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澜冷汗都冒出来了。
她抖着血色尽失的唇,求助地看向聂氏。
聂氏想到死都没想到苏向晚竟然会在公堂之上,公然为了一个死不足惜的婢女来告顾澜。
这说出去简直是笑掉人大牙的事。
堂堂顺昌侯府的二小姐,处置了一个商户家的婢女,苏家不反省自家御下无能,居然还敢反咬一口!
苏向晚目光诚恳:“卓大人,你是老百姓的父母官,哪怕今日死的只是一个婢女,我也相信大人愿意主持公道,碧罗出身贱籍,却也是良民,我竟不知大梁有哪个法例说侯府小姐可以随意杀害别家的婢女无需罪责的。”
侯府小姐这个身份,虽然可以让顾澜享受到更多的特权,但不代表可以随意杀人。
这个时代的奴才,更像是附属的商品,顾澜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就是因为她笃定没有人会为了一件商品,冒着得罪顺昌侯府的风险,来跟她做对。
她更加想不到苏向晚会为了一个婢女的死,大费周章地闹上公堂。
“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杀一个你府上的婢女,这根本没有道理。”顾澜又气又急,可她偏偏又拿苏向晚没有办法。
她想立刻马上就让苏向晚闭嘴,可她没有办法!
“你为什么杀她,我也想知道。”苏向晚看着顾澜,“我一直都很想当面问一问顾二小姐,你为什么可以草芥人命?就因为你身份尊贵,而她是个奴才,所以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随意要了他人性命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奴才就是奴才, 奴才能算人吗?”顾澜觉得苏向晚真的不可理喻。
她敢这样光明正大说出来,那也因为这是事实。
贱籍出身的奴才,生的孩子也是贱籍,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杀了一两个又有什么所谓。
这个回答苏向晚并不意外。
应该说这就是这个时代里的规则。
她改变不了规则,她只能用其他的办法。
“大人,那边死的人叫香萤,当日我府上的婢女碧罗,就是顾澜下令,让香萤下的杀手。”苏向晚又补充了一句:“正确来说,那天死的还有一个婢女,也是顾澜院子的人,叫香菱。”
顾婉觉得这个名字熟悉,想了一下,立马喊出声来:“就是那个……端阳盛典的时候,冤枉你推她下水的那个婢女。”
“不错,就是她,顾澜吩咐她来为难我,让我出丑,可惜她没有完成主子吩咐下来的任务,就这样被顾澜处死了。”
顾澜脸上又青又白,“你说被我处死就处死了,分明是她自己办事不力,畏罪自杀了。”
“是吗?”苏向晚勾起唇,笑得很甜,甜得好似能腻死人,“香菱犯了错,知道自己没了活路,死之前托人带信给自己父母,把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他们,让他们照顾好自己,不过也是,在顾二小姐的心里,你可能没想过奴才也是有娘生有爹养的吧。”
苏远黛跟着就拿出了信件,“大人,这是香菱死之前写的绝笔信。”
顾澜一口气憋在心间,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衙役把信件呈了上去,卓大人看了一眼,目光冷然。
那个大家族里头没有处死一两个婢女的事,这些外人是管不了,苏向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也并非是要帮那个婢女诉冤,她只是在做铺垫。
她要揭开顾澜假惺惺的面具,让大家看清楚她虚伪天真的面庞下,有颗如何狠毒的心。
杀自己府上的婢女不止,还杀别人府上的婢女,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惩治了。
这样无法无天,下一个很有可能是不是身份低微,无辜的可怜老百姓。
“大人是不是想知道香萤又是怎么死的,同样的,因为她戴了一个新的翡翠坠子,顾澜看着不顺眼,就毒死了她。”
众人不约而同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因为看不顺眼,就毒死一个婢女……
“这心比蛇蝎还毒啊……”人群里有人道。
顾澜冲过去,伸手想撕烂苏向晚的嘴:“你污蔑我,你这个贱人,你敢污蔑我……”
顾婉反应极其迅速,一脚把人踹开了。
聂氏一下子就跳起来,急忙忙追到顾澜身边去看。
顾澜身上吃痛,恨得咬牙切齿,“母亲,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欺辱吗!”
根本不是苏向晚说的那样!
香萤那天身上戴着的翡翠坠子根本不是寻常物件,那模样跟苏向晚从前在翡翠阁打磨出来的坠子一模一样。
她最喜欢玉石,先前被苏向晚抢了两块极好的原料,她本就气得要发疯,香萤居然还敢戴着那样的坠子,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她如何能忍!
不对……
顾澜猛然抬头。
香萤怎么会那么刚好就在梅园前一天戴了那样的翡翠坠子……
是苏向晚!
她记恨香萤下手杀了她府上的婢女,就陷害香萤,借她的手把香萤处死!
香萤死后,还利用她的尸体来对付她……
“大人,顾婉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顾澜动手,她简直目无王法,嚣张至极,大人打算视而不见吗?”聂氏恨声开口。
卓大人脸色冷淡:“来人,把顾婉押下去看管。”
就这样轻轻放下了。
顾婉翻了翻白眼,起身跟着衙役走了。
“先动手的人还好意思说,真不要脸。”顾婉声音极大,毫不避讳,确认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聂氏气得浑身发抖,只能死死地握着手,生生地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