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不急吗?”陈泰通低吼道,“我钱都给你了……”
青人打断他,“好吧,我去帮你催一下。大概这两天就能搞定了。王七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了。”陈泰通挂断了电话,满头是汗。
青人说的没错,他已经是这座城市阴暗面里的一员了,已经深陷泥沼,无法自拔。
甚至……
以前因为各种原因得罪过他的人,他们的脸逐一浮出在陈泰通眼前,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标着一串数字,比如60000、80000……
所谓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串零而已……
只要有钱,就能……
陈泰通挂断电话之后,青人趁着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顺手又拨出了一个电话。
“喂?”
“阿金?”
“嘻嘻……谁,谁啊?青人?”
阿金那边的背景音依然非常嘈杂,而且在青人听起来,阿金的舌头好像变得很僵硬,说话很费力的样子,像是将醉未醉。
“是我。”青人厌恶地皱起眉。这群白痴又去嗨起来了,一点儿专业性都没有,只要手上有钱就立刻花掉,像是有今天没明天一样。
青人选择他们,因为他们是白痴。
青人厌恶他们,因为他们是白痴。
“什么事啊?青人?又有生意了?大的,还是小的?”
青人冷冷地说道:“你这单生意还没有完成。”
“嘻嘻,着什么急啊……多弄几笔钱,再……再动手……”
青人烦躁地点了点桌子,“我们是要讲信誉的。客户没催,我们当然不用急,但是现在客户催了。”
“信誉?嘻嘻,青人你真有意思,干咱们这行还讲信誉?哈哈!”
青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去厕所洗把脸,然后咱们再谈。”
“不要!还……还没嗨够……”
“去洗把脸,然后给我打电话。10分钟内没回话,以后就别再联系我了。”青人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他在这个城市已经停留了不短的时间了,要不要换个地方呢?
他从来不在一个城市待很久,在不同的城市之间走走停停,从来不走回头路。
滨海市是不错的地方,待起来很舒服,空气也很好。
舒适的生活会令人懈怠,尤其是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懈怠就意味着凶险。
他可以清理别人,同样也可以被别人清理。
青人默默思索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电话响起。
他接通电话,但是这次没有吭声。
“青人?”
“青人?我洗完脸了,真的!刚才我是在开玩笑!青人你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吧?”阿金干笑着说。
青人开口说道:“今天之内搞定这件事。”
“今天……明天行不行?让我明天早上再去借一次钱,明天晚上就动手,好不好?”阿金哀求道。
“不行。今天之内,否则下次生意我就找别人了。”青人挂断了电话。
阿金试图重拨过来,被青人拒绝接听了。
怎么回事?
今天有些格外的烦躁。
青人揉了揉额头。
这行做的时间久了,他有一种奇妙的第六感,对危险的预感。
第六感并非总是灵验,但确实救过他几次。
所谓的第六感并非玄之又玄的东西,而是潜意识。
被主观意识忽略掉的一些东西,往往会引起潜意识的警惕。
我忽略了什么?
青人认真凝思。
他调查过张子安的背景,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社会背景很单纯,履历上与权贵没有交集。当然,由于调查时间很短,也许会有些遗漏之处,但归根结底王七给的钱也只值这些基础调查,更深度的背景挖掘需要额外花钱。
我忘了什么?
青人认真回忆。
张子安的店面很普通,产权上没有任何问题。
店里的宠物,确实没有危险宠物……
等一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
那个人是怎么训练宠物的?
为什么他店里的猫会特技?
青人的心跳加快了。
为什么我忽略掉了这么大的一个疑点?
这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疑点,但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们这行人没有犯错的机会。
青人拿起了手机,找到最新一条通话记录,犹豫了一下,又放回桌面上。
也罢。
就让这帮白痴去当一次小白鼠吧,成功了更好,失败了还能省下一笔钱。
“哑巴。”他说道。
办公室的门开了,光头男站在门口。
“打包,准备转移。”
哑巴点头,关上了门。
哑巴并不哑,他只是不说话,有青人说话就够了。
滨海市已经停留得够久了,也许是时候换个地方了。
是走是留,就看今夜行动的成败了。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死寂如坟墓的青人巷。
第142章 平凡的英雄(为[山武酒肆的角落]二盟加更)
秋天,天色黑得越来越早。
“烤串!来根烤串吧!热乎的烤串!”
人老了,身体不抗冻,李大娘和她老伴都早早穿上了薄棉袄。
他们的棉袄都是儿子穿旧后置换下来的。两人整天烟熏火燎,身上总会溅到一些油汁汤水,所以他们从不买新衣服,并不是为了省钱――别人问到的时候,他们是这么说的。
在秋风中守着火炉工作,可谓是火烤胸前热、风吹背后寒,这滋味并不好受,可他们已经习惯了,不得不习惯。
李大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老伴说:“当家的,天黑了,咱们收摊吧。”
她老伴闻言疑惑地看了看老人手机,“天是黑了,但时候还早啊,现在才刚七点出头,咱们平时不都九点来钟才收摊么?”
李大娘和她老伴在奇缘宠物店的路对面摆了个摊儿,早晨卖早点,晚上卖烤串,起早贪黑挣个辛苦钱,虽然不多,但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并供着儿子上高中了。儿子一天天平安长大,就是他们老两口最大的欣慰。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虽说上班族的下班高峰期已经过去了,大部分学生也都已回家,但路上还是有些零散的行人。不时有人在摊前停下买烤串,或是带走吃,或是坐下吃。
晚收一会儿摊儿,就能多赚些钱。
李大娘担心地望了望对面的奇缘宠物店,对老伴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这两天不太平,还是早些收摊吧。”
奇缘宠物店仍然亮着灯,隔着落地玻璃门,能看到里面还有几个人,包括那个年轻的店长。
她暗暗替张子安惋惜,为什么没有听从她的劝告赶紧关门歇业避避风头呢?跟那些疯狗较劲儿,不是要等着挨咬吗?
老伴不太同意,指了指三轮车里的肉串和鱼串说道:“还没卖完呢,这放一晚上就都馊了!也没剩多少了,等卖完了就走,不差那点儿时间,现在还挺早。”
李大娘的眼皮一个劲儿地跳,跳得她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可是她忘了哪只眼是跳财,哪只眼是跳灾。既然是这样,就权当是跳灾吧。
“不行,快走!我的心慌得很!”李大娘坚决地摇头,“怕是要出事。”
老伴指着宠物店说:“女人家家的,慌什么慌?你看人家都没慌,你慌个什么劲儿?再说跟咱们又没关系!”
就在这时,又有骑着自行车的客人停下询问烤串的价格,老伴立刻改换笑脸,乐呵呵地向客人推销。
李大娘怒了,声音也提高了,“什么叫跟咱们没关系?你忘了咱们的店是怎么被砸的?”
客人一看摊主吵起来,也就不买烤串了,一蹬脚踏板骑着车子走远。
提到伤心事,老伴瞪起眼睛,“我忘了?我哪能忘?”
他猛地挽起衣袖,左手胳膊上一条三寸来长的暗红色伤疤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