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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梦蝶(完)

善枯(高H) 遂遂 5450 2024-06-30 07:37

  这天放学凌美也没有坐自家的车,但是好歹回家了,是沉小公子一路送她回来的。

  师从山还不知道凌美昨夜彻夜未归,大夫人保密的太好。

  将军今日早上吃过饭便走了。

  晚饭桌上,一家人说话也随意起来。

  “周中保不住了,那边的意思是连西都省也一并放弃,只带着军队走。”

  师从山轻飘飘一句话掀起巨澜大波。

  老太爷难得来儿子这里吃饭,闻言轻啐一声:“呸,狗娘养的,这一个省多少人啊,说放弃就放弃,我师家在周中百来年,还没听过这种话!”

  师从山捏了捏眉:“我已经定了船票,我们要往香港去了。”

  老太爷梗着一口气:“要去你们去,反正我也老了,一辈子在这也好。我就在这等他们来,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各人有各人的意见,凌美今日才跟沉公子确定关系,为了爱情,她也不能走。

  老太爷坚持不走,二姨太安安静静,但是她的两个孩子皆才十六岁,还都是男娃,这是肯定要去香港的。

  善善听不见,但也看得出桌上的暗流涌动,师绯没发表意见,一心为了善善夹菜。

  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师绯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上楼后他就拿出箱子,开始收拾东西。

  都是善善的衣服,鞋子之类。

  善善拦住他:“哥哥你是不是不打算走?”

  师绯把她扶到坐在床边,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白纸抱着的小糕点:“你不是说想吃来客楼的芙蓉糕了吗,哥哥特地给你买的。不过才吃过饭,现在可不许吃太多。”

  善善鼻子酸酸的,执拗:“你不走我也不走。”

  师绯揪揪她小脸蛋,叫她看着他:“小丫头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一直这样好。”她道。

  他就敛了笑意,跟她并排坐在床边:“善善,昨天我舅舅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告诉我们一声周中保不住了。”

  善善看着他:“他还叫你跟着他打仗吗?”

  师绯咦一声,夸她真聪明。

  “善善,你知道西都省有多少人吗?一个省,竟然就这样抛弃了,他们也有血肉至亲,却只能眼睁睁等着飞来的炸弹,等着死亡。”

  她抱住他腰,拱进他怀里。

  “我就只有哥哥,哥哥不要走好不好?”

  他喉结颤动,却没说出话来。

  再过了大半月。

  忽然有一天,来了空袭。

  西都省被炸了两个市,到处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出现,周中也开始不安稳。

  师从山下了命令,明日一早师家就乘坐往浦沅的轮渡,再转到香港。

  老太爷毕竟年纪大了,被他的两个双胞胎孙子又拉又劝最终还是妥协了。

  叁更时分,师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里里外外皆是收拾出来的东西,当大夫人发现凌美不见的时候,已经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只留下一封诀别信。

  她还是向往她的爱情去了。

  此后,善善再也没见过凌美。

  大夫人哭肿了双眼,她精明了一辈子,谁想生出的女儿却不及她一半。

  师从山也抽起了烟管。

  师绯拿给她两个箱子:“善善,都看好了,哥哥和你一人一个箱子。”

  善善摸摸箱子:“你真的跟我一块走吗?”

  师绯笑她:“当然。”

  一起上了轮渡的时候,善善心里是真相信了。

  一直到进了小间,放好了东西,师绯忽然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善善,哥哥突然想起来有件东西忘在船下了,我去拿来好不好?”

  脚踩在坚实的船板上,船还没有开,一点在船上的感觉都没有。

  善善抱住他,然后又赶紧松开,叫他快点走。

  师绯抬起她的小脸,终于下了决心轻轻一口亲在她唇边。

  “善善,等我回来。如果我没有消息递给你,那就是最好的消息,知道吗?”

  他早就知道父辈那些事,婉姨娘还在师家时就是一个谦卑的人,又怎么会偷人还正好被师从山发现。

  当年抱走小善善,或许一开始是因为不忍她在大夫人其下受苦,后来却是真心实意宠爱她,以至于这宠爱都变了味道。

  她虽不是他的亲妹妹,可终究有一层关系在。他想哪怕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她,可他看见她便开心。

  善善,等我回来。

  ……

  一连辗转几日才到香港。

  师家底蕴厚,很快便在香港扎下根来。

  大夫人终日以泪洗面,试图写信联系凌美,送到了凌美的好友住处,可也不知这千里迢迢凌美可曾收到。

  反倒是二姨太熬出了头,师绯不在,师家就只剩双胞胎两个男孩。

  老太爷也把两个孩子带在了身边。

  善善没有刻意去寻关于周中那边的消息。

  每日里看看书,练练字,看似惬意。

  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夜里从噩梦中惊醒的滋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夫人熬了两年没熬过去,凌美始终一字未回。

  办了大夫人的丧事,师从山也似乎一夜老了。

  没过多久,老太爷也去了。

  临走前,老太爷喊善善到身边来,说了一通话。

  人老了,翻来覆去话说不清楚。

  善善仔细辨别,才晓得他口形是在说:善善,你哥哥在哪里?我等他吃饭呢。

  哥哥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师从山准备带着师家人出国去的时候,从周中忽然辗转送来了一封信。

  没有署名,只套着一个白壳,托人转交给师家。

  师从山颤着手拆开,善善就像站在火山边沿,就算不掉下去也被烈火炙烤的受不住。

  信是凌美寄来的,善善一下泄了气,从火山掉到了冰川。

  不知信中说了什么,师从山很生气,本打算一个月后出国,结果更改了日期,一个星期后他们就踏上了远轮。

  渡过重洋,去往异国他乡。

  似乎那封信真把师从山气着了,打从上船开始身体就一直不好。

  船在海上漂了一个月,到达港口的那一天,师从山已经连水都喝不下了。

  只能躺在床上,二姨太拿筷子沾了水在他唇上,师从山迷迷糊糊醒来看见善善。

  嘴里呢喃着又昏睡过去。

  他呢喃的幅度太小,善善没看清,二姨太搀着她的手,告诉她:“估摸着想起你娘了,刚才叫着婉娘婉娘。”

  善善点点头,知道了。

  年华似水,一触即过。

  有时候不明白一些话的意思,当真正明白过来的时候,却已经很晚很晚了。

  调皮的男娃又去吵祖奶奶睡觉。

  祖奶奶听不见,他就拿叶子挠她鼻子耳边,还晃她的躺椅。

  善善终于被吵醒了。

  才发觉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当年胆小怯懦的双胞胎长大却继承了师家家业。

  娶妻生子,如今重孙都已经会调皮捣蛋了。

  至于师绯,一直没有消息来。

  如果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一直记着呢。

  就是她等了太久太久了,上辈子也没等到。

  嫁衣都绣好了,他还没回来。

  没关系,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去找他了。

  哥哥,再有下次,一定要换你等我。

  ps:别打头,作者表示她真真会做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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