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节
看到工作人员翻出老人的遗体,那些记者忍不住唏嘘。
只不过,不等记者再提问,恒远的发言人已经说了公司对此事会如何处理,特别听到那句‘鉴于许强先生不顾恒远再三劝阻强行带年迈的母亲进出拆迁区的不孝行为’,会议室内,记者纷纷举起相机或手机啪啪的拍照。
章平的神情不似玩笑,当他提到‘许强对外造谣抹黑的言行,对恒远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恒远不日将对许强提起诉讼’,现场一片哗然,谁曾想到这样的反转,也没料到恒远的态度如此强硬。
一般房产公司遇到这种情况,往往是安抚政策,结果恒远来这么一招,在场的记者全懵了。
随后,回过神的记者争先恐后的提问。
恰在这时,有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进宴会厅,在章平的耳边说话。
宋倾城一眼就认出是许东。
许东很快就离开,章平却对着那些记者说:“就在刚刚,我司高层得知许强家中情况,经过讨论决定向本市所有敬老院捐赠一千万用于帮助所有孤寡或子女不愿赡养的老人,往后恒远会持续关注这方面的问题,也在此许下承诺,每年向全国的敬老院捐助一定资金,并且不少于这个数。”
话音,章平举起右手,伸出五根手指。
一时间,在场的记者鼓掌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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钉子户许强:完了,真要众筹打官司了……
第381章 郁祁东已经清醒过来(修bug)
面对记者提问的最后,章平态度谦和:“至于老人因何过世,遗体为何会出现在废墟里,我们也在等警方那边出尸检结果,如果有需要,我司愿全力配合警方的调查,提供当天所有现场的监控录像。”
不卑不亢的语气,让人听出恒远不会向钉子户让步的决心。
这一日,章平以绿香园项目的负责人身份,通过网络直播的方式,在众多记者面前所做的澄清和许下的承诺,令网上原先一边倒的言论出现严重分歧,各种猜测接踵而来。
直播结束,宋倾城又在微博上逛了一圈。
有网民说这其实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较量,拆迁户这种弱小群众,注定斗不过那些资本主义,也有网民说,也许是许强用老娘遗体讹诈恒远的行为惹恼恒远,恒远的耐心耗尽,所以才决定和个钉子户死磕到底。
甚至有记者第一时间去走访了绿香园那片的拆迁户,被许强形容得十恶不赦的恒远集团,到了其他拆迁户的口中,无一不是褒扬之词,当记者问及恒远有没有强拆逼迫他们,接受采访的拆迁户纷纷摇头,夸赞恒远集团价格给的公道,工作人员的态度亲切和善。
记者问:“拆迁户许强的母亲被发现死于绿香园的工地上,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个可说不好。”端着饭碗的中年女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回答:“那老太太的身体最近不太好,我前儿个瞧见她,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了,大热的天,还被他儿子那样拖来拽去,也是造孽。”
这边走访的视频刚放到网络上,那边就有自称是许强邻居的网民站出来,表示许强夫妇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孝顺八旬老母,不希望大家被谎言蒙蔽,所以特来拆穿这对夫妇虚伪的面孔,许母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许强老婆就把许母整天关在没窗的户房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拿掉锁开门。
后来许强不同意拆迁,又怕恒远私下找人打他,干脆把家中老母拉去绿香园的工地上,让恒远的工作人员有所顾忌,又能阻止他们动工。
至于许强为什么要折腾出这些事情。
理由其实很简单,想讹更多钱呗,要不就是受了谁的挑唆,故意给恒远的工程项目使绊子。
当然,这些也不过一面之词,不足以让所有人都相信。
没多久,又有记者在医院采访到许强。
许强靠在病床上,头缠纱布,说是在现场被砸伤的,只不过这次,他憔悴的模样,惹来的质疑远远多于同情。
宋倾城翻完这些内容,整个人的精神有放松,虽然早就猜到恒远不至于处处受一两个钉子户制掣,但是看到现场死了人,免不了去担心,现在事态局面发生扭转,加上明星的新闻不断出来,关于恒远拆迁的热搜已经被压下去。
傍晚五点半,郁庭川往家里打电话,告知她晚上不回来吃饭。
宋倾城猜测是钉子户的事要解决,所以没有使性子添乱,见她答应的爽快,郁庭川却没急着挂电话,问她有没有睡午觉,如果嫌热就把别墅里的冷气开了。
“有落地扇还好。”
宋倾城想了想,开口问:“下午是不是很忙?”
“看到网上新闻了?”
郁庭川磁性的男嗓温柔些许,宋倾城听了如实道:“我有看恒远官博的直播,微博上也有蛮多网民怀疑是那个钉子户在母亲过世后把老人家遗体偷偷弄到拆迁区里的。”
那些破拆机的摄像头,章平有提到,是今天上午新装的,并且只有在作业时才会实行监控。
也因为如此,没有拍到许母是何时进入拆迁房里的。
宋倾城心里更偏向于‘许强把许母遗体放到拆迁区’的说法,如果是这样,主要责任就不在恒远这边。
郁庭川说:“只是一个钉子户,不用在意网络上的新闻,恒远既然已经出面澄清,那些失实的报道会慢慢沉下去。”
“我是没在意。”就是有些担心你。
宋倾城没有道出后半句话,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换了个话题,问道:“晚上是有应酬么?”
“和一位董事约好吃饭。”
“酒少喝点。”
她的话里,满满都是关心。
郁庭川刚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戴了腕表的左手拿着手机,止步在过道上,听了电话那头的叮嘱,他肃然的五官柔和下来,结束通话前,不忘叮嘱她一个人好好吃饭,不准挑食。
6月10日这晚,郁庭川在酒店包厢见了李董。
尽管许东一直守在包厢外,但他不知道里面具体谈什么,九点左右,李董离开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
李董走进电梯,脑海里还想着郁庭川刚才说的话。
“绿香园不算恒远的高端项目,虽然是恒远旗下房产公司牵的头,但真要即刻叫停,这点损失恒远还填的平,绿香园的拆迁工作,底下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看就能动工,却在节骨眼上出现这种意外,是我们高层错看了负责房产那几位管理的能力,还是有人蓄意针对,今晚得靠李董帮我分析分析。”
灯光下,郁庭川的眼神温和,好像真是在向他请教经验,李董心里却是一沉,哪怕他脸上的神色如常。
“恒远是国内大企业,也是在香港挂牌的公司,李董手里有恒远股份,每年拿大笔的分红,应该比我更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说话间,郁庭川的语调缓缓:“恒远在我手底下快九年,要是哪天祸起萧墙,得不偿失的,还是我父亲和您这些叔叔伯伯。”
李董听到这里,终于不再沉默:“作为公司董事,我自然是希望公司蒸蒸日上,绿香园的事我也听说了,遇上这种钉子户,确实头疼,倒也怪不得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郁庭川往后靠着椅背,闻言微微一笑,探身拿过打火机,点了那根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在袅袅的烟雾里开腔:“傍晚我去过董事长办公室,我父亲的意思是希望能和那位许强双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许强的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在拆迁这块,从来不缺投机取巧的人,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不签字,开发商最终会妥协让步,每平方加价一千,一栋房子算下来,少说也有十万块,恒远早些年处理这类情况,都是选择让步,到我这里,这种方式恐怕是行不通了。”
李董来之前,已经看过章平回答记者的视频。
那种强硬的行事作风,和郁庭川这会儿的好态度形成对比,正因为这样,李董反而没办法插科打诨。
果然,郁庭川又说:“张明德已经在做准备,最迟下周三就能向法院就这起拆迁户和开发商的纠纷案提出诉讼,既然对方言明不肯接受私下协调,那就只好走司法程序,也省得这件事继续恶化扩大影响。”
李董皱起眉头,沉吟后开口:“这样会不会不好?现在网络传媒发达,有的时候很容易一拉带一串,恒远去年在深圳那边的产业园着火,这事当时没被捅出来,但是也怕――”
“怕什么?”郁庭川打断李董的话,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李董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再开腔,郁庭川的语调依旧平缓:“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今晚请李董吃这顿饭,是希望你帮我捎几句话,现在恐怕也只有李董能直达圣听。”
直达圣听四个字,让李董流露出尴尬的神情。
更让他暗暗吃惊的是,郁庭川的话里话外,显然知道郁祁东已经清醒过来的事。
第382章 郁林江这个二儿子做事太绝
思绪一转,他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郁林江的子女不少,但是能入主恒远工作的,只有几个儿子,除了郁祁东和郁庭川,还有个扶不上墙的郁家老七。
想到郁承业,李董的脸色缓和,颔首道:“我和你父亲几十年老朋友,承业年纪还小,胡闹在所难免,回头我就跟你父亲好好谈一谈。”
对此,郁庭川不置可否。
李董端起茶杯一边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浮躁,承业这个孩子本质还是好的,就是偶尔犯浑,如果钉子户的事真和他有关,你父亲这回也不会饶了他。”
郁庭川笑,却笑得不动声色,指间的香烟还在,星火忽明忽暗,他看着李董开腔:“李董和我大妈是多年挚友,算起来,我大妈今年的忌辰也近了。”
这一声大妈,郁庭川叫的轻描淡写,李董听在耳里,眼角不由一跳。
坐在对面的男人好像没发现他的异样,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块刺身放进小碟子,又拿起小巧的白色骨瓷壶,酱油从壶口溢出,空气里有了咸味,切面平整的刺身被酱油晕开,随后,郁庭川缓缓把骨瓷壶放回原处。
“李董爱吃三文鱼刺身,所以今晚我先替你点了一份。”
郁庭川说着话,白色小骨碟已经推过去。
李董没有伸手去拿,因为郁庭川和他闲聊般的声音又响起在包厢里:“我大哥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起来多活动活动,一个人要是躺太久,再激昂的斗志都会被磨灭。”
闻言,李董没再继续打太极。
他叹息一声,开口:“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恒远的一家水泥厂,那时候你也就八岁,拎着个放课本的书袋子,就那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当时我只知道你父亲接了个孩子回家,却没想到你会跑来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九十年代,恒远的公司规模不如现在,很多事依然需要郁林江和合伙人亲力亲为,加上那会儿,因为被爆在外有私生子,郁林江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干脆暂住在工厂里。
“你看到站在办公桌上谈事的五六个人,也没有害怕或害羞,直接对着你爸说,你妈妈肚子不舒服,让他过去看一看你妈妈。”
李董说着,面露缅怀:“那会儿,我们这些老头子也还意气奋发,不像现在年纪大了,一心只想着求稳妥。”
郁庭川换了个坐姿,不变的是那气定神闲的派头,听到李董说的‘求稳妥’,俊朗的五官看不出喜怒,过了会儿,他才莞尔一笑,用手指敲着烟灰缓声开腔:“求稳不是坏事,也要防止有的人在求稳的过程里用力过度,您说是不是?”
彼此都是聪明人,哪怕说话打机锋,心里门道却是清的。
李董听出来,他们这位郁总是把钉子户的事怀疑到他或者郁祁东身上,他暗叹口气,幽幽的道:“你父亲三个儿子里,行事做派最像他年轻时候的要数你,这些年你父亲有意无意压着你,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得出来,要搁在古时候,你就是开疆辟土的将帅,至于守业,你的处事手腕太过刚硬,未必适合。”
“你父亲不让你进董事会,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这半年来,在各项决策上,你确实不像以往那么强势,但是各位董事心里都有一柄称,过度倾斜以后,不是一朝一夕能平的回来。”
郁庭川没接腔,只是问:“来之前您和我父亲见过面?”
“通过电话。”李董实话实说,沉吟后继续道:“汽车产业园的项目,一拖再拖,国内这几年,不断有企业在汽车行业投入资金,但真正取得成效的少之又少,五月下旬,那家视频公司的资产重组,证明造车这杯羹不是想分就能分到,董事们对此有所顾虑不是不能理解。”
“您已经和其他董事谈过?”
“算不上谈,只是碰巧遇到聊了几句。”
李董看着灯光下郁庭川撩起衬衫袖口的闲适样:“梁董他们的意思,也是希望公司能一步一个脚印的来,恒远家大业大,资金周转怎么样,你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一着不慎陷进去,到时候就不是中止项目那么简单。”
郁庭川闻言,只说了一句话。
……
电梯抵达酒店的负层。
李董的耳边,仿佛还有郁庭川那句‘看来李叔是真的老了’,撇开话里的可惜之意,那声‘李叔’更让他牵动心神。
上一回,郁庭川喊他叔叔,是在2008年。
那时,郁祁东出事,郁庭川半空降的成为恒远总经理,底下不服他的人甚多,郁庭川却没流露出焦虑,力排众议,一手促成投建云港的工程项目,在董事会的前一天,郁庭川亲自上门,也是第一次喊他李叔。
李董还记得那尊重的腔调,相较之下,今晚这一声李叔,竟是让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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