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媛媛姨。”顾子午垂眸有气无力地道。
大约是生病绵软的顾子午太没有攻击性了,曲淑媛不自然地盯着上面就要见底的吊针,突然没头没尾地主动道:“你大概五个多月的时候,突然到了厌奶期,饿得哇哇哭,但就是不喝奶粉和辅食。她几乎把鱼汤当水喝,但奶水还是不够。所以整天就是她一边不着调地大声凶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硬往孩子嘴里塞奶嘴儿,一边恨得跟着孩子一起哇哇哭。”
顾子午轻轻咳嗽了两声,直直望过来。
曲淑媛立刻紧张起来了:“我其实、其实是想说,我们每个人所受到的教育、遇到的事情、得到的教训大不同,所以我们的行为模式也就大不同......她也不是一个很坏的妈妈,只是自尊心很强、人又很笨。你不要真的跟她生气。”
顾子午缓了缓,轻声问:“媛媛姨,她是一个令你很烦很累的朋友吧?”
曲淑媛摇摇头,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她咬唇暗自思咐片刻,虽然感觉跟一个小辈讲这样的事情有些羞于启齿,却依旧硬着头皮倒了出来:
“上高中的时候,我们有一段时间跟同一个男生交往。但她不知道,我知道。她大方漂亮带得出去,男生喜欢她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不大方不漂亮带不出去,但我成绩好能帮男生写作业——虽然男生当时是哄我说我脾气好是理想女朋友。后来,是她,哦,是你妈妈她来找的我,她以为我也被蒙在鼓里,特地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她说她要公布这件事情,要臊死那个男生,虽然自己也会跟着丢个大脸,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我上学时的性格比现在还扭曲——你看我能心甘情愿给人当隐形女朋友就知道了。我一直求你妈妈不要说出去,大概电视剧看多了,我甚至差点当场给她跪下。她当时眼睛瞪得溜圆,一直问我‘你贱不贱’、‘你要不要脸’,但后来这个全校最耀眼最暴躁的女生就生生吃下了这个闷亏,悄无声息地跟男生分手了......然后差不多每隔一个礼拜,她就跑来问我有没有跟男生分手,得知我没有分手,就会气咻咻地说‘没见过贱成你这样的,不用分手了,你们很般配’。但她心情好时也曾经问我是不是缺钱,假如是缺钱,她可以借我。”
曲淑媛起身借着给顾子午拔针头,轻声回复了顾子午先前的问题:“跟她做朋友没有多烦多累,即便有,也都只是表面上的。其实她是个有点中二的人,做事不过脑子,嘴硬,耳根子软,但她心眼儿不坏。”
顾子午沉默了片刻,轻轻勾起唇角。“中二”这个词形容柳笙真的是太贴切不过了。最鲜明的例子就是,她当初明明是因为喜欢顾初墨所以没名没分跟他在一起的,但有一回吵架,顾初墨口不择言点了她一句“贪图名利”,从此她再也不承认那些软塌塌的感情,梗着脖子铁口表示,没错,自己就是为了名利投机取巧跟了顾初墨个“王八犊子”的。
柳笙轻手轻脚推开了房门,以为顾子午正在睡觉,结果却看到向来不待见自己的顾子午正和她沉默寡言的朋友十分和谐地聊天,她倏地沉下脸,啪嗒啪嗒走过来,略有些施力地搁下了碗:“鸡蛋不太新鲜,你将就吃吧。”
——柳笙一直就是这样,她发完火要道歉时或心血来潮要表达母爱时,总是给顾子午亲手做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并不考虑顾子午早就已经过了爱吃软糯鸡蛋羹的年龄。
曲淑媛收拾着医药箱起身:“我就先回去了。”
顾子午道:“媛媛姨再见。”
柳笙盯着曲淑媛的医药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道:“喂,上回偶遇一起喝酒的那个男演员最近一直在跟我打听你,我没搭理他,我一看他就是个不安分的。你们是不是互相留了微信?他有没有联系你?”
曲淑媛老实道:“他问我约不约,我没回复。”
柳笙一副“果然如此”的暴躁表情:“你为什么不回复?你就回复约你姥姥!我下部电影他要来客串,你看我整不死他。”
顾子午靠着床头吃完尝不出味道的鸡蛋羹,天已经破晓了。柳笙早就回房间睡觉去了,临走嘀嘀咕咕:熬这一回夜,最起码一个月的面膜都白敷了。
窗外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没有噼里啪啦的落雨声了,顾子午用遥控器打开窗帘,以为能闻到雨水过后潮湿微腥的味道,结果并没有这样的味道。窗外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顾子午极目看出去,庭院、房檐、花圃、车库皆是一片模糊的白色。
他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雪的清晨,他睡癔症了,一睁眼看到窗帘上小丑似的图案吓得哇哇大哭。他正哭得满头大汗声嘶力竭,柳笙一只脚高跟鞋一只脚拖鞋地推门进来了——这一年他六岁或七岁的样子,柳笙正在大都本地的影视城拍摄自己的第一部 偶像剧。
顾子午翻出自己的手机,点击长长的语音信息,再次听到顾午用跟他一样的声音奚落道:......顾初墨把他锁在黑漆漆的浴室里,突然听说一线名导张罗了个饭局,忙不迭联系着中间人,直接就出门了。结果大早上醉醺醺地回来,男主角是落手里了,却也差点直接给不到七岁的顾子午收尸。柳笙正拍戏得知这件事儿,大半夜地坐七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给顾初墨捶得好几天出不了门。顾初墨出不了门,就履行不了通告约,赔了价值半栋别墅的违约金......听到这里,江敏,有没有很感动?狗屁啊!也不过一年多两年,柳笙自己就把他扔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他“走失”了。
——那差不多是柳笙封后的前夕,彼时柳笙已经在娱乐圈浸淫了三年多,早就深刻明白顾子午的存在是多大的把柄。人就是这样,当你两手空空时,你是能潇洒豁得出去的,但当你两手攥得满满时,你就潇洒不起来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人群里慌张的撒手,柳笙没有跟顾初墨商量,就直接在封后的致辞里公布了两人“结婚筹备中”的关系。
其实如果不是柳笙耳根子软,一开始就听信了顾初墨的危言耸听,顾子午的存在本不需要如此尴尬。
顾初墨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不愿意自己的“羽毛”受到一丁点的威胁,即便当初公布有个“私生子”,也实属不得已而为之——首先,有人拍到了两岁的顾子午叫他“爸爸”;其次,他当时在争取一个比较复杂的电影角色,与其坚决不认落一身糊涂账,不如顺水推舟经营个单身奶爸人设来靠近角色人物。也正是这部电影帮他打开了美国市场。
柳笙生顾子午的时候刚满十八岁,也就是说,如果直接公布柳笙就是亲妈,那就意味着二十三岁的顾初墨跟一个十七岁——甚至可能更小——的高中生上了床。在欧美国家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在当时的中国,就不那么光彩了。再有一点是,顾初墨自打出道以来一直经营着姣姣君子的人设。“姣姣君子”是万万不能沾上涉嫌“诱.间”未成年人的“屎.盆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倒是聊啊
第24章
顾子午没有回复自己的道歉短信, 江敏以为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就此夭折了,但隔了一个周末去上课, 顾子午居然给她带了早餐!早餐!
江敏趴在走廊的栏杆上, 仓鼠似的小口嚼着没吃过的点心,感觉头皮都麻了。一班和二班的同学屡屡故作不经意地经过, 再八卦地捂着嘴巴嘀嘀咕咕地跑远。
“你真的是顾子午吧?你不生我气了?”
“......嗯。”
“我想回座位上吃。”
“不行。”
江敏讪讪地回一句“好吧”,本着不能辜负顾子午好意的善良,故作自然地躲开顾子午的眼神, 巴巴望着对面楼里跑来跑去的高一高二生,继续小口咬着嚼着伸长了脖颈子咽着,同时殷切期待着上课铃声赶紧响起来。
令狐苗苗假装没听到杜沛追在后面不依不饶的鬼吼鬼叫——她上节课偷偷看小说被在窗外巡视的班主任杜沛当场拎走教育——只炮仗似地闷头大步走,结果也就一个眯眼暗搓搓发狠的空隙,以十分蛮横的力道, 一脑袋撞到顾子午肩膀上。
顾子午正望着江敏走神, 乍然被人牛犊子似的一撞, 根本止不住动势,只好颇无奈地两手一张,一手把咫尺距离的江敏抱了个满怀, 一手用力抵住江敏腰后的铁栏杆。
江敏正吃得满嘴流油,突然给高个子的男生当头罩住, 下意识地仰脖子避开, 结果也是寸,就跟故意的似的,一嘴啃到男生黑色的棒球棉服上, 一嘴啃到男生喉结上。
高三年级的走廊,大约也就成绩发下来以后,能有此刻的寂静了。
令狐苗苗在顾子午和江敏不约而同望过来的目光里羞臊得恨不得刨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她忙不迭折腰道歉,然后在顾子午收回目光以后,厚着脸皮迟迟不走,暗示江敏:“......不要忘了......咳咳......少年音.....妖孽音.......”
顾子午一听就明白了,因为一班也有几个像令狐苗苗这样老是偷摸刻录他声音的奇奇怪怪的女生,他接过江敏面红耳赤递过来的纸巾,慢吞吞擦掉脖子上的油腻,道:“同学,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令狐苗苗瞬间容光焕发:“同学,你能不能......”
顾子午:“不能。”
章章打完篮球回来看顾子午四回了,四回顾子午都在低头看自己的衣服。章章琢磨那件衣服也不是限量款或纪念版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趁着上课铃声还没响起,出其不意一头扑过去......结果看到两道弯弯的油迹。
章章没有目睹走廊里的意外,不知道那是个仓促的唇迹,他以为顾子午是在嫌弃下不去手擦,伸手扯过附近同学一张湿纸巾,粗鲁给他擦了两把,道:“喂,至于么看半天,回家洗洗不就好了。”
顾子午慢半拍地抬眼望着章章,平声道:“给我滚下去。”
章章一愣,臊眉耷眼儿地滑下顾子午的课桌,半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顾,那个,我脑残,真对不住啊。”
——突然混乱了,以为是顾午。
顾子午没理他,但也没有真的生气。顾午一般不出现在学校里,偶尔出现了,章章就得生拉硬扯着,以防他乱来,也照顾着,以防他心里没数出点事儿。柳笙都曾经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忍不住狐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章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没什么关系。
然而,虽然是云淡风轻地说没关系,顾子午依旧在音乐课上鼓励五音不全的章章起来独唱,而他的鼓励得到了音乐课代表的大力支持。
圣诞节前的平安夜刚好是周五,由于曾辞有女朋友——他的邻居姐姐终于答应他的追求了,店主和陈小嫚家里都有孩子,江敏配合他们的安排,临时将值夜时间调到了晚饭后八点半至早上六点半。这个时间段,也得以让江敏终于应下了令狐苗苗的邀约,带着两兜水果上门蹭饭。
嗯,一进门就看到了上回车里见过的杜沛的姐姐,再往里走,是正戴着耳机跟人掐架的是杜沛。江敏迟钝地看向自己貌似忠厚的同学,同学露出假笑男孩的同款笑容,殷切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舅舅不许我说的。我早想告诉你了。”
江敏默了默,掰开她的手,问:“你舅舅不是条狗么?”
令狐苗苗:“......”
杜沛不歇气地骂了菜鸡队友长长的一串,虽然没有一个脏字,但语意曲折,细一琢磨,没有一寸不脏。他正余怒未消,眼前一花,一个女生并膝站在他面前,规规矩矩脆生生叫了他一声“老师”。
杜沛见鬼了似地摘掉耳机,他胡乱压着恨不得支楞到天花板的头发,“你什么时候......”、“你怎么......”半天,没有吐出一句囫囵话。
令狐同学家长的厨艺特别好,土豆烧牛排、炸鱼块、板栗鸡汤、白灼菜心,甚至酸辣土豆丝,饭桌上的每一道都能直接端出去当饭馆的必点菜。当然,江敏能有此感概,也大约是她图省钱省力,整天不是包子稀饭烤地瓜就是路边拉面,太久没有吃过家常菜的缘故。
令狐妈妈摘了围裙,在江敏左手边的空位坐下,她叮嘱道:“不要光吃眼前的青菜,也吃两口炸鱼块,那鱼没有刺,苗苗平常最喜欢......苗苗,怎么只顾自己吃,炸鱼块往同学这边挪挪。”
江敏几乎要将脑袋埋进碗里了,她赶忙道:“不用了,阿姨,我够得着。”
虽然江敏是说够得着,令狐妈妈还是坚持将白灼菜心和炸鱼块调换了位置,她用公筷给江敏夹了个最肥美的鱼块,继续唠叨道:“你杜老师瞎给起名字,我上回听错了,以为你叫江小米,也没有跟你道谢。我看到你给苗苗画的知识树了,真细心真好。”
江敏不好意思道:“就是自己复习的时候顺手画的。”
令狐妈妈凉凉望一望杜沛,道:“比她舅舅强很多了,白叫他一声舅舅了。”
杜沛横遭点名,刮掉碗底最后一口汤,慢条斯理道:“大姐,你就让我学生消消停停吃顿饭行吧,她筷子上那根青菜都蔫吧了,愣没找到机会往嘴里送......我听着我姐夫好像在楼上叫你,你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令狐妈妈一筷子就敲过去了:“你姐夫人在加拿大。”
晚饭后,杜沛开车回自己家,顺路送江敏去便利店。于是江敏再次坐上那架老吉普。杜沛在老吉普叮叮咣咣的响声里,克难地大声问江敏,以后想学什么专业。江敏老实回之以不知道。杜沛随口道,其实当个医生不错的。江敏闻言没有立刻回答,杜沛正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了,就听她幽幽道自己回去会考虑的。杜沛吓一跳,立刻澄清自己就是随口瞎说的,不要当真。
“便利店的工作确定就到年底了?”
“店主已经决定了。”
“好,那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高考前就不要再做兼职了,好好复习。”杜沛讲到这里顿了顿,露出有些难以启齿的表情,但依旧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缺钱,只是因为没有依靠,所以习惯未雨绸缪。我也不知道怎么开解你,总之......你试着就活在当下看看。”
江敏转头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杜沛,问:“老师也有什么很大的烦恼,所以不得不活在当下?”
杜沛闻言微窒了窒,他典型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格,哪里有什么“很大的烦恼”?他只是习惯大言不惭给人灌鸡汤了。但当着江敏认真的大眼睛,他实在是没办法给予否认。半晌,他目视前方,极其自然地点头。
“嗯,有的。我有个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一直不敢带回家里。”
杜沛编瞎话编得十分随性,他本来是想用绝症梗,但就在发声的那一刻,突然感觉绝症梗太矫情太韩剧太不生活化了,而且也没必要大过节的给人添堵,于是临时改成了“男朋友”。果然,傻孩子江敏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瞬间就有了十七八岁高中生的鲜活气。
“下去吧,到了。”
“七班的英语老师......”
“嘶——”
“老师再见。”
大街上依旧充斥着中英文版本有关于圣诞节的歌声和祝福。江敏用胳膊肘挤开便利店的门,听到麻小小朋友在嘶声大哭。江敏以为他是磕着碰着了,结果蹲下来一问,小朋友是不愿意写字。江敏回之以爱莫能助的表情,极敷衍地蹭了蹭他的脑袋,起身离开了。
店主交班离开前,再度指挥江敏戴上了应景的小红帽。江敏依旧微感羞耻,但想到这将是最后一回,也就抿唇忍了。八点到十点,是客流高峰,平安夜里高峰就更高了。江敏几乎没有停下来歇着的时候,但即便这样,她上货、收银、整理小物之余,依旧在监控镜头里看到了顾子午。顾子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坐在窗前角落里低头玩儿手机。
十点半,店里再没有别的顾客,江敏做了杯奶茶,端给顾子午。顾子午游戏正打得激烈,一眼都没施舍给她,约两分钟后,他在满屏嘲笑的鬼脸里,不甘地退出游戏,低头就着杯沿辍喝了一小口奶茶。
“不好喝。”他默了默,如实评价。
“......所以除非附近那两家奶茶店打烊,不然很少有人来便利店买奶茶。”江敏也如实地道。
“听说要关店了?”
“嗯,附近很多公司迁出去了,生意不好。”
“但客流量看起来不差。”
“只是个别时间段而已。”
两人没聊几句,有一小波顾客上门,江敏只好回去收银。顾客是外地来的,向江敏打听大都除了影视城以外其它好玩的地方。江敏回复,自己虽然是大都本地人,但并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顾客不信,问怎么可能。江敏没有反口为什么不可能,只是语气平板地解释,即便大都最富盛名的影视城,我都没有去过。
顾客离开以后,江敏手执一块抹布,再度来到顾子午这里。早前有人在这里吃过泡面,大约是有一两口没嗦好,溅了几滴汤汁在窗玻璃上。江敏利索地擦掉玻璃上的汤汁,再顺手在顾子午一直趴着的桌面上蹭了蹭,那股子不舒服感终于淡化了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午趴在这里她就觉得没有问题,顾子午趴在这里她就觉得很有问题。
江敏不太敢回望顾子午平铺直叙的眼睛,她低头叠着抹布,问:“顾子午,你是来找我的吧?”
“是来找你的。”顾子午道。
“你有什么事儿?”
“没有,只是来看看,圣诞节你在干什么。”顾子午沉默片刻,道。
也没有多露骨的字眼,也没有多鲜明的情绪,但“轰”地一下,江敏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透了。江敏后来再大一些,也有了别的追求者,也听了很多甜蜜蜜的话,但她坚持认为,高三这年的平安夜里,顾子午平平淡淡的这句“只是来看看,圣诞节你在干什么”,是她一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看完这一章要是不忙的话,是不是拨冗点拨两句?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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