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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的生活让福多在这个街区已经比刚搬来时熟悉很多,不仅仅是气味和街道,还有街边形形色色的人。便利店的收银员、树下乘凉的大爷、跳广场舞的阿姨,全都习惯了固定时间有只大狗从他们附近经过,牵着它的是个年轻男孩。
今天还多一个。
尽管以大爷们的老花眼看不清样貌,可两人的身形再加条巨型犬的组合足够吸引路人注意,甚至狭窄的马路对面都有人伸手指过来,示意同行者。
一半看狗,一半看人。
偶尔遇到经常同时出现的狗友,江榆楷也会与他们亲切地打招呼。福多在社区里有自己的朋友,尽管每次都是对方先扑上来闻它,而它表现得相当矜持,高昂着头,只知道甩尾巴,像在享受某一种爱戴。
和人玩乐此不疲,和同类玩反倒高高在上,江榆楷将其评价为势利眼。
“你吃饭了吗?”路过快餐店,许星辙忽然问。
刚才的闲谈以一种两人都找不出下文的方式结束,又安静地走了一段路程,难得许星辙会主动说话。江榆楷抬头看店铺,摇头:“你们也没有?”
“早上起晚了。”他总是这样,直接的回答不说,偏要讲些令人不想听的附加内容。
起晚了,能有多晚,午饭都来不及吃?
为什么这么晚,昨夜做了什么?
江榆楷浮想联翩,得出的都是他不甚喜欢的画面。
福多感觉到脖子上一阵紧,转过来看到他果然攥住牵绳,好似微恼,执着地往目的地拽,示意江榆楷松开。直到压力消失,它才满意地沿着草地继续闻闻停停。
本来许星辙想劝沉未晴吃过午饭再出门,没想到冰箱里不剩多少菜,肉也来不及解冻,若说非要临时糊弄一顿,还不如到馆子里随便吃点。沉未晴还略有遗憾,从前天晚餐到今天,他们全是在外面吃的,她都有些想念起许星辙的手艺。
“那等你回学校,不是天天挨饿。”他打趣道。
鉴于两人的学校从来都是同台竞技的状态,沉未晴在这种话题下还是不忘护短:“虽然你们那边的种类多点,但从味道上来说,我们学校的食堂挺好吃的。”
前段时间管辖不那么严格时,两人都互相带领对方去只能刷内部卡的几个食堂吃过饭,大二开始学校加强了出入人员审核,非本校师生不太容易进出了,才取消互相串门的习惯。
直到出门他们仍未计划好午饭时间,先驱车到江榆楷家再做打算。
沉未晴虽然常常熬夜,饮食却很规律,似乎那些损耗的精力都打算用食疗的方式补回来,一日叁餐必不可少。她在食量上从来不掩饰,毕竟同窗叁年,不可能为了顾及形象顿顿饿着肚子回家,再加上充足的体力和脑力消耗,她的营养摄取非常充足。都这个时间,她该感到饿了。
她前几天说过想吃意面。
“宠物能进去吗?”许星辙问江榆楷。他还从来没带福多在外面吃过饭,这方面毫无经验。
“一般人不多的话,服务员都让。”他从窗户边探一眼,虽然已经是餐点尾声,无人排队,店内的客人依旧不算少,“感觉没戏。”
许星辙只能自己推门:“那我去打包。”
说完他掏出手机,准备给沉未晴打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
许星辙刚把眉毛蹙上,听到旁边的江榆楷发出一声:“喂?”
他反倒舒展开,只是以一种更不友善的神态转向另一个方向,先和站在门口的接待员点起餐,等待这通电话结束。
和沉未晴说完,江榆楷把福多暂时栓到门边。不过一门之隔,随时可以盯着,不怕弄丢。况且这么大只狗,只要它不傻兮兮地跟人跑,想搬动它还是要费些力气,总的来说还算安全。他好整以暇地溜达到许星辙身边。
“她说她要吃……”
“一份海鲜千层面。”他竟然在没有事先沟通过的情况下直接点了她要的东西。
江榆楷不服气,万一那份是他自己要吃,瞎猫碰上死耗子呢:“两份海鲜千层面。她也要吃。”
许星辙侧瞥他一眼,顺势看到在门口乖巧蹲守的福多。它这样待着,还吸引不少路人的留意,甚至已经有打算偷偷过来合照的。
“叁份海鲜千层面。”他盯着那群人,确认他们并无恶意,才慢慢收神,继续瞧江榆楷,末了补充,“我也要吃。”
幼稚――
太幼稚了。
江榆楷的得意险些破裂。
“一共叁份海鲜千层面对吗?”服务员确认。
“嗯,再加一个小食拼盘,和一份提拉米苏。”许星辙继续翻页,“哦对,蘸料不要番茄酱要蛋黄酱,再加……”
“再加一份照烧鸡肉饭和一个单人份的培根薯角披萨。”
他好像是在喂猪。
许星辙回眼。
江榆楷不甘示弱,抬起眉梢:“我点的晚饭,谁知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回家,怎么了?”
他没再多说,对服务员道:“就这么多吧。”让对方收走手里的菜单。
不出片刻功夫,福多接待过约莫叁四批对它颇感兴趣的路人后,刚才的服务员将打包好的餐食纸袋提出来,交到两人手里。鉴于江榆楷还要负责牵狗,许星辙还是把所有东西都拿在自己手中。
刚出锅的食物在餐盒里受潮太久就会影响口感,估摸着福多溜达得够尽兴了,刚刚也找到合适的地方解决过生理问题,他们沿最近的路线回去。刚刚电话里都忘了问,沉未晴一个人在家里正做什么。
江榆楷边走边在心里复盘刚刚的经过,单脚踏上楼下的台阶,蓦地发出一声:“靠。”
许星辙没理他,继续前进,他背得住来时沉未晴按下的传呼房号。
“你刚才套路我?”江榆楷总算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