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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恩人你不要跑! 漂浮的行灯 6240 2024-06-30 07:26

  见她回来,南煌马上从假山上跑了下来。

  “你知道了么?”他问明若柳。

  南煌这话来得没头没尾,明若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么?她就一定得知道。

  “又死人了!”南煌见她漫不经心,郑重而言。

  还真是大事。

  明若柳立即正色,抛下了自己与顾琢斋间那鸡毛蒜皮的不痛快。

  这次人死在红袖招,死法倒是和上次一样。

  “阿柳,要不要管?”南煌又问她一次,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一而再,再而三,这蜘蛛精接连作案,完全无所顾忌。同为妖,他都看不下去想要为民除害了。

  泛漪一脸雀跃地敲边鼓,拉着明若柳手晃荡个不住。

  “管吧,管吧。”

  蜘蛛精为害一方,他们若是能将之除去,肯定会在功劳簿上记下一大笔。有了这桩恩德,指不定历天劫时就能白日飞升。

  明若柳瞪泛漪一眼,毫不留情地朝她照头泼下盆冷水。

  “那蜘蛛精有千年的道行,你打算用什么收服她?总不会是用你那修了一百年还不到的媚术吧?”

  泛漪吃了个憋,吐吐舌头,无话可说。

  “人各有命,你们不要乱管闲事。”明若柳郑重叮嘱两人。

  妖族之间弱肉强食,恩怨分明。这蜘蛛精下手狠辣,想也知道修的是邪道。淌进这趟浑水,就不存在抽身一说,只能分出个你死我活。

  这种妖,躲都躲不及,他们竟还不知轻重地想上赶着插一脚。

  泛漪和南煌不吭声,眼神一人望向一边,就是不看她。明若柳今晚本就心情不好,见两人油盐不进,不由火起。

  “听到没啊!”她遽然提声,把两人震得一抖。

  两人唧唧歪歪地点头,明若柳还想强调强调,外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咦?”

  泛漪好奇探头,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明若柳心知十有八九是顾琢斋,但她余怒未消,一点都不想见他:刚才不跟过来,现在跑来又有什么用?!

  “不许开门!”

  她叫住打算开门的泛漪,泛漪一愣,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明若柳烦躁不已,一跺脚,转头冲进了自己房里。

  泛漪莫名其妙,她将院门打开一条缝,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顾琢斋。

  “泛漪姑娘,明姑娘回来了吗?”顾琢斋问。

  “回来了。”泛漪答应着,见顾琢斋额上有微汗,样子有些狼狈,便将院门拉开了些。

  “顾公子,你要不要进来休息会儿?”

  “不必了,明姑娘回来就好。”顾琢斋神情有几分尴尬。“我先走了。”他说完,也不等泛漪再说话,就转身离了巷子。

  泛漪关上门,和南煌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他们俩怎么了。

  明若柳活得风光,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揾食艰难,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窘迫。她扔的那粒银锭,够给孟先生买五服药,够顾琢斋一月的吃穿用度,够他给吴老板抄十几册书,抄到手腕肿痛,半个月都提不起笔。

  顾琢斋本来不想再管她,但远远看到她在城门口站了半晌,他好像又有点明白她的委屈。

  第二天顾琢斋来上工,明若柳不知应该怎样和他相处,干脆避着不见面。

  她躺在床上翘着腿,边嗑瓜子边看话本,正看得入迷,泛漪一把推开门,把她吓得书都掉了。

  她拍拍身上的瓜子屑,不满地抱怨:“干嘛呀?进来都不敲下门!”

  泛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有个姓许的公子的要见你。”

  “许?”明若柳一愣,记不起这号人。

  “我不认得什么姓许的公子。”

  “不见。”她重新摊开话本,悠然吐出两个字。

  “怎么可能不认识!”泛漪翻个白眼,将一把折扇递给明若柳。

  明若柳接过扇子,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许公子。

  “见不见?”泛漪又问。

  想起那日顾琢斋和这人不对付,明若柳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出一口恶气。

  “见!”她斩钉截铁地答应。

  不仅要见,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见!

  待她收拾齐整,许乐安已在茶室等了大半个时辰。明若柳到的时候,他闭目养神,倒是怡然自得。闻到胭脂香味,他睁眼,见明若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赶紧起身一揖。

  “见过明姑娘。”许乐安笑得潇洒。

  明若柳上下打量许乐安一眼,嫣然一笑,灿若玫瑰。

  “不知许公子登门,是有何贵干?”

  “一还扇,二买花,三嘛……”许乐安说着,目光在明若柳身上一转,“会人。”

  好一个标准的纨绔公子,明若柳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冷笑。她装作没听到后面的话,柔声问道:“不知公子要买什么花?”

  “我许某只爱名花。”许乐安笑答,意味深长。

  “我这儿的规矩,先看画,再看花。许公子画室请吧。”明若柳笑着说完,转身先行,脸上娇媚的笑容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只爱名花?我看勾栏院里的那些残花败柳你也挺喜欢的。

  顾琢斋在画室作画,见明若柳和许乐安一起走进门,脸色不禁一变。

  他们两人怎么又搅在一处?!

  许乐安见顾琢斋双袖卷起,手里还拿着画笔,便明白他在这儿做画师。

  这小子倒还艳福不浅。

  他敷衍地对顾琢斋一拱手,顾琢斋同样不情不愿地回了礼。

  明若柳请许乐安在画室的长几旁坐下,吩咐顾琢斋道:“把太平楼阁,美人红,醉胭脂,瑞露蝉那几幅拿过来。”

  许乐安甚是惊喜,“这些可都是珍品牡丹。”

  “是。”明若柳面上笑得淡然,心里张牙舞爪:名花我有的是,就怕千金一朵,你消受不起。

  展开画幅,许乐安不住啧啧称奇。

  “和你这儿的一比,我家种的的那些花,简直是连野草都不如。”

  “许公子过奖了。”明若柳谦逊推辞。

  许乐安放下画轴,笑的云淡风轻。

  “全要了。”

  明若柳眼皮一跳,被他阔绰的出手震住了一秒。但转念一想,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既然许乐安愿意当冤大头,不如就让他当个够!

  “许公子好爽快。”她温婉而笑。

  “名花如美人,若有幸得到,必当珍之爱之,金屋储之,方不负花枝鲜妍,美人倾国。”

  许乐安语意双关,顾琢斋沉着脸站在一旁,忍不住面露鄙夷之色。

  这样的登徒浪子,明姑娘就该直接赶出去!

  明若柳端起茶钟,轻抿一口茶,对他刚才的话不置可否:“既然如此,等花移好盆,我就要南煌将这四株牡丹送到府上。”

  “劳烦姑娘了。”

  “应当的。”

  明若柳语气淡淡,大有这事儿谈完了,没别的事情你就该起身告辞了的意思。

  许乐安转转折扇,一挑眉毛,温文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姑娘成全。”

  哦?还有下文呢!明若柳倒想听听他这不情之请有多不情。

  “请说。”

  许乐安一笑,“最近家中祖父身体有恙,房间里药味甚浓。祖父一生爱香,受不了那浓重的药味。听闻集芳堂的鲜花做成香包味道芳香淡雅,更能祛除异味。”

  明若柳懂了他意思,可不明白这算什么不情之请。香包挂在前堂,五十文一个,他想买自己去拿就是了。

  “是这样的。”

  许乐安看出她的疑惑,笑道:“祖父讲究,非自家绣娘做的衣服不穿,香包里的花瓣略有瑕疵黑点,便嫌弃不想用。我是想劳烦姑娘定期将烘干的鲜花送至许府,由我家人拣选自己花瓣缝制。”

  “不知明姑娘能不能成全在下一片孝心。”

  老东西事情还挺多。

  明若柳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颇是无语。但许乐安出于一片孝心,她若是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她做出副深受感动的表情,“公子的孝心令人动容,举手之劳,公子切勿言重。”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许乐安彬彬有礼地一拱手。

  两人商议好送花的时间和数目,许乐安目的已成,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明若柳将他送出花铺,才收起脸上的假笑,顾琢斋就焦急地凑了过来。

  “明姑娘,许乐安这个人心思不正,你以后少与他来往!”

  明若柳心下一喜,却故意与他唱反调。

  “是吗?许公子心术不正吗?!可是我看他的拳拳孝心,倒是令人感动非常。”

  “你不要被他给骗了!”顾琢斋急了。

  他和许乐安同窗数载,知道他常年与一些狐朋狗友流连花丛,这些年相好的女子一个接一个,从没停过。

  明若柳心里的郁闷略略疏散三分,想起昨夜他把自己扔在荒郊野外,她忍不住又是一顿抢白。

  “顾公子,听说你们是旧同窗,怎么关系这样不好?我看许公子通情达理,温文尔雅,应当是个翩翩君子。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有误会,还是尽早解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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