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大哥死死地瞪着她,叶贞喉咙一紧,甚至听到了颈骨交错的缓慢咔嚓声,她被捏的脸色青紫,意识也在一点一滴的消逝。
“大哥,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定是这个女人引来的!”
“该死,我早就说应该杀了这个女人!”
众人群情激愤,唯有那名领头人始终保持镇定。
“不要慌,分批撤离,把这个女人带上,如果他们穷追不舍,我们还有一条退路。”
众人依言撤退,而叶贞则被领头人重新点了哑穴,扛在肩上一路狂奔。
“谁在哪里!”
人影在树丛中穿梭的动静自然瞒不了秦漠寒,只听嗖的一声箭鸣,一只箭刃几乎是擦着叶贞的脸过去,正中一人心口。
“是寒王!”有人惊呼。
“你们走,我垫后,快!”领头大哥立刻下令。
“不行,要死一起死,我们不走!”
领头大哥气结,掐着叶贞的脖子将她拧了起来,朝秦漠寒怒斥。
“你若再射一箭,就是这女人的死期!”
噗嗤。
回应他的是身旁兄弟溅射到他身上的血。
那温热的血溅到领头大哥的身上,更溅射到了叶贞的心里,犹如一把利刃,将她的脑子破开,让一年前在悬崖上发生的一切重现在她眼前。
“住手!秦漠寒,住手!”
叶贞歇斯底里地叫喊,终于让秦漠寒射箭的手一顿。
他看着女人绝望至极的眼神,像极了这一年来,拷打煎熬着他,让他夜不能眠,寝不能寐,每每都从痛苦懊悔中惊醒的女人。
这一刻,他差点又认错了!
可不是的,叶蓁不是叶贞,她不是。
秦漠寒微松的弓再一次拉紧,一支箭瞬间射出,再中一人。
“大哥,寒王根本不管这个女人死活,我们快走!”
来人话音刚落,叶贞便感到胸前一痛,她垂眸一看,只见从后心贯穿而出的利剑,闪着冷冷寒光。
噗嗤!
一刺,一拔,那喷溅的鲜血,染红了秦漠寒的眼。
“叶蓁!”
秦漠寒朝着叶蓁倒地的位置疾驰而去,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立刻点住她的两个大穴,希望能止住喷涌的鲜血。
可没用,汩汩鲜血仍染透了叶贞的衣衫,再渗透到秦漠寒的心中。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冲击着秦漠寒。
叶贞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一双眼睛里是极其强烈的求生欲望,嗓音艰涩地一遍又重复着。
“我不能死……”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秦漠寒咬紧牙关,紧紧地抱着叶贞,往营帐冲去,却发现回程的路被暴雨冲断,停留在原地的马匹更是不知去向。
该死!
怀中女人的身体渐渐变凉,暴雨冲刷着两人的身体,血水混着雨水淌下,似乎将他心脏的热度也流尽了。
如果他强行将叶贞带回去,恐怕还没到帐中,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秦漠寒心一横,只能抱着他进了距离两人最近的山洞。
这个山洞正是方才那群人撤离的地方,洞内还有余热,秦漠寒重新燃起火堆,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撕开叶贞的衣服便开始处理她的伤口。
没有衣服的阻碍之后,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秦漠寒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蓁,若痛便咬着我的手臂,我要把你的伤口缝起来。”
叶贞没有说话,也没有依他所言咬他的手臂,只是攥着拳头,紧紧地咬着后牙槽,一言不发。
秦漠寒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可此时处理叶贞的伤口时,他却觉得比他自己受了伤还疼。
该死,该死!
他刚才为什么要射箭,他刚才为什么没有住手!
他到底有多么愚蠢,才自以为是的认为无视叶蓁能够让那群歹人放了她!
秦漠寒恨不得杀了自己,手中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等叶贞的伤口被缝合,洒上金创药之后。
他才发现,这个女人,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喊一声疼。
“为什么不喊疼?”
叶贞气若游丝地看着他,缓缓闭上双眼。
为什么不喊疼?
她过去一年日日夜夜都是这样疼过来,早就已经习惯不疼了。
秦漠寒见她闭上双眼,那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让他理智全无,憋在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本王只是想让他们以为本王不在乎,这样才能保你平安,叶蓁,本王不是不顾你的安危!”
叶贞微愣,没想到秦漠寒会解释。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不屑解释的。
“当时在悬崖之上,本王也没准备杀了叶家旧部,下令的是苏雪落。”
叶贞怔住。
当时她站的远,的确没看清是谁下令放箭,她看到的,只有漫天飞箭射向一个个军士,看到的只有曾经的战友倒在自己身侧。
可人死不能复生,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叶贞满心苦涩,声音却很平静。
“殿下做事,自有决断,无需向我解释,更无须提起与我无关的旧事。”
秦漠寒僵住。
是啊,她不是阿贞,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在看到叶贞被挟持的那一瞬间,他便疯了。
疯到无视这个女人曾在禁宫里踩着他的尊严说出的那些话,疯到明知道这个女人明明已经承欢于别的男人帐中,他却还是忍不住想抓紧她。
可他怎么能对除叶贞之外的女人有这样的情绪?
他还要等他的阿贞回来,如果连他都忘记了阿贞,连他都背叛了阿贞,他的阿贞,又该怎么办?
篝火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爆闪着,山洞内的却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秦漠寒眼中的猩红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叶小姐很有自知之明,本王救你,不过是因为你对大应还有用处,你若要死,也要等到漠北使臣玩腻了再说。”
“……”
叶贞身上又凉了些,从内向外,骨头缝子里都渗着凉意。
不过好在,就算再凉,她也不会死了。
她只要活着,就够了。
叶贞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那群要刺杀文帝的叶家军放弃计划,逃离围场。
暗卫找到秦漠寒时,叶贞已经发了烧,伤口也有感染发炎的迹象。
“殿下,漠北使臣的猎物数量已经与您持平了,若您输了,恐怕圣上会大怒。”
秦漠寒看着烧的满脸通红的叶贞,终是垂眸。
“有二哥在,漠北使臣未必会赢,叶小姐受伤的消息不要外传,将她送到宋嫣然帐中,好生照料,如有人问起,便说是寒疾复发。”
“那殿下您……”
“若本王没记错,围场深处,有一株百年灵芝,我去取来。”
“殿下,可那处猛兽众多,不如让属下同去。”
“不必,本王去去便回。”
暗卫还想说什么,秦漠寒已快马加鞭地离开。
等叶贞再次醒来,春猎已经接近尾声,她恍然地看着帐中场景,一时竟是有些懵。
她什么时候回的营帐,秦漠寒呢?
“你总算是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能动吗?”宋嫣然开口问道。
叶贞用手摸了摸自己伤口的位置,有些奇怪。
明明是致命的伤口,就算处理得当也不会愈合的这么快才是……
“我的伤口……”
“寒王殿下为了采了百年灵芝,你的伤口才好的这么快。”
宋嫣然的话解释了她的困惑,她正要再问,却听宋嫣然继续道。
“不过你好了,殿下,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