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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北游姑娘

娘子金安 白水煮竹 3391 2024-06-30 07:34

  阿弥觉得喘不过气,想笑,是因为觉得江至安的话荒谬得可笑。

  但又笑不出来,因为心中有个声音隐约响着,告诉她这是事实。

  言照清也觉得喘不过气,一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直直冲撞到他的脑子里头,叫他没法细想,没法思考,把江至安的话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重放,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起来他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给了你爹”,什么又叫“是你爹弑父的帮凶”?

  “你爹”是谁?又是谁的爹?阿弥的爹是谁?阿弥的爹弑父了?怎么从先帝的死讲到了阿弥的爷爷的死?阿弥是废太子的谁?废太子弑父是真事么?废太子弑父的同时,阿弥的爹也弑父了?

  林林总总,言照清觉得额头疼,眉间跳动得厉害,呼吸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头一次觉得背对着的人没有他以为的那样无害,头一次觉得将背对着她有些危险。

  她是废太子李景泽的女儿?

  废太子李景泽不是只有一个子嗣么?不是只有一个李穆川么?

  但这其实也解释了为何李穆川看重她,为何南理城中废太子党的人唯她马首是瞻,在李穆川、在秦知县不在位的情况下,这小小的丫头能呼风唤雨,能叫众人臣服。

  天赋异禀是一方面,天生的地位才是最重要、最基本的原因。

  她本就是废太子的亲生女儿啊!

  若不是李景泽被废,她本该是个公主!

  言照清微微偏头,将身旁默默走着的人装在眼角。

  突然得知的事实叫他心惊动魄,她何尝不是震撼不已?

  江至安将二人带去何书全那儿,说何书全知晓当年的事情。这小狐狸起先还反驳几句,说何书全和他都是一伙儿的,做个双簧合起伙来骗小姑娘不是容易的事情么?

  江至安冷笑道:“你若是不信,就将这个当成故事听听又何妨?大过年的,你就不想找点乐子?”

  阿弥思忖半晌,才示意江至安带路。

  何书全在房中烤火。

  岷阳首府之行给他的双膝落了个冻伤的病根,一连歇了几日,没见好,反而越发重,今日都没法下榻走路。江至安带着阿弥同言照清进来的时候,他手上正执着一本书细细阅读,听着江至安开门见山的一句“将当年的真相告诉这两个小崽子”,何书全十分意外。

  “要从哪儿说起?”

  何书全将卷起的书放下,言照清下意识瞥了一眼书皮,潦草写着“西北列国诸记”几个小字。那是个手抄的本子,书籍封面残破,内页边缘都已经泛黄发毛,上头还有些朱砂笔划的注解。

  《西北列国诸记》是前朝谢昭将军所著,将当时的西北蛮国、莲屹国、夷番等国的人文地理记录成册,前朝覆灭的时候,这书随着现国李家的消亡也失传了,如今流传在世的手抄本没法考证真假。

  何书全在看的这一个手抄本看着有了不小的年头,看着是古物,真伪难辨。

  江至安道:“你自己瞧着说吧,我看这丫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当年是怎么轰动京城的呢。”

  何书全的房中有个四方的炭炉,四边是长条的矮桌,矮桌后又摆了蒲团,恰好能供人席地而坐,取暖议事。江至安将炭炉里的炭火拨弄两下,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捻着那茶杯也不着急喝。

  何书全自榻上挪下来,得了言照清的搀扶,也跟着落座在炭炉一侧。

  阿弥在门前站了会儿,才迈步进来,顺手将门带了一半,带着微微的不甘愿和嗤之以鼻,占了炭炉最后一个空位。

  何书全盯着炭火看了好一会儿,将往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走了一遍,纷纷乱乱的事情太多,一时半刻不知道要从哪处讲起,便问阿弥:“你想从哪儿听?”

  阿弥好半晌出不了声,喝了言照清递过来的一杯茶,才指着江至安同何书全道:“他来的那一夜你同我说,是你将我娘从北游接过来的?”

  何书全思及这段往事,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是,是我去北游扶绥将你娘接过来的。”

  “那是我爹――”阿弥讲着,又倏地住嘴,瞧了一眼言照清,囫囵了一句,“是谁叫你去接她来的李朝?接她来李朝做什么?”

  何书全顺着阿弥的视线也看了一眼言照清,才探寻看向江至安。

  江至安嗤笑出声,“他又不傻,怕已经猜到了,你们有什么好忌惮的?这丫头就是李景泽的亲生女儿,娘亲是北游的沙曼苏,你可听清楚了?”

  江至安虽然没看向言照清,但这后一句确确实实是同言照清说的。

  言照清转头看阿弥,郑重点头,道:“我听清楚了。你爹是废太子李景泽,你娘是北游的沙曼苏。”

  阿弥咬着下唇,撇开头,不同言照清对视。

  何书全叹道:“当年叫我去接你娘的,是当今陛下。”

  阿弥错愕看向何书全,眉间蹙起,“什么?怎的是狗皇帝李景济?我娘同他认得?”

  何书全道:“陛下是怎么认得你娘的,这起因我也不清楚,也不好问。当年我负责李朝与北游往来的事宜,那年春,自皇子府传来皇子令,叫我去北游扶绥接一个叫沙曼苏的北游姑娘,直接送到当今陛下的皇子府去。我将人送到之后,两年都没有再见到你娘,后头再见面,她已经进了太子府。太子瞒着所有人,将她收在太子府里头,你娘就像是一只自由孤傲的鹰被豢养起来一样,折了羽翼,成了太子一个人的金丝雀。”

  阿弥默然,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没人同我说过。她生下我和李寻意的第二天就死了。玉娘子说,她痛恨自己生下混血的杂种,是自尽死的,连一口奶都没让我们喝上。”

  何书全道:“玉娘子?是阮如玉么?”

  阿弥点头,“是叫这个名字。”

  何书全轻蔑笑,“那不过是一个伺候太子的贱婢,她嫉恨你娘的美貌,她说的话,你没必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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