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腾”地红了脸,一把将手抽出来,“你家收拾房子问我干嘛?”跳下汽车往学校跑,跑到路中间又回去,俯在车窗旁,嘟着嘴道:“我还没答应跟你结婚,你不要随便乱讲……你没告诉静怡吧,如果告诉她,我就没脸跟她玩了。”
眸光含嗔带怨,俨然沉浸在恋爱中的女子。
顾息澜抬手拂开她腮旁一缕碎发,柔声道:“我没对小静讲,也没对我娘说,是我娘老早看出来的,还是在去年,你大姐回杭城那几天,她问我,我承认说想娶你……只娶你,别的都不要。”
杨佩瑶讶然,随即想起自己大喇喇地在顾家吃过好几次饭,也有意无意地在顾夫人面前暗示顾息澜不好,羞恼道:“你讨厌,我再不和你好了。”
水润的杏仁眼狠狠地瞪他两眼,转身穿过马路,径自走进校门。
顾息澜等着她朝他挥手,却没等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可想起她适才晕生双颊的娇羞,又忍不住弯起唇角。
她那么明显的情意,他怎可能看不清楚?
想到自己爱着的女子也爱着自己,顾息澜满心都是欢喜,微笑着发动了汽车。
日子转瞬即逝,又是一个星期过去。
这个星期里,顾息澜跟襄城的客商签订了很优渥的合约,而杨佩瑶刻了印章,在交通银行开了户头,多了笔两千块的存款。
李笑月重提请客的事情。
杨佩瑶仍旧拒绝,“我来月经,肚子痛,不想出去。”
这个确是事实,她这几天都穿黑色裙子,连课间操都请了假。
女子行经就是很麻烦,稍不注意就会出丑,李笑月完全理解她的拒绝,不得已又往后推,让杨佩瑶找个合适的日子。
杨佩瑶无奈地说:“我得回去温书,本来姚老师就看我不顺眼,如果上课提问答不出来,说不定又要被撵出去。”
就在刚才的国语课上,她还因为一个字的释义不完整被姚学义嘲讽过。
相较而言,其他回答不上问题的同学,却连一个字的批评都没有。
高敏君跟李笑月解释,“杨佩瑶表现已经非常好,但姚老师始终心存偏见,你还是别勉强她了,让她回去复习吧。”又对杨佩瑶道:“秦老师下周假期结束,你就可以松口气了。”
杨佩瑶抿抿唇,没有作声。
其实,她能感觉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姚学义对她的看法转变了许多,几乎每节课都提问她,虽然态度仍旧严厉,但是看向她的目光经常会流露出赞赏之意。
李笑月实在不想等,跟高敏捷商议就定在二月二十号,然后给程先坤写张便条,告诉他时间和地址。
并没有提到杨佩瑶。
如果他问起,就说杨佩瑶先前答应来,但临时改变了主意。
理由也是现成的,上课被姚老师严厉批评,不得已回家温习功课。
选在这个时间,李笑月也有她的小心思,因为这天农历是正月三十,是她十七岁生日。
她家里不过散生日,只早晨吃了碗面。
她可以在席间装作无意地提起来,说不定会得到意外之喜。
再过几天,就到了李笑月约定请客的日子。
杨佩瑶跟高敏君和李笑月一道放学,她坐电车回家,另外两人则坐车去饭馆。
三人刚走出校门,迎面看到身穿米色棒针毛衣围着驼色围巾的程先坤手持一茎早开的连翘花,温文尔雅笑容和煦立在路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家了,好容易写出这些,以后会逐渐恢复以前的更新时间。
下章会揭开程先坤的身份啊,是有大背景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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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看见
看到三人,程先坤迎上前, “今天正在武陵湖边寻找杭城的春天, 看着时间差不多, 刚好过来叫上你们一起, ”顺手将连翘递给杨佩瑶,“早春第一枝, 送给你。”
杨佩瑶没接, “我不喜欢迎春花, 开得太早了,不是时节。”
程先坤愣一下,脸上笑容未变,温声解释道:“这不是迎春,这是连翘,迎春是六瓣花瓣, 连翘只有四瓣,再就连翘的枝条是褐色的, 迎春枝条浅,是绿色的。”
李笑月伸手接过, 仔细打量几眼, 连声赞叹,“程先生学识真渊博,我以为都是迎春花,没想到竟然有两种。”
程先坤谦虚地笑笑,“李小姐过奖了, 我哪里有什么学识,只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比平常人多用心而已。”
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杨佩瑶脸上,“佩瑶了解我,我最擅长吃吃喝喝,哪里有好吃的饭馆,一准儿瞒不过我。”
杨佩瑶只装作没听见,默默地往前走,快走到电车站时,瞧见一辆7路车缓缓开来,她眸光一亮,冲其余几人挥挥手,“我回家了,你们玩得开心。”
小跑着上了电车。
程先坤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李笑月瞧在眼里,故作惊讶地问高敏君,“杨佩瑶怎么回事?昨天放学时我又跟她说了一遍,她答应我今天一定来,我看她还特意换了旗袍。”
杨佩瑶平常穿袄裙多,今天确实少见地穿着件缎面琵琶襟旗袍,缎面以青碧色为底,织着松柏流云的图案,非常典雅,可也比往常显成熟。
是太太收拾往年的衣裳,她在旁边看见,觉得好看,今天特地穿给顾息澜看。
顾息澜一眼看透她的心思,告诉她以后不许往老成里打扮,像以前粉粉嫩嫩的,就很漂亮。
高敏君昨天仍旧到话剧社开会,没跟杨佩瑶一起走,只以为李笑月所言为真,叹口气,忿忿不平地说:“肯定是因为姚老师,佩瑶作文里出现了两个错字,姚老师罚她把作文誊抄五遍,五遍呀,得写到几点……自从沾上张培琴,佩瑶真是倒了大霉。”还要再说,见2路车过来,忙打住话头,招呼李笑月上车。
程先坤本以为今天能有机会跟杨佩瑶多说会儿话,没想到不曾解得相思之苦,她又撒腿跑了。
心里郁闷之极,只想打道回府,可听到高敏君的话,又想知道杨佩瑶的事情,也跟着上车,很绅士地替两位女生买了车票。
李笑月暗暗松口气。
车上人多,并非谈论事情的地方。
几人缄默不语,直等走到饭馆,程先坤才关切地问:“姚老师是哪位,为什么要针对佩瑶?”
高敏君从杨佩瑶跟张培琴的过节讲起,讲了姚学义看不惯杨佩瑶的原因,又讲了姚学义来代课,从第一堂课就为难杨佩瑶的情形。
程先坤默默地听完,开口问道:“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也配当老师?佩瑶为什么不反映给校长?”
高敏君答道:“佩瑶跟校长提过……其实姚老师对学生很负责任,讲课也精彩,除去对佩瑶严苛这点,我还是挺喜欢跟他上课的。他带的高二二班,国语成绩是级部最好的。”
李笑月看着程先坤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心底突然有种预感,他不会看上杨佩瑶了吧?
思及适才杨佩瑶上车时他脸上瞬间僵硬的表情,越想越觉得可能。
还好杨佩瑶对他没意思,否则自己更没机会。
不由咬咬唇,笑道:“先点菜吧,早点吃完早点去跳舞,咱们玩得开心点,回去让杨佩瑶后悔去,谁让她临时反悔?”
程先坤看着她已发育得极好的身材,目光闪一闪,含笑点点头,“今天让李小姐破费了。”
拿起菜单,挑价钱最贵的菜点了四道。
加起来将近十块钱。
李笑月心在滴血,脸上的笑容险些兜不住,一边吃一边合计着,定然要把这钱成百倍地讨还回来。
菜的价钱贵,味道也确实好,总算物有所值。
李笑月感觉安慰不少。
吃完饭,按照计划去跳舞。
高敏君对别的夜总会了解少,只去金梦最多,顺理成章地选择了那里。
顾息澜约了人在金梦议事,程信风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等,一晃神瞧见高敏君,吃了一惊,忙往她身边瞧,不见杨佩瑶的身影,这才松口气。
却是盯着程先坤好一个打量。
上次他使绊子让程先坤摔了脚之后,开始还没当回事儿,待查清这人身份,着实忐忑了好几天。
起初他只打听到程先坤是报社总编何鑫的太太的外甥,顶着个记者的名头混日子。
何鑫在杭城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
不是因为他掌握着政府喉舌,而是因为他跟高峤私交不错,在高峤面前说话非常有分量。
程信风没把高峤放在眼里,自然更不会在乎何鑫。
他本想再对付程先坤,给他个教训,却从楚青水那里得到个消息。
何鑫的太太程氏,有个来往不算密切的堂妹,嫁给了行政院副院长苏延平。
苏延平祖籍天津,苏家在天津颇有名望,堪比顾家在杭城的地位,上次行政院改组时,他以高票当选为副院长,仅比院长少三票。
苏延平生育两子一女,长子苏先坤就读于北平大学历史系,前年刚毕业。
楚青水托人寻到他们毕业时候的合影,历史系毕业生共二十五人,第二排中间那位不管在相貌还是体态上,与杭城的程先坤如出一辙。
同时打探到的还有苏先坤的风~流韵事。
苏先坤从大一开始,花边新闻就不曾断过,甚至还有同时交往三四人的光荣事迹,这些绯闻最后虽然都不了了之,没有什么实际结果,苏公子的花名还是小范围地流传开来。
苏延平出于对自己政治前途的考虑,也顾及到长子的婚姻大事,怕他再这么花心下去,找不到门第般配的亲事。
便让他离开北平一段时间,过上三两年,北平的风声淡了再回京议亲。
正好苏先坤待腻了北平,挑来选去,挑中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杭城,又暂用母姓,摇身一变,成了程先坤。
自从知道程先坤的身份,程信风半是庆幸半是后怕。
庆幸得是自己慎重了一步,没做出太出格的事儿,后怕得是,如果程先坤追查到那个半大小子,给顾息澜惹来麻烦。
他已经想好了,倘或有个风吹草动,他立马离开杭城去渝州或者南下到羊城,决不牵连顾息澜。
好在程先坤并没有察觉自己摔跤是有人蓄意而为,也很长时间没跟杨佩瑶相处过。
尤其最近顾息澜跟杨佩瑶两情相悦,没有别人插足的余地,程信风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就不再关注他。
没想到程先坤竟然跟高敏君混了在一处,看上去还颇为亲密。
程信风不屑地撇撇嘴,这小白脸吃准了女学生单纯好骗,专朝她们下手。
不就是仗着有个好爹?
否则,就凭他做得那些龌龊事儿,还能有个善终?
不被人阉了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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