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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欲走水路遇陷阱

娘子金安 白水煮竹 3939 2024-06-30 07:34

  因拽着阿弥逃跑的人留给言照清的是背影,言照清轻易就认出,这男人是在京城的时候同阿弥一起劫法场的少年。

  他曾挟持过一个孩子,阿弥救下了那孩子,他的脸被他用短匕射伤。在追查他们一行的时候,言照清从沿路的百姓口中得到线索,知道这人面上带伤,容貌有恙,十分惹人注意。

  等到才哥儿和阿寿他们自三面包抄过来,将两个人逼到河畔,那少年攥着阿弥的手还没放开,将阿弥拉到身后。

  执金吾手上的火把将他脸上神色照亮,那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抽长了身高,健壮得已经具备男人气势的少年痛恨至极看着言照清。自唇角往上至眼下的疤痕像条蜈蚣蜿蜒匍匐,可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皮肉被翻开,因为耽误了送医难以愈合,狰狞得叫人心悸。

  他痛恨言照清。

  毁他容貌,如何不痛恨?恨不能撕咬他的肉,啃噬他的骨,将他碎尸万段,再用一把大火焚烧一个干净,骨灰扬到风里头。

  阿弥的手被迫半环着舟渡的身子。前头是执金吾,后头是潺潺流水,她猜得到暗暗施力将她往河那头推的舟渡想做什么。

  泅渡吗?

  阿弥喘着粗气,靠在舟渡背心上,有些抗拒。

  水啊,那可是河啊!

  舟渡微微回头,用眼风扫她,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敲。

  “入水,死不了人,慌什么。”

  阿弥咽了咽口水,自己也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过是入水,舟渡会带她,像在万民坊时候带着她从发大水的沟渠游到城外一样,她不也是没死么?

  若是落在言照清手上……她可不想用自己的脑袋换言照清娶公主做驸马。

  “也好!劫法场的两个主犯现在都在这儿,那就省了我们的力气了!才!拿人!”

  阿弥听见言照清冷厉的声音,好似寒刀,刺在她心头,扎得她一惊,顺着舟渡的背推,跟舟渡一起快速后退。

  等一脚踩到岸边松软的泥沙,二人的脚都被因泥沙塌方涌来的水湿透鞋袜,舟渡猛然转身,以手臂钳制阿弥的腰肢,带着阿弥往斜外纵跃。

  阿弥心跳如鼓擂,来不及存一大口气,就觉得脚脖子被人用力抓住,死死扣着。二人一入水,连带抓住了阿弥脚脖子的人也入了水。刹那的冰冷和涌进鼻里的水叫阿弥惊慌失措,憋不住气,呛了两口水,只觉得心肺都是倒灌进来的河水,叫她疼得难受。

  还是得死在水里头?

  五岁那年没死在雍江,这会儿要死在平溪河里?

  阿弥毫无章法地挣扎,腰上是舟渡的力量,脚腕上不知道是谁的力量,两厢拉扯,叫她将最后小半口气吐出来,嘴里鼻里都是水,憋得慌。

  舟渡一开始还用力要带她走,他水性好,在湍急的雍江里头横渡四个来回也不会累,还快。但抓着她脚脖子的那一个攀着她的身子往他这儿袭来,同他在水中有过几个来回,舟渡在水下打斗全然没有优势,水中又漆黑,岸上照来的火把又只隐约照得对方的身形。

  他今天带不走阿弥了,搞不好自己也得折在这儿。

  这般一想,舟渡立即将阿弥放开,寻了个方向游去。阿弥尚还有些意识,拉住了他的腰带,被舟渡使劲掰开。

  臭小子。

  阿弥在心中斥骂,支撑不住,意识全然模糊。

  隐约只知道自己被人用力一勒腰,带上水面。没了河水灌鼻的压迫,她的嘴里和鼻里还是沉甸甸地糊着,什么东西堵在里头,叫她没法喘气。

  她也想自己将胸口里头的沉闷吐出来,但全然找不到出口。

  紧接着,有人用力将她扔到了地上,背后一疼,阿弥只觉得青草的尖端刺挠她的后背和脸侧。唇上有个温热的柔软贴上来,又离开,胸口被人用力压迫五下,那温热的柔软又再贴上来。

  阿弥觉得难受,好像整个人被大石头紧紧压着,四面八方地压着、埋着,挣扎不出来,也听不到声音。

  等那柔软的温热第三次贴上她的唇,她才有办法意识到有气用力渡进她嘴里。胸口的重力又按压下来,压得她心肺里头的大石头支离破碎,成了粉末,顺着求生的本能欲望,也在旁人的帮助下,阿弥侧头,“哇”一声将哽在心肺里头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肺里鼻里有了空,新鲜的空气立即灌进来,像宋阿爷抽的水烟枪,辛辣又刺鼻,呛得阿弥重重咳出声,咳得心肺都要吐出来。

  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拉坐起来,用力拍打她的背,拍得她又咳出几口水,又被人粗暴用袖子擦拭口鼻。

  活过来了。

  阿弥鼻尖酸涩,也不知道是被那人的袖子用力擦伤着的,还是心里的庆幸所致。

  不止鼻尖,眼里也发酸,心口哽着一大口憋屈的气,倚靠在一具温热的躯体上头,只想哇哇大哭。

  也不止是想,已经开始落下泪来。

  耳畔传来有人投水的声音,此行话最少的那个执金吾大喊着在对岸,窜到林子里去了。

  拍着阿弥后背的人还没打算停手,泄愤似的重重拍,阿弥靠在他外侧肩上,他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前,不叫她往前倾,免得以头抢地磕到脑袋。

  “追上!死的活的都抓!弓弩呢?!弄他!”

  炸雷一样,那声音从阿弥头顶落下来,怒气冲冲。

  言照清。

  言照清心头大怒,心脏骤然收缩几次,疼得厉害。看着才哥儿领着几人钻进对岸的林子里头,借着月色追捕她的同伙。他们落后了他一条河的距离,那人入了水,像条鱼似的游得极快,今晚约莫是没法将人逮到了。

  察觉怀里的人抬头,言照清紧着的双眼往下落,想将人斥骂一顿,低头一看,看到鼻尖发红又双目盈盈的人,一怔,恨不能劈头盖脸将她痛骂一顿的心绪竟然就这么畏缩了回去。

  接二连三的泪滴落在他手背上,她哭得实在是可怜,先是梨花带雨,再看着他像孩子一样开始嚎啕大哭,实在是委屈得紧的模样。言照清拍打她后背的手一缩,用力握成拳,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人用力紧紧一抱,扣在怀里头。

  “哭什么?!”言照清粗声粗气低斥,“你竟然还有脸哭?!”

  真是恶人先告状,是谁先造孽的?!她要是不跟人家走,不就不会被拉到水里头?!她这会儿倒委屈上了!

  “言照清,我又差点死了。”

  没个形象,阿弥哭得涕泪涟涟,浑身发抖。

  倒不是因为冷,而是想起了南理城外的雍江。

  真是后怕,她向来是最怕死在水里头的。

  好半晌,整个人被人用力用手臂一勒,低低的一句从她头上落下来。

  “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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