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水里泡得久了,起身之时竟有些晕眩。
叶世歆的动作很迅速,她一把扯过衣裳套上。
头发还未干,湿哒哒的,发梢一直往下掉水。她拿起一根碧玉簪子随意地将长发绾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莹白如玉。
一主一仆从里间出来。叶世歆一袭靛蓝色衣裙,身姿曼妙非常。
“画眠你先下去休息,晋王殿下由我招待。”
画眠面露迟疑,“小姐,这……”
“不碍事的,我能应付。”叶世歆拍了拍画眠的肩膀,安抚道。
刚沐浴完,年轻的女子面色绯红,容颜愈加明艳动人。即便未施粉黛,可依旧惹人目光。
叶世歆的目光转向窗台处,却见自己悉心栽培的那两盆兰花已经被人搬进屋内了。
画眠在小事上粗心惯了,她若是不开口提醒,这姑娘定然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显而易见,是晋王殿下替她将花搬进来了。
“不好意思,让殿下久等了。”叶世歆取来热水和杯盏,慢条斯理地给林木森沏了杯茶。
她十指白皙修长,如葱玉一般。手背上的那点皮肤细腻莹润,白瓷无暇。
这双手如此漂亮,同柳星叶的手别无二致。
其实她可能还不知道。她真的已经暴露太多了。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承认她就是柳星叶。
女人的声音又轻又软,“殿下,这是栖山的云雾茶,您尝尝看味道如何。”
林木森心中忐忑,哪还有心思喝茶。
叶世歆此举委实出人意料。这又是上座,又是沏茶的,分明就是对待坐上宾的待遇。可他明明就是一个夜闯尚书府被抓包的人。他可不相信叶世歆是忌惮他的皇子身份才对他这般礼遇。
“叶小姐……”林木森张口想说话。
“不急殿下。”叶世歆扬声打断他,音色沉稳有力,“您先品品这茶。”
林木森:“……”
林木森端起茶杯囫囵吞一口茶,愣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
“殿下,这茶味道如何?”
“清香浓郁,甘醇细腻,是好茶。”
“比起忍冬花茶如何?”
“本王还是习惯喝忍冬花茶。”
“殿下倒真是长情。”叶世歆赫然一笑,坐直身体,徐徐问道:“不知殿下夜访我尚书府所为何事?”
“叶小姐不是亲眼看到了吗?”晋王殿下抬了抬眼,颇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如果臣女没记错的话,殿下之前不是说另有目的?”
“如果本王说我好奇叶小姐的长相,这才夜探尚书府,小姐可信?”
“殿下说的话臣女自然是信的。”叶世歆笑了笑,“您是堂堂晋王殿下,身份尊贵,您若是让臣女揭下这层面纱,臣女定不敢不从。殿下何必冒这个险?”
女子低眉浅笑,楚楚动人。
“本王可不觉得叶小姐会这么听话。你若肯听话,很多事一早就能解决了,何必拖到现在。”林木森端起茶杯细细饮一口,冷冷淡淡地笑了笑,“叶小姐如此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请本王过来么?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辜负了叶小姐的一番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是晚八点更。
前面是有一些小bug,等我空下来了再回头改。
第29章 请君入瓮
一开始林木森还觉得异样,可仔细斟酌一番叶世歆的反应,他竟一下子就回过味来了。她太冷静了,冷静得过分。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断然不会这么冷静。这太反常了。既然反常那就一定有问题。
现在看来今晚分明就是这位叶家三小姐为他精心设的局。
叶世歆先是一愣,表情微变。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如常。
“殿下此话何意?”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差人在外头四处散播自己长相丑陋的消息,母妃疼爱我,定会亲自找机会见你。你易容一番,将丑陋的一面现给母妃看。她势必会阻止父皇赐婚。你料准我心急,一定会来尚书府一探究竟。”林木森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叶小姐,不知本王说得可还对?”
“殿下英明。”
林木森冷冷一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叶小姐这招请君入瓮,当真使得炉火纯青呐!”
叶世歆从容淡定道:“殿下谬赞了。脚长在殿下身上,臣女可从未逼迫过殿下夜访鄙府。”
其实她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她就是料准了他会心急,会到府上一探究竟,她才精心巧妙地布了这个局。
不得不说叶世歆很擅长读心。将他的心思拆解得非常透彻。这个女人聪明得过分。
“说吧,今日之事你想怎么解决?”既然两人将这一切都给挑明了,便再也不必相互兜圈子了,索性开门见山一次性解决掉。
她如此费心费力,定然是有所图谋。不然也不至于会这样。
“臣女想跟殿下做个交易。”叶世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上的玉镯。这是她一贯常有的动作。
过去她总是会条件反射地去摸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檀木珠手串。只是如今手串早就已经被她取下,放进了妆奁盒。
她现在戴的是一只成色极佳的玉镯。这镯子是叶夫人送给她的新年礼物。叶夫人说她手上太空,未佩戴饰品。便送了她这只镯子。她还说玉养人,女孩子戴了好。
她不懂玉。可见这镯子通体翠绿,晶莹剔透,应该也是上品。不论这东西贵不贵重,它也是叶夫人的一番心意。
戴上这只玉镯以后,她便不由自主地时常摸它。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林木森注意到她这个动作,双眸旋即深了深。
男人抬了抬眸,“愿闻其详。”
“如果殿下能够放弃娶我,今夜之事自当一笔勾销,臣女只当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冷笑一声,声线渐凉,“如若本王不同意呢?”
“殿下信不信只要臣女大喊三声,明日一早整个京城就该轰动了。晋王殿下必然会称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木森:“……”
“你威胁本王?”
“殿下说笑了,臣女如何敢威胁殿下您。给臣女一百个胆子,臣女也是万万不敢的呀!臣女不过是在和殿下谈笔买卖。”
“叶小姐可能不了解本王,我这人素来最讨厌同人谈买卖!”
“事关殿下清誉,还请您慎重考虑。”叶世歆依旧镇定,不紧不慢地说:“殿下如此喜爱莲花,想来也是一个注重清誉,洁身自好之人。”
他缓缓抬头,探究的目光迎上年轻的女子,施施然问:“叶小姐如何得知本王喜欢莲花?”
“殿下每件衣服上都绣有并蒂莲,难道这不是钟爱?”
男人冷声一笑,“叶小姐倒是观察得细致入微。”
“殿下谬赞。”
这两人一来一往,唇枪舌战,竟难分伯仲。
“本王钟爱莲花不假。可未必就同那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叶小姐恐怕将本王想得太过高尚了。我这人素来随性而为,从不在意他人看法。此事若是张扬开来,有损的可是叶小姐的名声。我堂堂皇子,有谁敢说我的不是?我只要娶了你,便可以堵住悠悠众口。”
叶世歆直视男人,冷声质问:“殿下不怕天下人说您强取豪夺么?”
“本王既不是太子,不是那东宫储君,又无心皇位,要那贤良正直的名声做什么?”两人四目相对,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冷硬异常,“叶世歆你很聪明,将人心也猜得很通透。只是可惜你低估了我,对你我势在必得!”
男人倏然一笑,慢慢凑近她,语气温热而暧昧,“你应当感到高兴,在我心里你有这么重的分量。”
晋王殿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叶世歆的闺房。一跃而起,上了屋顶。
临走之前还不忘留给她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叶小姐,手上的镯子不错!”
――
雨势渐大,雨声澜澜。周围迷雾蒙蒙,夜色变得更为迷离深邃。
“殿下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白松露看到熟悉的身影,顿时喜出望外。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平安出来了。
白松露等人一直守在房顶上,头发和衣服早已被雨淋了个透湿。
男人身上的夜行衣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周身清寒。隐在夜色中的那张脸凛冽非常,气场无比冷硬,如修罗武神,让人简直不寒而栗。
莫不是此行不顺?被叶府的人抓到了?
照理应该是不可能的啊!他们一直守在房顶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啊!
晋王殿下握紧拳头,冷声吩咐:“派些人手悄悄守着尚书府,叶小姐若是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唯你试问!”
“殿下这怕是不妥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啊?”白松露迟疑不定,这好歹也是堂堂尚书府啊!当朝二品大员的府邸,哪能是说监视就监视的啊!
“让你守着你便守着,哪那么多话了。出了事有本王担着,你怕什么!”
“奴才遵命!”
“你速速去安排,本王明日要进宫去见父皇。”
“喏。”
***
夜已经深了。雨淅淅沥沥落下,房檐处雨珠成串,静默地敲打着地面。
屋内那两盆翡翠兰,叶子上滚了些水珠,烛火一照,瞬间晶莹剔透了许多。
“这晋王殿下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男人从房梁处悄无声息地跳下来,响起熟悉的声线。
叶世歆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无奈道:“这下他应该可以肯定我的身份了。”
柳传言悠悠道:“一把好牌生生被你给打糊了。你这双眼睛能瞒得了他才怪。”
叶世歆瘪瘪嘴,满不在乎道:“瞒不住我就打死不承认,他能奈我何?”
柳传言:“……”
柳传言心想自家师妹这招好像也不是不行啊!就是会特别搞笑。对方一早便把你看得透透了。你还非得在他跟前使劲儿装糊涂,你说这不是搞笑是什么!
“我早跟你说了这招行不通,你偏不信。”这位少谷主径自给自己拿了把椅子坐下,刺喇喇地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地说:“只怕从今夜开始,你这尚书府要有很多眼线了。”
“晋王殿下素来洁身自好,应该格外看重自己的名声和清誉。我这么做无非是想搏一搏。只是我没想到……”叶世歆坐在桌案旁,神情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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