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讨厌西兰花的是顾子午,而非顾初墨,柳笙不留神说错了,到“威胁你”那里突然想起来了——她当初是威胁顾子午不吃就不给他买新的乐高。顾初墨不动声色地给圆了回来。
其他嘉宾起哄,要求他们接受“惩罚”,而“惩罚”是两人当众接吻。
顾初墨露出惯常的不好意思的表情,柳笙倒十分大方,上前勾下顾初墨的脖子就是一个深吻,最后离开,还不忘给顾初墨擦掉蹭上去的口红。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钟后再更一章......
下面我简单解释下为什么今日两章——下一章也有出现江大川,聊胜于无地给大家调剂下心情。
最后,点赞“懒洋洋的猫”的观点 ——我每晚睡前都偷偷窥视你们在说什么。
第27章
顾子午关掉投影仪正要睡觉, 突然听到柳笙情绪激烈跟人吵架的声音——房子的隔音做得非常好,以至于只能听得出柳笙情绪激烈, 听不清是在吵什么。顾子午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 最后无奈坐起,趿拉着拖鞋开门出去。
“我明确告诉你, 就你这怨妇德性,我把你塞哪个剧组哪个剧组嫌弃你!你他妈往镜头跟前一戳就跟个死人似的谁能忍你?”
......
“你有什么不服气的?你说谁?张导?哪个张导?张淮?你他妈真当我是爬了张淮的床,所以能上他的戏么?”
......
“姑娘, 我问问你,你那个小男朋友知道你这么下作么?你在他面前是不是还假装自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莲呢?跟你解释张淮?你老几啊我跟你解释我和张淮?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来,你直接告诉我,你想爬谁的床, 我给你拉个皮条去。嗯, 你就直说, 我人面广,都能给你拉上。我祝你真能前程似锦。”
......
柳笙在段方舟的怨声怨气里不客气地切断通话,她杵着下巴望着楼下的庭院, 半晌,习惯性地低声咒骂“王八犊子”顾初墨。
“咚咚咚”, 有人敲门。柳笙听到敲门声, 迅速敛去迷茫的神情,重新披甲执锐。但她房间的门本就是开着的,而顾子午早在敲门之前就已望见了窗玻璃上孤独的人影。
在未满十八岁的顾子午看来, 一个人假如长到三十以上,再怎么样也是大人了。但刚刚柳笙杵着下巴愣愣望着庭院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体面的大人,倒像是班里盯着黑板走神的女同学。他突然微末理解电影里他一直不以为然的那句话了——人类只会变老,不会长大。
柳笙端起了大人模样,她皱眉问:“几点了你还不睡觉?”
顾子午道:“本来要睡了,你吵架太大声了。”
柳笙一愣,微讪,她正要说“我以后会注意的”,顾子午突然松开门把手走进来了。柳笙微微瞠大了眼睛——顾子午十岁以后就没主动进来过她房间。
顾子午在床沿站定俯视着柳笙,然后感觉这个视角有些奇怪,他左右看了看,没有去坐床尾凳,直接收起膝盖坐在了床尾。柳笙留意到他没穿袜子,默不作声扔了个被角过来,他伸手抓住,慢慢围住自己的脚踝。
柳笙默了默,问:“是缺钱还是又要欺负谁?”
顾子午:“......”
顾子午:“上回不是欺负。是那人太欠。”
柳笙也就是尴尬地打个趣儿,她并不太清楚应该跟这么大个大儿子聊点什么。圈里跟她来往的同年纪的女星,要不然就是根本还没结婚,要不然就是只有个点儿大的小萝卜头,她没有参考对象。
顾子午道:“我刚刚听到几句话。你是不是在被人威胁?”
柳笙立刻道:“没人威胁。”
顾子午也不追问,他沉默片刻,直视着柳笙,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再在人前否认我是你的儿子,我就真的不当你的儿子了。”
顾初墨说:当初上/床你也没有丁点儿的不情愿,是不是?我一直告诉你不能生,我给你分析了所有的利弊,是你自己要生的,是不是?你只能当顾子午的“后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泄露出去一句,我们真的就走到头了。
顾子午说:如果你再在人前否认我是你的儿子,我就真的不当你的儿子了。
一阵大风忽地拔地而起,以要跟人同归于尽的气势扑向落地窗,震得落地窗隆隆响,仿佛火车经过似的。
柳笙慢慢道:“我听到了。”
假期最后一天,江敏在漫天细雪里再度约了顾子午,以去图书馆一起做题的名头。顾子午的回复跟上次一字不差——“一会儿见”。江敏趴在收银台前画着辅助线做题之余,不断回头重新点亮屏幕去看顾子午的回复,最后笑得眼睛里像是趴了一窝星星。
结果在图书馆里,江敏只做了半套题,就因精力不支,睡得昏天黑地的——江敏前一晚上的通宵大夜班。江敏困倦不堪地睡醒,不期然地跟顾子午的眼神和呼吸撞在一起,彼时,顾子午距离他只有半块橡皮的距离。
江敏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瞠大眼睛默默望着顾子午。顾子午不闪不避地也望着她。半晌,他涂抹掉这半块橡皮的距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的吻。
靠近窗边的座位,有人突然惊呼,两人齐齐望过去,原来是细雪转成了鹅毛大雪。
顾子午半夜突然被疼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自己胳膊上正裹着纱布。顾午出来过。顾子午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想。大约十分钟后,顾子午翻身坐起,默不作声去查监控录像,便看到顾午做了什么。
顾午给江敏打电话了。但大约江敏有睡觉关机的习惯,电话一直打不通。然后顾午拉开门出去了,片刻,出现在起居室的镜头里。顾子午看到顾午用棒球杆砸烂了他断断续续拼了四个月的乐高模型——他自己也被一个锋利的塑胶片割破了肘部。跟着没收住手,也砸了赶来阻止的柳笙。但柳笙反手抚着背蹲下来以后,他怔怔地住手了。
监控视频没有收录声音,顾子午能看得出柳笙背对着镜头在跟顾午说话,但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总之再之后没过多久,顾午就失去了意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怕顾午的?顾子午想。
一月八日,张楚楚突然提前生了,是个儿子。口口声声表示就想再要个女儿的江大川,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皱巴巴的小儿子,笑得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江大川要赶来医院的江敏也抱抱自己的弟弟,江敏不客气地挥开他就走了,走时也依旧气喘吁吁的——江大川在电话里含混不清地说要江敏速来市立医院,江敏以为是江大川自己出事儿了。
江敏匆匆赶回学校,只剩下最后两节物理课了。物理老师露了个面,给了一套卷子,就回去年级组开会了。教室里只在最开始轰地乱了一阵,很快就平息下来。
江敏粗略看了一遍卷子,基本都是旧题型,没什么难度。然而虽然是没什么难度,两节课下来,江敏却连选择题都没有做完。“胖大海”离开前看了看她的卷子,发现居然没什么可抄的,遂问她做题时脑子里是不是光在想顾子午了。江敏用笔尖扎了他一下,然后蔫儿蔫儿地趴在胳膊肘里,默默听着周围的同学收拾东西呼朋结伴离开的声音。
“胖大海”跟人约着晚饭后打球走了。
令狐苗苗跟“楼上哥哥”嚷嚷着过期的生日礼物走了。
李静霖和邱铮铮讨论着又纯又欲的“肖战哥哥”走了。
......
最后的一抹残阳斜斜照在江敏后脑勺上,给她漆黑的头发上裹了一层柔光,江敏握着笔,眼睛盯着最后一道选择题,泪水静悄悄糊了一脸。
杜沛开完冗长的教研会,经过高三二班的教室,默默在窗口站了许久。
杜沛刚进办公室就听了一耳朵八卦。数学老师的爱人在医院工作,半个小时前爱人打来电话交待他下班买鸡蛋回来,顺便透漏他们年纪第一的爸爸喜得贵子。杜沛很是惊讶,跟数学老师确认了两回。因为江敏下午着急跑来跟他请假时是说,“我爸爸出事儿了”。
数学老师离开以后,杜沛端着大茶缸子在窗前走来走去,半晌,忽然回过味儿来——必然是江大川怕江敏不去,故意含糊其辞。杜沛突然将大茶缸子往窗台上一杵,呸呸吐出了贴在舌根下面的茶叶屑,面色略有些狰狞。
杜沛坐回自己的位置,盯着教辅资料看半晌,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抓过来一沓试卷开始批改。
这谁的狗爬字体,我说多少回不要连笔了,扣分,我让你不长记性!
这谁的古文默写,很有本事啊,都学会diy句子了,扣分,我让你耍小聪明!
这谁的作文,《我是鱼》,你给我写成红烧鱼的做法,扣分,我让你不认真审题!
这谁的卷子,很狂啊,直接不写名字,给你个鸭蛋,我让你切身体会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痛苦。
......
杜沛越批越生气,恨不得立刻打电话把这些学生一个个叫回来,趁着眼下情绪饱满,使劲儿“羞辱”他们一顿。寒假转眼就要来了,寒假结束以后,再有不足四个月高考就到了。但这些学生一个个的还是吊儿郎当的,是真不拿自己的前程当回事儿啊!
杜沛批到江敏的卷子,终于批不下去了。江敏的字迹一如以往横平竖直,十分工整。杜沛瞪着卷面上墨黑的字迹,脑海里却是女生默默坐在昏暗的教室里抖着肩膀哭完收拾东西赶去便利店上班的模样。他“啪”地扣下卷子,翻开旁边厚厚的教辅书压在脸上,半晌,在墨香味儿里默默骂了一句极不符合文青教师身份的脏话。
第28章
一月中旬, 正式结业的前天晚上,店主召集大家一起吃散伙饭。四个两年多里常常见首不见尾的人突然同框, 画面看起来十分微妙。其他三个人都是经历过太多聚散的成年人了, 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悟——便利店本来也只是他们各自生活里的一个佐料而已——聚在一起仍在聊各自生活里的琐碎,偶尔问一句有关未来的打算。只有江敏, 比之以往,她显得愈加沉默了,只埋头吃饭, 跟谁也不主动搭话儿......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三个金光闪闪的红包。
江敏嚼着米饭惊讶地抬头:“......”
店主给红包翻个面儿,向她展示背面的题字,道:“我们都知道你爸爸在一个很有名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你其实不缺钱,但这是我们的心意, 是预祝你金榜题名的。”
陈小嫚笑道:“我也是一样的意思......我的字不好, 不要笑。”
曾辞道:“他们给你定的目标都太低了, 有点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预祝你独占榜首的。”
江敏的嘴角微微往下耷拉了些,很快被陈小嫚动手扯平, 她乘着酒兴,道:“小敏, 其他狗屁倒灶的人说什么都不算, 你听我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善良、勤恳、诚挚, 我们几个就留在这里了,希望你能走到你想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江敏重重点了点头,眼底一下子就红了。
曾辞劈手打断这种黏糊糊的情绪:“小嫚姐,我也想听听你对我的寄语,我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家庭妇女,结果你酒后居然还能是个隐藏的生活诗人。”
陈小嫚眯眼给了他警告的一瞥,但没过多久,突然重新拾起话尾,道:“曾辞,我确实有句话给你,你要是不愿意听,就当是我喝多了。你跟你那个邻居姐姐之前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吧?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要傻乎乎的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曾辞闻言一愣,半晌,轻轻“哎”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中国大多数地方的风俗是给新生儿办满月宴,但大都这个地方不同,是要给新生儿办“十二天”,也叫“小满月”。江大川在前一天给江敏打了四个电话,要她回家出席,江敏一概不应,最后江大川恼了,临睡前给她发来长长的信息,表示如果江敏真敢缺席弟弟的“十二天”宴,父女之间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江敏看着这些隐隐带着“我受够你了”情绪的字句,竖起课本挡住大半张了脸。她突然感觉自己那天打翻“胖大海”的水杯急匆匆跑去医院的行径傻得冒烟儿,要是有人能用把匕首帮她把那点令人羞耻的回忆清除出去就好了。
一个粉笔头“咚”得敲在江敏脑门儿上,数学老师的表情看起来凶得像是要吃人。他瞪着江敏,道:“几回了,江敏?你走神几回了?行了,什么都不用解释,走廊里站着听去。”
江敏低头借着翻找铅笔草稿纸的机会往“胖大海”那里轻推了推来不及收起的手机,“胖大海”心领神会地同时用小指往回勾,两人维持着超高速的心跳,配合默契地保住了江敏斑驳不堪的破手机。
高一高二年级早在一周前就开始他们畅快的寒假了,高三年级依例依旧留在了最后。寒假前最后一天的最后两节课,杜沛突然把二班所有人赶到寒风刺骨的操场上,表示要开展一项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教学活动——“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四个字一出来,杜沛就收到了来自自个儿学生的全方位立体式的嘲笑。他们纷纷表示,杜沛老师,你也二十六七岁的人了,你能不能稍微正经些、成熟些、做点大人应该做的事儿。一班同学正在上体育课,你不要让我们太丢脸。
杜沛硬着头皮端出班主任的架子,要大家严肃些,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故意发出怪声。他在人群里走了一圈,突然狠狠皱眉,问:“武越、令狐苗苗和江敏呢?”
班长应声出列,道:“老师,武越高烧,她妈妈来接她回家了;令狐苗苗的姑姥姥今天下葬,她回去奔丧;江敏在数学老师那里,刚刚我去问了,数学老师不放人。”
杜沛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武越和......令狐苗苗同学就算了,我亲自去叫江敏。既然是集体行动,那就谁也不能漏掉。你们数学老师也真是过于苛责,147分已经很高了,啧,老要求她考满分,一点也不考虑你们这些同学的感受。”
“你们这些同学”:“......”
杜沛离开以后,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不约而同地看向一开始就杵在跑道上的两只人偶。一只“皮卡丘”,一只“粉红豹”。“皮卡丘”似乎一直在发呆,一动也不动,偶有同学假借没看路,把她撞离原来的位置,她就默默再退回来。“粉红豹”一开始拘谨地也不动,但不过三两分钟就解锁了,偶有同学撞她,她就伸着大脑袋憨态可掬地轻轻撞回来。
“皮卡丘”里是江敏,“粉红豹”里是令狐苗苗。本场编剧和最佳演员是杜沛。
杜沛最近两天在没完没了的工作和相亲之余,分别找了江敏和令狐苗苗,来筹划这次教学活动。当然,为了说服她们当他的“特约演员”,他给的说辞是截然不同的。虽说截然不同,却都真情实感催人泪下,显出一个高中语文老师过硬的专业素质。
杜沛告诉江敏:江小敏同学,苗苗什么问题,你也多少清楚,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太害羞了,干什么都放不开。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她妈,也就是我姐,异想天开地想让她考b影。你见哪个b影的学生是她这德性的?你就当陪陪苗苗,来,皮卡丘和粉红豹,允许你先挑。
杜沛告诉令狐苗苗:苗苗,江敏什么问题,你也多少清楚,她遇到的事儿实在是太典型了,没办法用常规的手法化解。虽然是她的班主任,但在学习上我也帮不上她太大的忙,她太优秀了,自学能力也强。我只好尝试教她些别的。你就当陪陪江敏,来,皮卡丘和粉红豹,允许你先挑......嗯?你也喜欢皮卡丘?你听小舅的,你戴粉红豹好看。
杜沛给令狐苗苗下套的时候,并不知道令狐苗苗会给自己安排个正在下葬的姑姑。
杜沛迟迟不来,二班同学和两只人偶大眼瞪小眼僵持着。有同学故作深沉地推测人偶的身份,或许是做过类似暑假工的一班的谁谁和四班的谁谁,或许是杜沛的亲戚朋友,或许干脆就是人偶租赁公司的员工。
“你有没有觉得他/她们两个傻呆呆杵在那里,看起来尴尬又可怜,要不然我们趁着老杜没回来,去抱抱她们?”有人在寒风中突然这样低声跟朋友嘀咕。
“......就去呗,毛茸茸的,抱抱还能暖和些。”她的朋友神情不自然地响应道。
由两个裹得像棕熊的女生打头,女生们鱼贯上去跟“皮卡丘”和“粉红豹”拥抱——不止二班本班的女生,还有趁着自由活动特意跑来的一班的女生。
有人颇赧然地一触即离......
有人颇认真地搂得密密实实的......
有人不撒手轻轻摇两下......
最开始只是偶尔有一两个男生害羞地遮脸混进来,但渐渐的,男生跟女生“要抱抱”的比例就不相上下了。
“皮卡丘”显然并不习惯跟人拥抱,他/她只是机械地张开胳膊空候着,跟个没有感情的稻草人似的。但到第十二个拥抱时,并没有说过话的一班体育课代表突然折下他/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之环到了自己背后。至此之后,所有同学都仿着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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