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期站在江荔的下面一个台阶,伸出一瓶没冒着水泡的矿泉水给她。
江荔只?能?看见他的长腿,说话?时鼻音很重,“我不要水。”
林知期低头,能?看见她浓密发顶上的小漩涡。
“那我去?给你?拿些?纸?”他的声音很轻。
江荔摇头,“你?蹲下来,我不想?对着一双腿讲话?。”
话?说完,她看见面前的男生往后下了一个台阶,接而身子往下,单膝跪在前方的台阶上。
终于是?能?看见他那双平静温和的眼睛。
互相对视着,没有言语。
空气中多了些?暧昧因子。
但他们都浑然不觉。
“我还想?哭,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江荔直视着他问。
林知期微一愣,想?起第二?次撞见江荔哭时,就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所以会被她毫不留情地嘲讽一顿。
他应该和第一次那样才对么?
思至此,他把手上的水在一旁,接着就要脱下身上的外套。
“我不要这个,”江荔眼圈红红,“你?该安慰我,而不是?看着我哭。”
安慰?一个过分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林知期默然,搭在膝盖上的手攥了又?攥,努力克制着自己。
“只?是?让你?说几?句安慰的话?,”江荔颇为嫌弃地蹙眉,林知期怎么和块木头似的。
忽而想?到什么,抬眼看他,难道是?说自己的哭像太丑了?丑到他失语。
“诶,你?这人怎么――”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忽然伸过来的手臂勾住她的后肩再轻轻往前一带,她的身躯直接往前扑,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林知期的肩膀。
江荔蓦然睁大眼,呼吸停滞几?秒。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头顶落下男生清越沉稳的嗓音。
“十秒。”
十秒?什么十秒?
江荔就这样被林知期轻轻抱着,而她的心,在毫无?章法的乱跳着。
一切都好像乱了。
第17章 共处一室等江荔回过神?, 已不知?过了几个十秒,此?时?楼梯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咽了咽喉咙,那股仿似夏天的味道还在鼻间。
游嘉梁一口闷了大半瓶冰水, 随后舒坦地趴在桌上看在和他们玩游戏的乌辞月。
“他们在玩, 林三你不参与?一下吗?”
“不去。”
游嘉梁扭头?瞅他一眼, “你喝了多少?”
林知?期:“一杯。”
游嘉梁嘿嘿笑着,“才一杯而已这脸和耳朵就红成这样了啊?”
林知?期神?色微顿,瞥见游嘉梁面前的那灌啤酒, 想也?没想手就伸过去勾开拉环, “滋”一声有气泡冒出来。他拿到嘴边, 一口灌入腹中。
那群人在玩得游戏很简单, 一个人拿着酒瓶在台上转, 转到谁谁就要?完成转酒瓶人指定的事情。
这会?儿人群中爆发哄笑声,游嘉梁眯着眼看过去, 只见沈青舟和徐晓檬被围在中间,他怎么?听着徐晓檬说?得那句话像是:
“沈青舟, 可以和我交往吗?”
林知?期眼含三分醉,他闻声望了人群中一眼, 旋即下意识往后面扭头?, 脑袋“嗡”地一震。
海边有人开始放烟火,“嘭”几声, 绚烂的色彩在天空炸开。
清凉的海风擦过耳畔, 江荔整个人停在原地,她看着人群里的沈青舟,同时?沈青舟的视线也?晃了过来。
她知?道的, 他并没第一时?间拒绝。
起哄声越来越大,盖过海风、海浪、烟火。
他们互望的视线里, 好似有一条绳子在拉锯着,绳子不再是红色,是越来越浅薄的色彩。
这十几年里,沈青舟松开了这根绳子无数次,她都努力攥着另外一头?。
但现在,好像快要?攥不住。
她没力了,不想再攥了。
“在一起!在一起!”
那句话说?完后徐晓檬迟迟没等到沈青舟的回答,他反而盯着一个方向。
这么?多人在看着,徐晓檬的脸红一瞬白一瞬,想也?不用想也?能知?道沈青舟在看什么?,她真怕会?被拒绝,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往右一步,想拉回沈青舟的目光。
她用力咬着嘴唇,声音轻微哽咽:“青舟,我好喜欢你,能不能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啊?”
沈青舟终于看向徐晓檬,神?色尤为复杂。
徐晓檬鼓足勇气去拉他的手,语气恳切:“青舟......”
沈青舟定了定心神?,但视线就是控制不住再次移开,然?而那里早已没了江荔的身影。
他愣了许久。
游嘉梁完全清醒了,他一脸讶然?,但绝不是因为沈青舟,而是江荔走前把他那一杯酒给?喝了。
今晚买了很多酒,各种品牌度数有高有低,而江荔刚才喝得那杯正是度数最高的,喝完后连亲妈都认不出的那种。
他扭头?想和林知?期吐槽刚这会?儿的事,哪想身旁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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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荔一进房间就脱了上衣,她翻箱倒柜从中找到一条半身长裙,褪下身上的裤子换上。
躁闷的身体终于是放松了些。
她倒在大床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手机“叮”响起。
她没拿,扭头?看了眼。
李榆发来的消息,很精简。
【答应了。】
江荔面色骤白,胃里也?开始翻涌,她紧紧闭上眼,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沈青舟那句话。
-最后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越是想着这句话,江荔胃里就是一阵排山倒海,太恶心了,都太恶心了!
她撑着床板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双腿无力地跪坐在马桶前一阵干呕。
吐得眼泪哗哗落。
不行。
她拼命擦泪,马桶边的纸全被胡乱扯了出来,她警告自己绝不能再为沈青舟这个混蛋掉一滴泪了。
直到眼睛擦红擦疼,才收住手,接而又?两步一扶墙的往房间走。
“叮咚――”
门铃在这时?忽然?响起。
江荔没理会?,她现在只想睡觉,就当今晚的一切都是场梦,明天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江荔。
可摁门铃的人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一声又?一声,势必要?逼着她把门打开。
她不耐烦地踢开被子走下床,恼怒地拿起东倒西?歪的枕头?往门口砸。
但这完全不解气,她迷糊着神?智往门口走。
好啊,要?开门是吧,等着挨拳头?吧。
江荔全然?忘记自己是什么?模样了,卷发凌乱地贴在肩背上,酒精上脸,脸颊绯红,就连耳朵也?很泛着丝丝红晕,一双眼迷离且弥漫着水雾的黑眸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柳腰白皮,完全是一副撩人而不自知?的样子。
所以当开门后的那刻,门外的林知?期呼吸险些猝停,在震撼中猛然?转过身,手中的那杯蜂蜜水跟着晃动?几下。
他急剧滚动?着喉咙,耳后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红晕。
江荔瞅了半天才看清人是林知?期,旋即冷冷地扯了扯嘴角,她想踹他,可她现在身子很软,只能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沿上,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醉意越来越上脑,呼|吸也?开始变乱,她艰难地张开红唇,嗓音不自觉娇|媚,“有事......吗你?”
林知?期绷紧下颌,“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衣服?”江荔皱着眉,下意识低头?去看,而后晕乎乎地摇晃着脑袋,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点了几下,“衣服,对吼,我先穿衣服。”
然?而江荔并没往房间里走,她一脚坚定地迈出门槛,手臂无意识擦过林知?期僵硬的后背,想往楼梯那边去,嘴上还念叨着衣服。
她的确有一件外衣落在了四楼的吊椅上。
林知?期登时?心头?大震,把蜂蜜水迅速往围栏上一搁,在观察有没有人的同时?大步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江荔身上,而后拉住她的胳膊。
江荔被拉着转过身,身体晃动?了下,那件外套也?随着动?作跌落在地上。
林知?期死?死?咬紧牙关,弯腰迅速捞起衣服,并一把把踉踉跄跄的江荔给?拉进了房间,动?作急切算不上温柔。
“疼。”江荔嘴里喃喃,她蹙起眉,十分醉意此?刻倒是清醒了两分。
她甩开林知?期的手往后倒,竟靠到了门,本是半掩着的门就这样严实合上。
接着抬眸看向背对她而站的人,晃悠悠走到他面前,委屈地埋怨,“你站着干嘛啊,刚才都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