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承泽起身正了正衣袍,缓缓抬头望着仁宗帝,慢条斯理地道:“儿臣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任承泽这边话音刚落,小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便急急地传进来,“启禀陛下,三殿下求见……”
仁宗帝正与任承泽说到关键的点上,当下沉下一张脸,“不见!”
他现在对任承恩那个逆子是眼不见为净,若不是因为任承恩与周太师鼓动流民,现在华都还是一片太平,又怎么会无端生出这么多的是非。
“父皇,想必三弟是有要事,您何不见上一见?”任承泽看仁宗帝火冒三丈,立即替他倒了杯茶,温和地道。
仁宗帝欣慰地看了任承泽一眼,许久才点点头。
到底还是二儿子懂事。
任承恩在大殿外焦急不安地度来度去,听到通报太监传他进去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刚贴身太监跟他说任承泽一出明心殿就直接过来勤政殿,他便立即换了身衣服赶过来,生怕任承泽将那法子告诉给仁宗帝听。
他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向着仁宗帝行了一礼,余光偷偷打量着任承泽。
见任承泽微微笑着,任承恩心下定了定神,抬头对仁宗帝道:“父皇,儿臣已经想到了如何将此次暴乱的流民压下去的方法。”
仁宗帝脸上皮肉抽抽,虽然不喜看见任承恩却还是道:“你倒说说有什么方法。”
任承恩立即将任承泽所说的方法告诉给了仁宗帝。
仁宗帝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越听到最后,双眼越亮,最后直接站起身道:“这个法子可是你自己想出去的?”
任承恩拳头紧紧握了握,重重地将头一点,硬声道:“是。”
仁宗帝连说了两个好字,看着任承恩又多了几分满意,最后看向云淡风轻的任承泽,“承泽,你可还有些其他的方法。”
任承泽这才把江子笙其他方法说出来,最后道:“儿臣的这些法子若是跟三弟的一起实施,一定会事半功倍。”
“你所说的法子确实很好,是你所想吗?”仁宗帝连连点头觉得任承泽所说的十分有理,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任承泽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法子并非是儿臣所想。”
仁宗帝微微吃惊,迫不及待地道:“想出此法的是谁,朕重重有赏。”
“此人是回春堂的一个大夫。”任承泽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将江子笙给抛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仁宗帝惊住了,就连任承恩也是口瞪口呆。
对于任承恩来说,回春堂就是他的克星,若不是因为上次回春堂的事情,他也不会变的这般的狼狈。
让他觉得讽刺的是,他这次竟然还是受了这个江大夫的恩惠才能够重得仁宗帝的青睐。
仁宗帝也是没想到回春堂的一个坐堂大夫不仅会看医治病,更是身怀雄才伟略,同时还是一个难得的治国之才。
仁宗帝思索了会,看着任承泽认真地道:“这等奇才不可错过,你找个时间去问问这位江大夫,问他是否愿意入仕为官。”
“父皇儿臣早已问过这个江大夫,江大夫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并没有其他所想。”任承泽面色不动地道。
江子笙是一介女流,他怎么可能让她入仕为官。
仁宗帝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连说了好几个可惜,不仅是可惜江子笙这个人,也是可惜回春堂不能归他们皇家所用。
毕竟是见过无数世面的帝皇,仁宗帝也只是稍稍叹息一番,下一瞬便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威严模样。
“流民之事不可耽搁,现在立即召集所有大臣来勤政殿,筹集善款。”仁宗帝威严地道,眼睛里带着丝幸灾乐祸,让那些中饱私囊的大臣往外掏银子,他是极其喜闻乐见的。
没过几柱香,那些大臣便火急火燎赶来了勤政殿,任锦轩也来了,站在重臣最前面,极为显眼。
仁宗帝让太监清点了下人数,满意地点点头,看着那些面色惶恐的大臣,严肃地开口:“关于流民一事,不知众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所有大臣立即窃窃私语起来,然而讨论了许久也没有个所以然。
仁宗帝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龙颜大怒:“没有一个人有法子?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朕养你们这群饭桶做什么?”
所有大臣立即跪在地上,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仁宗帝看效果差不多了,便直接进入正题道:“今日三殿下向朕进谏,认为安抚民心便是拨放赈灾银两,尔等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如今百姓有难,可愿相助?”
那些大臣面面相窥,异口同声地道:“我等愿意。”
仁宗帝这才扬起嘴角,满意地点头:“朕决定拨放十万赈灾银两,国库出五万两,剩下的五万两由众爱卿按官阶筹集,三日之内必须如数上缴国库,与灾银一同发放。”
仁宗帝这话才落下,整个勤政殿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立即响个不停。
那些刚刚还义正言辞的大臣们,此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哭天喊地的唱穷。
仁宗帝宣布完消息,哪还管他们,直接让他们散了。
一出勤政殿,那些官员就将任锦轩围了起来,哭丧着脸。
“世子殿下,您说我这月俸刚好够一家老小生活,哪还有多余的钱赈灾。”
“世子殿下您一定要劝劝皇上啊,微臣府上十几个孩子都没断奶,现在是身无分文啊。”
“世子殿下,皇上最疼的便是您……”
任锦轩冷冷地扫了那些官员一眼,直接祸水东引,“这个法子是三殿下想出的,你们不找他,找本君有什么用?”
任锦轩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那些大臣的不满,心中对任承恩各种讨伐。
你赈灾就赈灾呗,十万两白银国库难道拿不出来?非得从他们身上刮油水!
“三殿下做事终究还是太浮躁了。”
“是啊,三殿下做事哪有二殿下沉稳。”
“……”
所有大臣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尤其是一些原本还站着任承恩那边的大臣,也开始犹豫起来,他们跟着任承恩是为了荣华富贵,并不是为了赈灾。
五万两,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数目,谁会愿意多出……
任承恩此时正沉浸在复宠的喜悦当中,哪里知道那些曾辅佐他的大臣,已经对他彻底死了心。
任承泽表面说着恭喜,心里却是冷笑不断。
之前的任承恩即使囚禁在牢笼中,爪牙依旧锋利,如今的他虽然出了牢笼,却没了爪牙,已经不足为惧。
……
相府。
江子笙一早便从回春堂回来,看着江炳坤怒气冲冲的往府里赶,稍稍转了下心思便跟了上去。
“父亲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江炳坤听到江子笙的声音,想到江子笙跟任承泽的关系不错,连忙停住脚步,愁眉苦脸地道:“还不是因为三殿下向皇上进谏,要我们这些朝中官员凑钱赈灾,五万两,你让老夫怎么凑?”
怎么会是任承恩?
江子笙愣住,稍稍一转脑筋便想通了事情的经过,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如今大玄根基不稳,作为子民,我们也该出分力。”
“你不懂。”江炳坤看着江子笙摇了摇头,满怀希翼地道:“现在二殿下圣眷正浓,你跟他提提,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其他的转机?”
江子笙冷笑道:“父亲,这下旨的皇上,难道您想抗旨不成?”
“什么是抗旨,这也是进谏。”江炳坤吓得连忙解释,极为不满地看了江子笙两眼。
江子笙看着江炳坤这张恬不知耻的老脸,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父亲若是想进谏可以自己去找二殿下或者皇上,我不过一介小女子,怎么能帮上这样的忙。”
“你这个逆女,我就是养头猪也比养你好。”江炳坤恨铁不成钢地看江子笙一眼,一甩袖袍,直接扬长而去。
江子笙对这个便宜爹的忽热忽冷早已习以为常,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回了百竹苑。
咻!
小九一个闪现便出现在江子笙身后。
吓得江子笙立即朝四周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人看到小九出现,才稍稍松了口气,嗔怪道:“怎么不学布谷叫就进来了?”
小九板着一张小脸,“布谷鸟冬天不出门。”
“……
好吧,江子笙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侵害。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勇年龄十九,身高六尺,浓眉大眼。无妾室,无通房,无不良嗜好,喜武。”小九心不甘情不愿的像背书一般将江子笙那个便宜表哥信息一一道出。
江子笙还以为杨勇也是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没想到会是一个靠谱的世家公子。
“东家,你真的要嫁给杨勇?”小九僵硬地问道,小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他不希望东家嫁人,东家嫁人他就没家人了。
江子笙抿了抿唇,不确定的摇摇头,虽然她心里是极不愿意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但是这是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轮不到她做主。
她现在只希望明天去太傅府,那个杨守诚看她不顺眼,直接将她轰出去。
“东家不怕,有小九,没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小九突然信誓旦旦地看着江子笙,眼中狠戾的光芒乍现,如一只张着獠牙的凶兽。
谁逼东家他就杀谁,将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江子笙看着小九狰狞的模样,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丝颤栗。
小九虽然不止一次在她面前露过凶相,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杀意重,难道是体内的天寒又在作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