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持剑挡在傅连溪身前,“大人先走!”
凌南带来的援兵个个都是傅连溪手底下的高手,很快就将混战解决。
这里荒山野岭,根本找不到大夫。
傅连溪抱着秦桑闯进一户人家,他直接往桌上扔下一锭黄金,命令道:“给我干净的水和酒!”
那户人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吓坏了,还是一位妇人先反应过来,她看见这男人怀里抱着的女人受了伤,已经虚弱到几近昏迷,便立刻带路,将人引至隔壁房间。
她连忙叫七岁的小儿子,“快快快,快去拿酒和水!”
又连忙和自己丈夫说:“你快去叫村口的王大夫,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憨厚的汉子赶紧跑出去找大夫。
傅连溪将秦桑放到床上,秦桑后背中箭,她只能侧着身,面朝着里面。
“忍着点,箭必须□□。”
秦桑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咬住了牙。
傅连溪手握着箭柄,他稍微犹豫一下,一狠心,将箭□□。
秦桑疼得叫了一声,额头瞬间浸出冷汗。
傅连溪眼睛都红了,他坐在床边,撕开秦桑后背的衣服,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咬着牙,“秦桑,你是不是有病?”
秦桑疼得快要晕过去,她声音虚弱,“我都要疼死了,你还骂我。”
傅连溪给她上药,堂堂的七尺男儿,那样冷漠的性子,此刻却双眼通红。
他什么话也没再说,他脸上有滔天的怒火,也有劫后余生的后怕。
大夫赶过来给秦桑把脉,虽后背中箭,但幸好未伤及心脉,道:“虽未伤及心脉,但伤口很深,要好好静养才行,最近千万不要碰到伤口,也不要碰水。我开一副药,一日煎三次,不日便会好转。”
“我跟你去拿药。”凌南将大夫领出去,房间里就还只剩下傅连溪和秦桑。
秦桑已经睡着了,她蜷缩着身子,面朝着里面。
傅连溪负手站在窗边,他沉着脸,在窗边站了一夜。天亮时才出去。
凌南看见自家大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大人。”
傅连溪负手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他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看向凌南,问一句,“药呢?”
凌南道:“已经熬好了。是现在给少夫人端去吗?”
傅连溪点了下头,他目视远方,没再说别的话。
秦桑醒来的时候,后背还很痛。她稍微动一下,就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张大娘端着药从外面进来,见秦桑醒了,露出笑,“姑娘,你总算醒了。”
她端着药过去,说:“你先把药喝了,王大夫说,你这伤虽然不要命,但是伤口深,可疼了吧?”
张大娘就是这家农户的女主人,她把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去扶秦桑起来。
秦桑后背扯着疼,她眉微蹙着,四下看了看,问张大娘,“大娘,傅连溪呢?”
张大娘愣了下,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昨晚抱你来那位公子吧?他在外面。”
秦桑愣了一下。
她不知道傅连溪为什么不进来。
她垂眼看着床头的药,不想喝。
傅连溪在外面负手站了很久,他脸色极寒极冷,手下们守在这方院子里,大家秉着呼吸,谁都不敢说话。
就连凌南也不敢上前。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大人心情不好,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过了一阵,张大娘忽然从里面出来,她为难道:“大人,姑娘不肯喝药啊,这可怎么办?”
傅连溪侧眸扫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过身,抬脚往里走去。
秦桑坐在床上,她看见傅连溪进来,移开目光,不想理他。
傅连溪走到床边,他看着秦桑,想生气,又没办法真的对她生气,最后化作一句,“把药喝了。”
他端起药碗,秦桑却看向他,“傅连溪,你在和我生气吗?”
傅连溪看她一阵,说:“秦桑,我不用你护我。以后别做这种事。”
秦桑看着他,她眼眶发热,险些掉下眼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接过碗喝药的时候,眼泪豆子似的不停往外掉。
傅连溪站在床边看着她,他看了很久,久到终于还是失控,他伸手端走秦桑手里的药碗,“砰”地放到床头柜子上,他一把搂住秦桑的腰,另一手扣在她颈后,低头重重吻住她。
傅连溪突如其来的吻来势汹汹,几乎没有任何过度的,直接闯进去。药汁的味道在两人口腔纠缠,傅连溪从来没有这样吻过她,重到秦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失控的情绪。
她知道傅连溪在气什么。他气她不该冲出去替他挡箭,他气他自己没有护好她。
过了好久,傅连溪才终于稍微松开她,他的唇稍稍离开她,他看着她,眼睛里翻涌着几近失控的情绪,“秦桑,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有多害怕?”
他看到秦桑挡在他面前,看到那把射到她身上的时候,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历经过那么多次生死,都无所谓,也从来没有任何恐惧。唯独昨天晚上,他抱着秦桑,她后背的血顺着他手掌不停流出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无边的恐惧。
他怕极了。
秦桑不想看傅连溪这样自责,她拉住他手,说:“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她说着,还朝傅连溪露出个笑容。
傅连溪看她一会儿,所有生气的情绪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心疼。
他坐下来,把旁边的药碗重新端起来,他拿勺子舀着药喂她,“先把药喝了。”
秦桑今天倒是听话,乖乖把药喝完了。
她喝完药,又重新躺回床上,因为不敢碰到伤口,只能侧躺着。
傅连溪把药碗放到旁边,秦桑拉着他手,望着他,小声说:“傅连溪,你陪我一会儿吧。”
傅连溪嗯了声,他反握住秦桑的手,在她身侧躺下。
秦桑本能地往傅连溪怀里靠近一些,傅连溪伸手抱住她。
他的手在她后背伤口附近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秦桑摇头,“昨天是有点疼,今天已经不怎么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
傅连溪自责心疼不已,他低下头,在她额角如珍似宝地轻轻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呼,下午还有一更~
第30章
终于等来援兵以后, 秦桑才总算彻底安心下来。她知道傅连溪回京城有事情要做,便想让他先走。傅连溪怎么可能放心,他喂她喝药, 说:“京里的事不用担心, 我自有安排。”
秦桑明明害怕喝药, 可为了能够快点好起来,每次还是把药乖乖喝下去。
抵达京城的时候, 是四月初。
陛下的病情时好时坏, 宫里暗涌沉浮, 虽然有人按捺不住, 但到底不敢有大动作。所以表面看上去还很平静。
但秦桑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知道太子殿下近来频繁来府里,和傅连溪在书房谈事, 一谈就是很长时间。也知道傅连溪偶尔会得到什么消息,连夜进宫。
朝中之事风云变幻,秦桑帮不了什么忙,她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样, 她只在乎傅连溪平平安安。
后背的伤口慢慢在愈合,愈合的过程奇痒无比。秦桑自诩忍耐力很强,可还是难受得坐立不安,每时每刻都想伸手挠一挠。
可傅连溪不让她碰, 伤口原本已经在愈合,挠伤了指不定又要发炎变严重。
她白天还能忍,可夜里无意识就会去挠, 傅连溪拿她没辙,夜里便一直拉着她手,不让她乱动。
就这样,到四月底的时候,她后背伤口才总算彻底好了。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傅连溪近日不让她出门,派了很多人守在她院子里,保护她。
秦桑虽然是个关不住的性子,但在大事面前却十分懂事。唐风怕她不理解,那天还私下和她说:“少夫人,您别怪大人不让您出门,近来外面局势不稳,大人是不敢让您有任何危险。若是在以前,大人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您现在就是大人的命,他不敢让您有半点危险。”
这些话,傅连溪的性格不会说。可秦桑懂。就像她之前受伤,傅连溪发那么大脾气,其他人或许不懂。但她懂,她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也知道他在怕什么。
她懂事地待在家里,不让傅连溪分心担心她。
六月十七那天半夜,秦桑在家中睡觉,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风雨夹着雷电交加,轰隆隆的,几乎要将天都震塌下来。
秦桑睡梦中被惊醒,她望着窗外可怕的暴风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外面人声嘈杂,秦桑匆匆穿鞋下床,她到了外面,没有看到唐风和凌南,是阿剑带着人守在外面。
阿剑见秦桑出来,朝她行礼,“少夫人。”
秦桑四下望了望,她紧张问:“唐风和凌南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阿剑神色凝重,点点头,“陛下驾崩了。二皇子带兵进宫夺权,如今宫里一团乱,大人没办法脱身回来,少夫人千万待在府上,您若有半分闪失,属下们万死也难辞其咎。”
秦桑心跳得很快,她站在门口,望着院中雷电暴雨,脸色煞白煞白的,手指不自觉掐紧了掌心。
这一晚是秦桑从未体验过的漫长,一分一秒都好像度日如年。她静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倾盆暴雨,她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害怕,等天亮后,傅连溪就回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静坐着,睁着眼睛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雨也停了,清晨的时候,天空甚至放晴,阳光从云层爬出来。
秦桑站在院子里,她想知道傅连溪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什么时候回来?可谁也不知道,宫里没有消息传出来。
昨晚一夜暴雨,空旷的宫殿外,满地血水。
傅连溪负手站在宫殿之上的台阶上,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血洗一夜的宫殿。
空气中的血腥气令人厌恶至极。
傅连溪在那里站了很久,唐风在身侧侯着,有些担忧,他想了想,上前问:“大人,您的伤?”
傅连溪垂眸扫了一眼右肩的位置,是昨夜不意被云胜的暗器射中。他目光在右肩停了一瞬,抬头和唐风道:“无事。宫里的事,你留下善后。我先回府了。”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复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下,回头严肃叮嘱唐风,“我受伤的事,不准告诉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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