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显没有看他,只是温和出声道:“可若是本王说,这块令牌是伪造的呢?”
涂仲猛地一震。
他看向赵容显手中的那块令牌,随后忙道:“这分明就是安家的令牌,豫王殿下,你就算想要偏袒安家的小姐,也不能颠倒是非!”
赵容显没说话,只是对赵彻道:“皇上,微臣想借护卫长刀一用。”
皇帝没问他要做什么,只是道:“允。”
赵颖和闻言,忙递上一把长刀来。
就见赵容显将令牌丢上了半空,手中刀光一闪,再落地时,那块令牌已然分成了两半,咔啦一声落在了地上。
蒙昭是反应最大的,她猛地一拍桌子,重声喝道:“豫王,你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毁灭证据吗?”
赵容显把长刀往赵颖和手上一丢,动作干净利落,这才淡声道:“如今我不是把证据摆到眼前来了吗?”
蒙昭望向地上一分为二的令牌,一时哑然。
赵容显回头,对着赵彻继续道:“皇上,各家令牌都为朝廷所出,为铜制,用料么,自然是精益求精,不敢有半点掺杂,而眼前的这块令牌,微臣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分为两半,除了外头看起来与真正的令牌并无二制,内里显然粗制滥造,坊间不乏制作工艺精良的工匠,但伪造令牌是死罪,想来伪造之人也不能明目张胆寻找工匠,那么很显然,这令牌并非出自朝廷,而是出自坊间不知名的小匠之手,那么在冶炼之时,技艺不精是必然,更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千锤百炼,这样一块令牌,拿出来一看,当然是与真的并无二致,但若要真的考究起来,便很容易分辨出来。”
赵容显才说完,很快就有宫人将分成两半的令牌送到了赵彻面前去。
赵彻根本不用细看,只大概看了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伪造就是伪造,别说这块令牌伪造技艺也很粗劣,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家第一眼都只能注意到,这是安家的令牌,而不会过度地注重这些细节。
赵彻舒出了长长地一口气来,这才道:“果真如豫王所言。”
赵容显眉目清冷,这会眸光也变冷了不少:“伪造令牌之人大概也没想到,有人会去细究其中的真假,这才敢明目张胆地于圣上之前构陷安家,如此重罪,还请皇上必定重重惩处,百家都在看着,可不能寒了良臣的心啊。”
赵彻微微抿唇,看着赵容显的目光,略沉了些许。
安世英见状,忙跪了下来,高声道:“皇上,请务必给微臣一个公道啊,微臣之女,可是差点就要因此身败名裂了啊。”
众人的目光,这会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蒙昭和涂仲的身上。
――这计谋真是太恶毒了。
一个不好,安家小姐就是万劫不复,一辈子都要毁了。
虞景这会也跪了下来,她还擦了擦眼泪,语气似有哽咽:“皇上,不过是一个比试而已,居然用这样歹毒的法子加以构陷,我们的暖儿,真是太可怜了,她可是差一点就要被送进大牢里去了啊。”
苏向晚默默地低下了头。
这一唱一和的即兴表演已经足够,根本不需要她再说什么。
说得太多,就有些过了。
在外人看来,只觉得她这会是伤心得不能见人的模样。
蒙昭坐不住了,她连脚上的伤都不顾了,强撑着站了起来。
她面上因为盛怒,涨得极红,连话语也急促不少:“你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说,我是故意弄伤自己的脚,又弄了一个假令牌,借此来构陷安家吗?”
苏向晚差点被陷害,魏雅宁自也是气得不行,她在位上,忍不住出声道:“公主想构陷的人,应该是安小姐吧,真相不是很清楚了吗?方才若非豫王发现令牌有异,现在安小姐只怕就要被落狱问罪了吧,那么想当然,她自然也失去了比试的资格,胜者不就是公主你了吗?”
蒙昭不禁激,魏雅宁三言两语,直接让她气红了眼:“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要赢她,岂需要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我既然找了她堂堂正正地比试,就绝对不会私下再搞这样的阴谋诡计!”
魏雅宁凉凉笑了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比试之前就闹得人尽皆知,把安小姐架到火上来烤,这也是堂堂正正么?”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
这消息打从一开始传出来,就是想要让众人知道,苏向晚身上有必须赢的理由。
只要她想赢,那么她会对蒙昭下手,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问题在于她非赢不可,而不在对方怎么让她输,她跟虞景一开始的关注点就错了,或者是说,正常人的关注点都会顺利被带偏。
这一招太高明了。
故意误导你,让你有危机感,战战兢兢地做好周密的防备,哪里能想到对方压根没想到对你下手,而是对自己下手,借此来陷害你呢。
要不是赵容显指出那块令牌有问题,苏向晚就完了。
她这一遭,真是太险了。
眼看蒙昭被辱,涂仲终于看不过去了,连忙对着皇帝出声道:“皇上,这便是你们大梁的待客之道吗?由着什么人都敢欺辱到我们公主的头上来,是不把我们南诏放在眼里吗?”
蒙昭也对着皇帝道:“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也不接受这样无端的污蔑!”
赵彻想了想,又出声道:“魏家小姐,的确出言不逊,于殿下冒犯了公主,确有不是。”
不等他说完,魏雅宁就出行,跪了下来。
“臣女知错。”
她认错得十分迅速,蒙昭倒是气,但也不好咄咄逼人地再说什么了。
她不是真的愚笨,现在的证据摆明了对她们不利,也就没有咄咄逼人的资格。
涂仲恶狠狠地瞪了魏雅宁一眼,目光阴恻恻地扫过一角的苏向晚,这才又出声道:“如今事情还未分明,就算那令牌真是伪造出来的,也是你们的人带头去搜了,又怎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构陷,偷偷放块假令牌在那里呢?毕竟伪造令牌这么大的事,一下子就会被人识破,很显然这事同我们没有干系。”
苏向晚冷笑了一声。
涂仲自然不会伪造令牌,他原本准备当成证据的令牌,是虞景身上的那块,是真的,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她抬头,缓缓出声道:“涂将军说的是,令牌之事,确实说不清楚,说不定真是有人故意丢了块假令牌在那里,就是为了害我输了比试呢。”
涂仲听得刺耳,冷声又道:“安小姐能明事理,那再好不过,我们公主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苏向晚笑了笑,出声问他:“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那么公主身边的人呢?如涂将军所说,为了帮公主赢得比试,对她忠心耿耿的臣下为了让她赢了此次比试,暗下黑手,也不是不可能。”
不等涂仲回答,蒙昭忙道:“不可能,我的人也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苏向晚看着她,目光坦然,“令牌之事不好查,但舞鞋藏针,又于针上加了麻药,这却是有迹可循的。”
蒙昭眉头一蹙,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