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阁是花灯会的起点,花灯却没有别处艳丽,只星星点点沿着楼宇弧度挂着,在夜色下勾勒出幽清的轮廓。
其实叶贞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说来这里。
叶家早就没了。
忠义侯府也被抄了。
公主府外满是狗血,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宫人。
而别院,却又更显得凄清。
“公子,到了。”
小玉的呼声和马车的停顿让叶贞回神,她下了马车,小桃和小玉也紧跟着她进了万花阁。
叶贞在大厅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看着舞姬在台上旋转跳跃,琴师抚琴奏乐,才子佳人推杯换盏。
满场喧闹间,倒显得叶贞这儿有些僻静了。
侍从端上了果盘和糕点,糕点旁放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兔子灯,活灵活现,很是可爱。
“这位公子,今夜有灯谜,猜中的话会有神秘奖品,公子要试试吗?”
叶贞百无聊赖,拨弄着小兔子的耳朵,灯影晃动,倒显得更加有趣了:“不必,听闻万花阁的女儿红醇香浓厚,上一壶。”
侍从微愣,眼珠子一转,有些为难道:“今日客人多,这女儿红早早便没了。”
“那便上你们这儿其他的招牌酒,清甜些便好。”
侍从额头有些汗,又道:“公子,我们这儿除了酒,还有顶好的碧螺春,铁观音,大红袍,还有些时令果汁,您要尝尝鲜吗?”
“不必,上一壶酒便好。”
“……公子,实不相瞒,今日阁内的酒都卖完了。”
话音才落地,身旁路过的侍从便高声道:“这位公子,您要的女儿红来了,若不够,吩咐小人添便是。”
叶贞挑眉,看向侍从。
侍从被她看的很是尴尬,这才硬着头皮说:“公子,小人也是混口饭吃,才到这儿万花阁不久,上面不让给您卖酒,小人就是想卖,也卖不了啊……”
叶贞:“……”
她轻笑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除了酒,还有什么是不卖我的?”
侍从心中叫苦,恭敬道:“不能卖生冷的果品,小菜里绝不能含发物,若是公子要在小菜里放辣,就只放甜椒,点心不能太甜,也不能太淡,一次也不能上的太多……”
侍从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许多,叶贞听着听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些喜好。
侍从见她沉默不语,越发小心翼翼:“公子,不如就上点桃花酿,桃汁的清香,搭着糕点,夜里就算多吃些,也不会积食。”
叶贞淡淡开口:“嗯。”
“您还要其他什么吗?”
“没了。”
“好勒,您且稍等。”
不过须臾的功夫,叶贞的桌上就已经满满当当地摆了各色糕点,果盘,每样都有,但每样都不多,多是一口的量。
叶贞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一眼,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刚才我说的是没有。”
侍从挠头:“公子,这都是送的,不需再付银钱。”
叶贞看着那侍从为难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而她则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千层酥,咬了一口。
又酥又脆,一尝便是新鲜出炉的。
而这满桌的点心排布,也是按照她的喜好来排的,她平日里用得多的,放在近手处,用的少的,放在稍远的地方,另外一些她曾随口提过的,放在周边,若想吃了,也就是伸伸手的事。
连她吃什么点心,吃多少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却对甚嚣尘上的谣言置若罔闻。
这些天,纵使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颇多,也大多是男女之间的耳鬓厮磨,别的事却也没提过。
叶贞将糕点放回原处,淡淡问:“闻夜笙今日在吗?”
这话是对小玉说的。
小玉点头:“在的,若您想见闻公子,我这便上去问问。”
叶贞点头。
没过多久,小玉便领着她进了一间雅间。
雅间内,闻夜笙正把玩着一盏花灯,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像是染了光,衬得她越发风流俊美。
“可真是稀客,小玉同我说你要见我时,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闻夜笙将手中的灯放下,随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酒香肆意。
正是女儿红。
他抿了一口酒,眉宇间是慵懒的笑意:“说吧,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你男人到底有多少个女人,还是想问怎么抓住他的心?”
叶贞斜眼睨他。
闻夜笙呵呵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打量着叶贞脸上的神色,幸灾乐祸道:“啊,瞧你这表情,难道是……他又要被赶出来了。”
“有趣,这回要再被你赶出来,就只有万花阁收留他了。”
叶贞看他:“我瞧着你挺开心?”
“自然,万花阁又不是我的,也该他管管了。”
“你就不怕他心情不好,你没好果子吃?”
闻夜笙挑眉:“怎会,当初柳子薇是他未婚妻,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两人断的时候,他连眉毛都没动下,而你们两人不过各取所需的关系,你还不如柳子薇,现在你同他断,他还能难过?”
都说实话扎心,叶贞便是被猝不及防地扎了下,有些闷闷的疼。
闻夜笙又抿了一口酒,淡淡道:“不过虽然不会难过,但应该会怒。”
他摇着扇子,慢悠悠道:“毕竟只要是个男子,都受不了这种屈辱,这和将休书甩在他脸上没什么分别。”
“不过,”闻夜笙偏头看她:“我还没见过他真正发怒的模样,殿下想让我见到?”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开玩笑,但叶贞却从中听到了忌惮。
闻夜笙是在提醒她,不要惹权野生气,否则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叶贞心口的棉絮似乎又多了些,她淡淡道:“你想多了。”
“是么?”
闻夜笙低睨着叶贞脸上的表情,眼中闪过兴味:“看来,殿下先动了情,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叶贞茶杯中的水晃了晃,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难怪闻夜笙和权野关系不错。
这两个男人,虽性格迥异,却同样心细如发。
叶贞没有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驳,太过刻意,不反驳,却又等同于默认。
叶贞被闻夜笙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盯着,也渐渐生出了些恼意。
她缓了口气,淡淡道:“我来,只是想知晓若要让万花阁中止谣言,需要多少酬劳?”
“这件事啊……”闻夜笙慢条斯理地拖长了语调:“我可做不了主,毕竟万花阁是他的,你要解决此事,找他比找我更有效。”
叶贞垂眸。
闻夜笙起身,抚了抚身上的褶皱,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左右他也应该完事了,我带你去见他。”
叶贞想也没想地拒绝:“不必。”
闻夜笙长腿已经迈了出去,漫不经心道:“真不去?虽说他对女人无情,可别的女人却未必对他无意,你若不去,说不定明日便多个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