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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末日快乐 年终 7030 2024-06-30 07:30

  房内布局天翻地覆。

  阮闲喜欢暖色调、偏放松的装修风格。在他“今天”早晨离开房间时,人造阳光还洒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将木桌小半边照得发白。而今宽大的前厅被隔断,门前只留下让人窒息的狭窄空间,活像跨进了另一个走廊。

  房内的感应灯应声而开。

  原本的家具一件不剩。木地板换成了瓷砖,冰冷坚硬。靠墙一侧贴着个半人高的粗糙铁柜,柜门微敞。阮闲靠住墙,用支架拨开柜门,只发现了几套真空处理的制服式衣物,外加两双普通胶靴。

  没有水。

  阮闲毫无留恋地离开柜子,停在多出的那堵墙前——墙的质感很奇怪,看上去不算厚。其上唯一的门似乎没什么玄机,只是个普通的拉门。

  响亮的水声就在墙后。

  阮闲将手中的枪举高了些,倚上门侧的墙面,竭力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扯开拉门。

  除了平稳的水声,房内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响起。阮闲耐心地等待几分钟,随即抓回支架,谨慎地瞥向门内。

  然后他不由地止住了呼吸。

  门内十分空旷,原本嵌入巨大电子窗的那面墙如今被各式各样的机器塞满,不再有虚拟景色的位置。而正对门的那面墙则很难再被称为“墙”。

  巨大的水缸占了一小半房间,透明的厚玻璃撑满了天花板到地板的空间,两端延伸到两侧墙壁。一眼看去有点像水族馆的展缸,只不过展缸的玻璃上不会像这样闪动密密麻麻的数据。

  水声来自于玻璃之后。

  液体内没有泡着什么珍奇生物,也没有提供营养或者氧气的管子。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在水底游荡,有点像只蜷缩的大型水母。

  确定没有可疑的声响,阮闲挪进房间,一只手抚过冰冷的玻璃。缸中液体很清澈,他确定自己嗅到了水,而不是刺鼻的化学品味道。水缸配备了循环过滤装置,如果利用这房间的独立供水系统,维持个几十年都不是难事。

  他只要找到过滤装置,就能引出干净的水。

  身体的高热让掌心触到的玻璃越发冰冷,鼻孔喷出的热气简直要灼痛皮肤。阮闲喘了几口气,将视线从满是机器的那面墙收回来,本能地看向前方——

  一瞬间,他简直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团白色的事物不知何时漂浮到了他的面前,贴上他扶着玻璃的手。如同镜像,一只人类的手凝结在玻璃另一侧,然后是手臂、躯干、头颅和脚。

  对面的东西没有性征,没有毛发,甚至头颅上没有五官。比起人类,它更像是百年前用于装饰和参考的木人。

  它就这样在液体中漂浮,精确地模仿阮闲每一个动作,活像镜子中的幽灵倒影。

  阮闲猛地收回按在玻璃上的手。

  对面的“人”倒没有连这个动作都模仿过去。它侧过身子,把手往回收了收。

  然后一巴掌拍上玻璃。

  力道之大,整片玻璃都狠狠震了几下。阮闲支起支架,往后蹭了两步,将枪紧紧抓在手里。伴随致命的高热,他头痛得愈发厉害,面前的一切开始出现重影。

  呯。呯。呯。

  那东西疯狂捶打玻璃,动作越来越快。

  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渐渐生出白色的冰裂纹路,其上闪烁的各项数据开始消失。

  阮闲简单估算了下自己离门的距离,干脆地举起枪。

  在那人状物体扑出来的一瞬,阮闲朝它的躯干和头部疯狂轰击,随后被涌出的大量液体击倒在地。脆弱的临时支架即刻散架,随夹着玻璃块的水流撞到房间边角。

  给冷水浇了满身,阮闲的头脑清明了些许。他咳出几口水,抓起别在腰包上的另一把枪,在地上坐稳,警惕地望向四周。

  白色的人状物被炸成数块,可断面没有类似于人体组织的结构。它们快速凝聚在一起,黏回人形,向他快速爬来。

  阮闲毫不犹豫地再次开枪。

  这次爆弹直接穿过那团人形,如同穿过烟雾,最终在人形身后的空墙壁上徒劳地炸开。人形物体伸出手,干脆地抓住阮闲的脚踝,力道大得吓人。

  阮闲撑着身体向后退去,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掌心。可他浑然不觉,只是死盯着自己的脚踝,试图指挥不听话的腿部肌肉,将腿抽回来。

  然而他并不是“被抓住”这么简单。

  那东西攥紧他的脚踝,“手部”的皮肤开始和他脚腕上的皮肤黏连在一起,像是互相交融的两团泥浆。火烧般的剧痛顺着脚踝直冲大脑,这次阮闲没忍住,直接惨叫出声。

  虽说没经历过,但被活剥一层皮的痛苦,或许就是这样了。

  不过他的意识还在。

  只要意识还在,就能再想办法。

  阮闲艰难地喘息着,紧紧盯住那鬼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坚持不懈地向门外退。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双手掌心扎进不少玻璃渣,可在不断扩散的未知剧痛前,这份痛楚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血色在地板积水中快速扩散。

  很奇妙的,他刚退到“走廊”里的金属柜附近,那东西便毫无预兆地衰弱下去。

  就像高温中的雪团,烈火里的花瓣。它迅速枯萎、溃散,最终只在原地留下一大滩黏液。危机暂时解除,阮闲脱力地躺在原地,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拼命吞咽氧气。大脑放空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抬起双手,开始清理伤口中的玻璃碴。

  摆脱异物后,伤口依旧在以一个不正常的速度快速愈合。

  好歹自己现在不缺水了。阮闲干笑两声,扶住铁柜子,让自己勉强站起。高烧似乎降了些,差点被煮成一锅粥的大脑终于缓过劲来——

  得赶快回到大厅,给自己再弄副助步支架,外加两三把新武器。这地方邪门得很,像极了荒谬的噩梦。在规划更多细节前,他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然而当阮先生再次朴实地爬回大厅时,原本空荡的空间中多了点东西。

  一个人影立在大厅中央,破洞正下方的位置。

  不得不说,现在阮闲对人形物体有点精神紧张。他下意识伸出手臂,越过不知道是谁的肋骨,去抓尸骨旁的枪。

  对方比他更快。

  几乎是下一秒,那人便闪到了他面前。看身形是个高大的男人,阮闲刚想细看,领子就被揪了起来。六边形的金属片还扒在胸口皮肤里,这一扯差点给他疼出句脏话。

  可惜这句脏话完全没有出口的机会。

  来人——无论是谁,或者说是什么——果断地低下头,直接吻了上来。

  自己刚才该努力抓住那把枪的。震惊之余,阮闲认真地想道。鉴于没有武器,他非常磊落地选择装死,任对方舔过自己的舌根。

  表面镇定归镇定,温热的入侵感让他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冷静。阮闲拧了把大腿。他忍过了怪物的捕猎,忍过了尸骸遍布的废墟一夜,甚至忍过了方才诡异的种种。那么他当然能忍过这个。

  五秒。

  阮闲的呼吸开始急促。

  十秒。

  怒火迅速蔓延。如果不是考虑到身体状况不占优,他简直要抑制不住咬烂那根舌头的冲动。

  足足二十秒后,来人终于挪开脸,随手抹抹嘴巴。

  揪住领子的手一松,阮闲瘫坐回原地,堪堪用不听话的双腿稳住坐姿。而那人半跪下身,在一步之外平视着他。

  那是张非常英俊的脸。

  面前古怪的陌生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皮肤白皙,眸色是少见的香槟金。一头黑发稍稍嫌长,发梢盖住小半后颈,气质干净温和。若是在别的场合遇到这样的人,阮闲相信自己会有个不错的印象。

  然而现在他的好感是个确切的负数。

  “我大致读取了你的情况,现在你有两个选择。”金眼睛认真地开口道,面无表情,仿佛两个人刚刚只是握了握手。“跟我合作,或者死在这里,选一个吧。”

  “……你也有两个选择,先生。”

  数个深呼吸后,露出一个略带抽搐的假笑,阮闲飞快地做出了回应。

  “解释,或者解释。来,选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两位正式会师!!!(^p^)/

  序章就此结束,接下来就是第一卷 啦——

  另外有两个小小的说明~

  1这本的两位也不会黑化的,我不会写黑化,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算是个人风格吧xd

  2阮闲不会一直行动不便,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不可能突然就健步如飞hhhhh

  【黑匣子】

  第4章 幸存者

  对面的陌生人眨眨眼,将一缕散发别到耳后,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s型初始机既然已经被你标记,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与你合作。如果你不同意,区别也只是‘被我抹消’还是‘稍后被其他人抹消’,后者附带暴露我的风险。”

  金眼睛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合作内容很简单。你需要尽量和我一起行动,提供支援,并且为我保密。作为回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阮闲吸了口气,强行压下被冒犯的怒火。

  情况可疑,对方出现得又突兀。他不会蠢到乖乖交代自身情况,再来番十万个为什么。如今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看研究所的破败程度,以及突然跳跃的武器技术,自己的确身在十二年后。至于发生在身边的种种异常,古怪归古怪,还不足以推断出大环境的状况。

  这位陌生人无疑加重了现实的违和感。

  来人面貌着实出色,甚至出色得过了头。比起真实的人,更像是一个虚拟出的完美形象。

  面前人的皮肤有着和环境丝毫不搭的细腻,微长的头发干净清爽。四肢修长结实,指甲剪得圆润整齐。衣服样式接近于不少尸骸身上的制服,有点褪色,却板板正正、没有多少破损,连袖口都十分干净。

  要是没有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人们很难维持住这样的仪表。

  或许情况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糟。

  阮闲斜了眼阴影中庞大的怪物尸体。尸体离这边不远,那人却看都没看一眼,也没露出半点紧张情绪。他特地仔细观察了那人的装备,没有发现类似武器的东西。

  身上的高热还未完全消退,借着调整腿部姿势的几秒,阮闲疯狂运转仍有点迟钝的思绪。

  如果这不是某个精心设计的玩笑,来人的实力应该有保证。虽说不清楚“s型初始机”和“标记”的详情,这不妨碍他进行推断。

  从“退而求其次”的说法看来,金眼睛的第一目标应该是那个所谓的初始机。它不知为何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对方不得不通过合作来达成目的;至于保密,阮闲目前无法猜出金眼睛指的是什么。但看对方语气,那似乎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事情。

  两者都无法成为有力的筹码。

  若是金眼睛对初始机势在必得,或者极度在意自己的秘密,言语上势必会更加慎重。诱导的方式有很多,对方没有费心去选择最为滴水不漏的那种。阮闲也无法从语气里读出倾向,似乎“合作”或“抹消”对那人而言没有太大区别。

  这完全不是一场平等的谈判,更像是单方面的告知。对方比他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人都难应付。

  虚张声势、愤怒或说谎,人们总有各式各样的表情破绽,可金眼青年脸上一片空白。无法分析对方的情绪,他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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