她自己?
姜玿华:夸你!夸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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