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东边那家。以前咱俩捡田螺的时候你见过。”
杜春分无语又想笑:“当时你不让我搭理她,咋自个反信了?”
李慕珍当她瞎扯淡。
可事关自己,她不由地人上心。
杜春分道:“嫂子,食堂每天中午做一顿饭,四五个人就够了。僧多粥少。你得让余团长找池主任说说。但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你到食堂上班,俩孩子都去食堂吃,一个月得不少钱。”
李慕珍吃过杜春分做的菜,缺油缺调料,还能跟大饭店一样一样。她不去食堂上班,也会隔三差五去食堂买点菜给孩子改善伙食。”
李慕珍:“多就多。一个月吃十块,我还能剩几块钱。”
“你能这样想就行。”
李慕珍还有一事不明,“食堂开了咋回事?”
“今天去县里买锅碗瓢盆。我等一下就得去食堂刷锅打扫。”
李慕珍立即说:“我帮你。”
邵耀宗不由得看杜春分,怕她难做。
杜春分直言道:“选人我可做不了主。”
李慕珍了解她,失笑道:“不会让你为难。”
“嫂子最好练一下,万一人多,池主任肯定挑手脚最麻利的。”
李慕珍明白,“谢谢大妹子。啥时候去?”
杜春分暂时不想去,可李慕珍不说坐下,明显坐不住,“现在也行。”一看外面的烈日又想退缩。
邵耀宗有一把油纸伞,在床底下放着,拿给杜春分。
李慕珍当着邵耀宗的面没好意思,出了门忍不住说:“没想到邵营长还有细心的一面。”
“他也是灵光一闪。”
学校离家不远,直直地往南走几百米就到了。
小学生还没放假,今天又不是周末,所以学校大门敞开着。
学前班和小学在一排,坐北朝南。初中和老师的办公室以及食堂一排,坐南朝北。中学三个班级在最东,食堂在最西边,老师的办公室居中。
大门朝西,杜春分和李慕珍越过大门直直地往南便是学校食堂。
食堂以前是空的,没必要锁。今天刚把东西拉来,有老师盯着也没上锁。学校院里有压水井,杜春分压水拎水,李慕珍洗碗刷锅。
东西准备的全,包括和面用的碱。碱也可以除污。李慕珍用碱面刷洗,待她俩把锅碗瓢盆冲洗干净,池主任一行“姗姗来迟”。
池主任让大厨一旁休息,他带人把锅和储物台架起来。
跟池主任一块来的全是炊事班的人,干活麻利熟练,五点左右灶就搞好。
六点多,桌椅板凳收拾齐。
池主任从食堂到饭堂,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成就感油然而生:“万事俱备!”用崭新的锁锁上门,钥匙交给杜春分。
李慕珍很诧异,忍到池主任一行离开忍不下去,“这就给你了?”
“他管后勤,没空管食堂。”杜春分道。
李慕珍看着那把崭新的钥匙羡慕:“人啊,还是得有一技之长。”
“是呀。”钥匙在手,再说谦虚的话就虚伪了,“嫂子,不出三天池主任就得对外招人。”
李慕珍:“我这几天留意一下。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给孩子做饭吧。”
俩人到副食厂门口分开。李慕珍往西,杜春分往北。
杜春分走到胡同口又往西走二十多米就到家了。
推门进去,院里院外安安静静。
杜春分直觉有什么事发生。
到厨房门口,甜儿的声音从隔壁蔡家传过来。
“难怪这么安静,都跑隔壁去了。”杜春分嘀咕一声往堂屋去。
进门吓得停下,邵耀宗靠墙坐着,情绪低落,蔫头蔫脑的不像他,跟一尊雕塑似的。
杜春分轻轻地过去,“咋了?病了?”
邵耀宗陡然惊醒,猛地转向她。
杜春分吓一跳,合着不知道她进来。
“干嘛呢?”
邵耀宗拿起铺席上的东西,“你的信。邮递员刚送来。”
杜春分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
“咋这时候送?”杜春分说着话就拆。
邵耀宗:“中午到的。天太热,他看没有加急的,也怕中暑,就等不热了再送。”
杜春分把信拿出来,不出她所料,张大姐和二壮的信在一个信封里。
“你的呢?”杜春分佯装刚想起来,“快给我看看。你爹娘信上是不是恨不得吃了你。”
邵耀宗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杜春分故意问:“骂的很难听?”信往兜里一塞,也不看了,作势找他的信。
邵耀宗下意识挥手。
杜春分停下,直勾勾盯着他。
邵耀宗意识到他反应过激,尴尬地缩回去,瓮声道:“没。”
“咋可能。”杜春分表现出一百个不信。
邵耀宗起身出去,到门口看到天色暗下来,又停下来,转身去卧室。
杜春分冲他的背影噘嘴做个鬼脸。
完犊子!
玩大发了。
可是一想邵耀宗的德行,就得下狠药。
杜春分倚着门框,看着他问:“究竟咋回事?邵耀宗,你一个大老爷们,咋整天磨磨唧唧,扭扭捏捏,一点不爽利!”
邵耀宗烦躁地说:“你爽利!”
“比你爽快。”杜春分提醒她,“我无父无母,我二叔二婶算我养父养母,他俩第一次算计我,帮我领孩子,我每月就给他们几块钱。又算计我,我跟你来这边。你咋做的?钱给他们,孩子给你领成那样,你还整天惦记他们。你也不怕平平和安安长大后恨你。”
邵耀宗转向她,说什么呢。
“你爹娘一家和你前妻是不是平平和安安的仇人?”杜春分不待他开口,“敢说平平和安安不讨厌他们?”
邵耀宗不敢说。
“他们理亏,写信骂你,你不骂回去,还难过?真行。”杜春分无语地摇了摇头,服了你了。
邵耀宗不禁说:“没有!”
“没骂你?”杜春分冷笑,“你现在的样子鬼都不信。”
邵耀宗不禁抓头,“他们,他们的信还没到。”
“没到啥意思?”
邵耀宗想想:“可能忙,暂时没空。”
杜春分搁心里骂一句,难过也活该!都这样了,还替他们找借口。
“自欺欺人好玩吗?”
邵耀宗不明所以。
杜春分:“李大哥在公安局,张大姐是会计,二壮每天颠勺都有空。你爹娘啥事没有,没空回信?承认他们有钱就认你这个儿子,没钱不认,很难吗?我以为你该有心理准备。”
邵耀宗张张嘴,“也有可能邮递员漏了。”
“为人民服务这么重要的事,漏了?”杜春分直起身,“他不想干,还是邮局想关门?”
杜春分说的这些邵耀宗都想过。只是难以接受,或者说不愿意接受。
他爹娘写信骂他一顿,甭管怎么骂,至少还有他。
只因他在信上说结婚了,家大人多花钱厉害,今年不给他们钱。他们连信都不回。
邵耀宗不能想,一想这事就心慌难受,浑身无力。
杜春分很是善解人意地说:“要不再写一封?有可能没收到。”
邵耀宗看她,怎么可能。
“再写一封试试。”
邵耀宗的嘴巴动了动,想说自取其辱吗。到嘴边喉咙难受,愣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杜春分暗松一口气。不打算写就好。
“给李大哥和张大姐写封信?”杜春分想了想,“你爹娘知道你跟他们关系好,心里还有你,哪天后悔了,肯定找他们。但有个前提,别让张大姐和李大哥找他们。他们托张大姐找你要钱,你也不能给。”
邵耀宗张张嘴,“能去找张大姐,肯定有要紧的事。”
“你爹娘身体好,你弟弟妹妹年轻,他们的孩子小,没到花钱的时候。有啥要紧事?”杜春分嗤之以鼻。
邵耀宗回答不出来。
“说你傻不承认,居然一直认为我缺心眼。”杜春分很不客气地翻个白眼,“我的心眼匀你一半,平平和安安也不可能让你爹娘和前妻喂那么瘦。”
俩孩子是邵耀宗的软肋。
杜春分一提孩子,他就虚了,对爹娘的不满不由得人涌上心头:“按你说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