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白首偕老,同她儿孙满堂?!
他这一生,只应过一人,也唯有一人!
秦漠寒的心在发抖,抱着叶贞的手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中,揉进他的灵魂里。
滚烫的热浪熏蒸着他,可他视线却是一片水雾,他紧紧地抱着叶贞,哑着声音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阿贞,我来晚了……”
叶贞泣不成声,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狠狠推开了秦漠寒。
“阿贞……”
秦漠寒被推的一个踉跄,他失了神,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截燃烧的断粱砸下来,击中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也击中了叶贞。
“阿贞!”
叶贞缓缓倒下的瞬间,秦漠寒的世界静止了,仿佛一切都变成了灰白。
他发疯似地将燃烧的房梁踢开,抱着那单薄的几乎察觉不出重量的身体从燃烧的楼宇一跃而下。
“王爷!”
火场外的侍卫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傻了。
黑暗中的男人浑身浴火,却是将怀中的之人护的周全,留着血泪的冷眸是近乎绝望的疯狂。
“叫大夫!快叫大夫!”
冥冥中,叶贞似乎回到了大婚前夜,她缝好了嫁衣,学好了礼仪,也见到了从战场上回来的父兄。
他们浑身血污,却掩饰不住脸上的血色,站在不远处朝叶贞笑。
她满心欢喜,也朝他们笑。
“爹爹,哥哥,你们怎么站的那么远,快过来些,看看我的嫁衣美不美?”
父兄们没有前进,却是隔着老远喊。
“美,爹爹的阿贞什么时候都美,这要嫁人了,爹就放心了!”
“六妹,秦漠寒那臭小子答应我们了,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那当然,他是我选的夫君嘛!”
叶贞笑着朝他们招手:“快进来吧,嫂嫂们都等久了,再不进来,饭菜可就凉了。”
父兄们没再说话,只是含笑地看着她,在确定叶贞听清楚自己的嘱咐后,才各自转身,渐行渐远。
“爹爹,哥哥……”
叶贞从梦中惊醒,却瞧见了眼前异常憔悴的秦漠寒。
“……”
“阿贞,你醒了!”
见她醒来,男人原本死寂的眸子里瞬起亮光。
而叶贞怔怔地盯着他,一时无言。
她没有忘记昏迷前她说的话,她更没有忘记昏沉中是秦漠寒抱着她逃离了火海。
从秦漠寒从火光中走来的那一刻起,她便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对秦漠寒有爱,一直都是,可现在的她,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他?
叶贞没说话,秦漠寒却不在意。
只要她醒来便好,就算她恨他,只要她醒来便好。
“你睡了七日,一定渴了,喝点水吧。”秦漠寒的声音里全是小心翼翼,生怕她会拒绝。
叶贞心口紧缩,下意识就接过了水,只是她双手酸软,一个没拿稳,手中的碗应声滑落。
瓷碗破碎,溅射一地,她还没开口说话,秦漠寒就率先道了歉。
“是我没拿稳,我再给你倒。”
说完,他便弯腰又倒了一杯水,可倒水的手指却在颤抖。
这样谨小慎微,犹如惊弓之鸟的秦漠寒,突然让叶贞说不出的难受。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是我的错。”
秦漠寒,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赐婚圣旨,是我向皇上请的。”
“是我,强求了原本就不属于我的感情,有此结果,是我咎由自取。”
叶贞看着秦漠寒,眼神是空洞荒芜的平静。
“秦漠寒,我曾经很恨你,恨你负我,恨你伤我,恨你弃我,可现在我不恨了。”
从头到尾,她最该恨的是她自己。
如果没有她请旨赐婚,文帝就不会因为忌惮叶家参与夺嫡而对叶家赶尽杀绝,就不会有落雁岭那场浩劫。
是她的私情,夺走了叶家满门的性命,夺走了三十万将士的血肉。
若论该死,最该死的人是她。
秦漠寒的心剧烈地哆嗦着。
她不恨她了?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话,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救赎。
可看到这样的叶贞,他却只有更深的心痛。
他的傻姑娘,赐婚圣旨,文帝早就准备好了,就算她不求,文帝也是一定会赐的。
叶家太得民心,满门又皆是英才,文帝对叶家忌惮已久,落雁岭之战本就是一个局,叶家和那三十万将士注定要死的。
他知道这一切,却没有阻止。
若叶家只能活一个,那这个人,只能是叶贞。
秦漠寒眼眶微红,手指紧紧地攥着,内心无比煎熬。
当时他只想要叶贞活下来,却是没想过他的一念之差,会让叶贞坠入地狱。
秦漠寒突然有些恐慌。
他害怕,如果有一天,叶贞知道了真相……
秦漠寒突然转身,快步跑到叶贞面前,狠狠地抱住了她。
“过去了,阿贞,一切都过去了,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很好。”
是啊,她还活着,就很好。
只有活着,才能赎罪。
叶贞双肩放松,任由他抱着,一切都说开了,她的心也如释重负。
她的下巴搁在男人瘦削的肩上,这才看清了屋内陈设。
这里,竟和当初风雪山上的茅草屋一模一样。
秦漠寒敏锐地感觉到了叶贞的情绪,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贞,若说错,也是我的错。”
错在他没有阻止那场浩劫,错在他没有认出她,更错在他那样对她。
秦漠寒松开叶贞,同她四目相对。
他眼中只有她的模样,她也是。
“阿贞,会好的,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尽全力弥补过去犯下的错误,无论是对阿贞,还是对叶家。
叶贞凝视着他,她知道他没有说谎。
其实,从她秦漠寒冲进火场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偏向了他。
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了。
“我有些晕,你先出去吧。”她淡淡开口。
秦漠寒眸中一暗,却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至少,叶贞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躲着他。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总会重新见着她眼中的笑意,总会重新听她唤一声夫君。
“我去叫大夫,你先歇着。”
叶贞点头,闭上了双眼,而秦漠寒却去而复返,又痴痴地唤了她一声。
“阿贞。”
叶贞心尖一颤:“还有事?”
“我心悦你,终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