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你是女子,”裴咎道,“那个位置并不适合你上去。”
“适合也好,不适合也罢,命就是这样了。”舒凝雨勾唇一笑,“改不了。”
今晚夜色正好,皎皎明月,舒凝雨的眉目特意勾勒得很深邃,她道:“我走了。”
因为刚刚喝了点酒,她的身上带着些许的酒香,淡淡的,很清雅。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抬手摸了摸脸,手心是一片水泽。
舒凝雨知道裴咎情深意重,可她不能。
她也能够想象出,自己当年不告而别,他一定寻找了很久。在那山上,在小镇中,遍寻不得,最后,他不辞万里来了另一个国度寻她。
可她回不去了。
苏昼自暗处出来了。
他穿白衣,束着青龙出水的抹额,长发散了下来,极为清闲的装扮。
苏昼微微一笑:“你可看见了,她是没有心的。曾经,你们可能好过,但感情永远比不过手中的权势。她需要的不是身在异国他乡全无用途的你,而是能送她步步高升的我。”
裴咎蓦然回头,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注视着苏昼。
苏昼桃花眸温柔含笑:“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曾拿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搂过她的腰教她用剑,你算什么?裴咎,你真以为,你救了她一命,就能让她抛下一切跟你走?你和她相处不过半年,半年时光,如何比得过我和她朝朝暮暮?”
裴咎道:“你碰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腰,本王刚刚吻了她。”
苏昼温柔的眸子霎时眯了起来,满是杀气。
裴咎又道:“看不出,你是看着她长大,年纪居然这么大了。”
苏昼气得笑了:“裴咎,你以为你很年轻?不过比我晚出生一年。”
“连本王的年龄都知道,看来你很忌惮本王。”裴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告辞。”
苏昼想起方才的情形,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料风动影动,一个人走了过来。
舒凝雨脸色不太好:“表哥,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来了南邱?”
苏昼:“……”
他扫了这小狐狸一眼:“你怎么发现的?”
舒凝雨道:“莫名其妙的,你今天为何突然提他?还有,我平时不和定国公这一脉走动,他的生辰从前我不曾来,也是今年关键才来了,这事只有身边的人和你知道,他哪怕再尊贵,手段再通天,也得不到消息来这里。”
苏昼拍了拍她的头:“我只是不愿你沉溺在男女私情中。阿凝,你和他不适合。”
舒凝雨心里头闷闷的,眼睛也有些红,她转了身:“我都知道,最近事情也多,我先回宴上了。”
第23章
舒凝雨很晚才回东宫,次日,她仍旧睡着,一名贴身的宫女居然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陛下突然喘了起来,怕是要不好了,数十个大臣都过去了,您也赶紧过去吧。”
舒凝雨蓦然睁开眼睛:”什么?苏将军呢?“
宫女道:”早有人去请苏将军了。”
宫女打了水伺候着舒凝雨洗漱,拿了衣服伺候着穿上。舒凝雨常年佩剑,腰间宝剑是苏昼所赠,等穿戴完毕,她赶紧上了辇车。
等到了皇帝住的宫殿,数十个大臣在外,不知在小声说些什么,看到舒凝雨过去了,赶紧行礼,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一名太监道:“殿下如今转好了一些,各位大人先回去吧。”
正说着,苏昼也到了。
苏昼仍旧一身白衣,衣物上银线绣着白鹤,光华隐隐,他走了过来,太监道:“皇后娘娘和贵妃都在里面,荣王也在,殿下和苏将军要不要进去看看?”
舒凝雨点了点头:“先进去吧。”
太监上前解下来舒凝雨和苏昼腰上的佩剑:“两位煞气重,陛下身子虚弱,已经见不得刀光剑影了――请进。”
舒凝雨走了进去,苏昼在后跟着。
皇后和贵妃两人衣着华丽,都站在一边伺候。景文帝躺在床上,脸色发灰,舒凝雨和苏昼都跪下行了一礼。
景文帝虚弱的道:“凝雨,你和南烛过来。”
舒凝雨和舒南烛对视一眼,两人都上前去了。
紧接着,舒凝雨的手腕被景文帝抓住,他道:“朕大限将至,已经活不过今天了,凝雨,朕素来看重你,你陪朕一起离开,可好?”
话音刚落,舒凝雨和苏昼的脸色顿时都变了。
她当下便挣脱开了,还未起身,舒南烛手中的剑横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沈贵妃便道:“来人,太子对陛下不敬,要谋害陛下。”
隐藏在帷幕之后的士兵瞬间冲了出来。
舒凝雨和苏昼这才知道,他们落入了圈套。
一旁的皇后也没有料到会是如此,她脸色惨白,以为事情暴露,手指指着苏昼和舒凝雨:“陛下,是……是他们骗你,不干臣妾的事情。”
苏昼眸色一暗。
他其实早就看不上皇后,苏家之女,却被出身低贱的沈贵妃更能笼络人心。这些年来,皇后一直怨恨舒凝雨是女儿身,表面上对她宠爱有加,私下里一直冷眼相待。
沈贵妃宛若得胜的孔雀一般,她虽然不明白皇后是什么意思,但自己心里头爽快:“皇后娘娘,你和陛下帝后情深,如今也随着陛下一起去吧。”
皇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她指向了舒凝雨:“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
话音未落,苏昼闪身过去,一把扼住了皇后的脖颈,皇后脸色铁青,霎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苏昼冷笑着道:“忘恩负义的贱妇,愚蠢至极!若不是她,你能多活十八年?早就死在了冷宫中!”
一名太监战战兢兢上前:“陛下、陛下,这是您的药。”
景文帝这些年表面上喜爱太子,心里更偏爱的,其实是舒南烛。
皇后自私阴冷,景文帝一向不爱她,他爱的是沈贵妃,沈贵妃出身低,没有有力的外戚,舒南烛也聪明能干。
反观太子,太子不仅和原家关系亲密,还紧紧笼络着苏家,苏家手握兵权,早就是景文帝心头大患,他岂能让太子上位。
景文帝道:“先放在一边。”
舒南烛钳制着舒凝雨,冷淡的开口了:“灌进去。”
刹那间,景文帝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太监只听了舒南烛的话,给景文帝灌了进去,药还没有喝完,人已经没了气。
舒凝雨的武功本来就在舒南烛之上,苏昼更是能以一敌百,可惜在进来之前,两人的兵器都被收走了。
舒南烛寒声道:“你给陛下喂的药里有毒,太子,你说,你该当何罪?”
人已经被当成了案板上的鱼,别人安什么罪名,自然就是什么罪名。
舒凝雨看向一旁的苏昼。
士兵都知道苏昼武力高强,没有吩咐,他们不敢上前。
她道:“表哥,不用管我,你先离开。”
苏昼虽无兵器,想要脱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舒南烛手上一紧,舒凝雨雪白的脖颈间顿时流出细细的鲜血来。
他勾唇一笑:“你们真是兄弟情深啊。”
舒南烛知晓舒凝雨的身份,说起“兄弟”两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讽刺。
苏昼出手如电,身影仅仅一闪,劈手夺了一名士兵的剑,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他把一旁得意洋洋的沈贵妃握在了手中。
房间统共这么大,沈贵妃知道苏昼功夫好,却不知道,他的功夫居然这么好。
苏昼道:“一人换一人。”
沈贵妃吓得脸色苍白:“皇儿……”
舒南烛眯了眯眼睛。
舒南烛咬了咬牙:“过来!”
两人交换人质,苏昼把沈贵妃推向舒南烛,舒南烛将舒凝雨推给他,苏昼去接舒凝雨的时候,舒南烛并没有接沈贵妃,反倒让沈贵妃被推倒在了地上。
舒南烛抬剑刺来,正对舒凝雨的背部。
苏昼脸色一变,身影交错,替舒凝雨受了这一剑。
噗嗤一声,鲜血淋漓,他白衣已经染血。
苏昼把手中兵器塞到了舒凝雨的手中:“之前教过你如何使刀,阿凝。”
舒凝雨一手揽住了苏昼:“我带你出去,表哥。”
苏昼脊背受了一剑,这里受伤,他再使不出力气。
舒南烛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
士兵冲了上来,舒凝雨手起刀落,劈手又夺了一把刀,塞到了苏昼的手中。
漫天血光,舒凝雨想起记忆中沉重的宫门,高高的宫墙,想起所有的不愉快,也想起白衣少年拿起她的手,教她一撇一捺。
往日的沉重,如今竟然成了一种奢侈。
她在杀人,苏昼在护着她。
舒南烛漂亮的眉目中闪过一丝嘲讽:“你们可知,想冲出层层宫门,要杀多少人?”
“八百人。”舒南烛道,“阿凝,你插翅难逃。”
可惜,舒凝雨厮杀之中,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手下人送上了弓箭,舒南烛漫不经心的搭箭。
苏昼浑身是血,白衣早就成了和舒凝雨衣物一个颜色。
舒凝雨悔恨交加,眼泪止不住的淌下来。
舒南烛一箭射出,直中苏昼肩头。
他道:“阿凝,放下我,我走不了,你现在可以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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