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乐:“只是假设。不要那么逼真。”
陆北楼捂脸:“好。”
果然,第二次成功了。
银色的光辉从戒指里流淌出来,像一串隐隐闪光的细小珠链,绕着陆北楼的指尖转了一圈,然后渐渐扩大、流淌到他的全身。陆北楼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融进了水里――
“啪”地一声,陆北楼脸朝地摔在了地上,睡裤被从中间撕裂,露出了一条闪烁着银灰色光芒的鱼尾。
“嘶――”陆北楼一声呻吟把闻乐的注意力集中了回来,她急忙蹲下身把他扶起来,却发现陆北楼刚才不小心磕到了鼻头。白皙的鼻子有些红肿,双眼含着因为痛觉被刺激出来的泪水,场景颇有些惨不忍睹。
“我的天呐,疼死我了。”陆北楼眨了眨眼,沿着他眼角流淌下来的泪滴在落地之前迅速固化成了白色的珍珠。闻乐下意识伸手去接,把两颗细小的珠粒接在了掌心。
两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陆北楼:“……”
闻乐:“……噗。”
陆北楼:“陆南枝你给我闭嘴。”
闻乐:“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噗哈哈哈哈哈!”
五官精致、眉目俊朗、长尾闪烁着星辰的绚丽的美男鱼小伙儿,红着鼻头狠狠给了自己的妹妹一个白眼。
第70章
有着浓厚童话色彩的银灰色鱼尾在地板上摇摆了两下,陆北楼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才给自己翻了个身。从腰际开始完全是陌生的感觉――陆北楼尝试着甩了两下尾巴,但因为尾巴的力劲比他想象得大得多,他整个上半身再次狠狠地摇晃了一下,随即整个人仰面朝天瘫倒在地。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就知道,陆南枝这个坑哥的,绝对从头到尾都在暗自期待自己的笑话。
另一头,站在一旁的闻乐笑够了,终于良心发现,把不良于行的陆北楼拉了起来,一个公主抱把他搂进了臂弯里。
陆北楼:“???”
“我觉得你现在呆在浴缸里比较好。”闻乐想了一会儿,说,“我怕你在空气里呆久了会脱水――当然,只是以防万一。”
说着她把陆北楼放在一边,弯腰放水,等水漫到差不多有浴缸的二分之一的时候把陆北楼整条鱼给推了进去。
有点尴尬。因为鱼尾的长度比陆北楼的双腿要长很多,所以他即使屈起尾巴,大半尾鳍还是暴露在水面上。
“算了,先这样吧。”闻乐搬了白色小凳过来,扒拉在浴缸边上,睁着一双星星眼问陆北楼,“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吗?”
“能有什么特殊的感受?”陆北楼再次翻了个白眼,然而刚开口他就顿住了,瞳孔微微睁大,拧着眉头,带着几分试探、一字一句地吐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我、的、声音――我的声音?”
浴室的隔音很好。低沉磁性的嗓音如一圈涟漪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地回荡,一时间连浴缸里的水都隐约与之共振。
陆北楼的双耳一动,下意识地捕捉这缕动听的、非同凡响的声音,确定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嗓子里发出来的之后,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水里。
“啊,果然啊。”闻乐眨了眨眼,“你的声音变了,被人鱼的血统给同化了。其他地方应该也有一些变化才对……”
“什么――”陆北楼惊讶之下忍不住甩了尾巴,溅起一片水花的同时,他忍不住双手掐住浴缸的边缘,手上用力,似乎想要坐起来。
却只听到“咔啦”一声脆响,就像陆北楼幼年时不小心打碎一个陶制杯子时听到的那种声音――他下意识低头一看,黑色的裂纹从自己的双手之间蔓延了出来,只差一点就要把浴缸捏地七零八碎。
“哇,还有人鱼族力量爆发的属性啊。”闻乐啧啧称奇,“从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血统的完美继承了。”
陆北楼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从快要碎裂的浴缸上挪开,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你快想办法把我变回去!”
“只体验了这么一会儿就不想继续了吗?”闻乐流露出一丝可惜的神情,“本来还想测试一下其他东西的。”
“对了哥。你不如――试着唱首歌?人鱼虽然比不上海妖,但也是天生的歌者。”
陆北楼犹豫了一下,总觉得闻乐今天晚上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兴致高到让人难以捉摸。但是不得不承认,闻乐的话勾起了陆北楼足够的好奇心――他原本也是打算试试看的。
于是全身湿透了的陆北楼穿着一件棉质上衣、轻轻晃了晃银灰色的尾巴,细小的鳞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星尘的光芒,与腰间隐隐透露出的人鱼线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他酝酿了半晌,咬了咬牙,开始唱一首时下最受人们喜爱的流行歌。
……
第二天。
向安娴在晨曦的怀抱下醒来,发现同一个房间的闻乐还侧卧在床上睡着。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懒怠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到闻乐的床边,推了推她的肩膀:“乐乐,醒醒……”
却见闻乐很快睁开了眼,眼中一派清明,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鼻梁,微笑着说:“啊,早上好。”
向安娴微愣,挑起眉头说:“你……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她知道闻乐是渴睡型的,真的睡着了每天早起都要花大力气和被窝斗争。与之相反,她要是熬了夜,就会越熬越精神,越熬越亢奋。
“也没有啦。”闻乐含糊地说,“我也算睡了一两个小时了。”
“一两个小时也算睡过了?”向安娴再次忍不住抽动嘴角,扶着她的肩把她往床上按,“你给我再睡一会儿。”
“不了不了,我真的睡不着。”闻乐轻易地挣扎出了向安娴的束缚,湛蓝的双眸里像是盛了一湾星湖,直把向安娴看愣了一瞬间。后者随即无奈地问她:“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兴奋啊?”
“我只是……听了一首歌。”闻乐说着用手捂住了眼睛,嘴角上扬,似乎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一首别开生面的歌。”
何止是别开生面――
闻乐真的没有料到,陆北楼的跑调天赋,居然战胜了他的人鱼血统。
他从一个声音还算动听、但唱歌跑调的少年,变成了一只声音很梦幻、但唱歌还是跑调的人鱼!
回想起陆北楼摇晃着色彩瑰丽的尾巴在浴缸里一本正经且无比投入地唱完了一首歌、然而没有一句在调上的场景,闻乐简直禁不住发笑。
笑着笑着陆北楼就单方面宣布24小时内没有她这个妹妹了。
笑着笑着……她就躺回床上也睡不着了。
咳。反正以她的体质也不需要太多的睡眠。只要喝水就行。闻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台靠水发电的节能永动机。
向安娴拗不过她,两人还是按点起床洗漱,接着参加活动去。
今天的日程是自由活动。没错,其实最好、最有效率的安排就是自由活动。因为山庄圈地的范围比较大,大家挑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体验也能过蛮充实的一天。
向安娴来过这里几次,因此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安静地陪着闻乐参观。期间他们撞上了一次陆北楼,但陆北楼看见闻乐之后只是表情一阵扭曲,随即欲言又止,又快速扭头当作没看见她们了。
闻乐几乎可以读出陆北楼的内心独白:说好24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少。
向安娴则是一幅一大早见了鬼的表情打量着他们,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们吵架了?”陆北楼和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吵架……这可真是比六月飞雪都要稀奇的事。
然而她了解闻乐。闻乐对上陆北楼是决计不会吃亏的。看陆北楼羞中带愤的模样,八成占上风的是闻乐。
“也不算吵架吧。”闻乐说,“就是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明天就好了。”
……
几乎所有人都在按计划平和、安静地活动着。
只有闻乐这边参观的画风多少有些不同――充满了“大人世界的压力”。
“这座山庄归我之后,维修经营的费用就要从利润里扣了是吧?”闻乐双手环胸,问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丝不苟地给了回答:“准确地说,是从下个月的十五号开始。”
其实整座山庄最核心的部分就是陆老夫人曾经居住过的小型城堡,那也是山庄唯一不对外租用的地方。剩余的大部分建筑都是从城堡辐射出来的衍生品,修建时间并不长,错落的距离也比较大。因此他们维护和经营的压力加起来勉强也就和那座小城堡持平。
换言之,只有城堡是真正需要保护的“古董”。原本这些维护的费用都是由陆老先生单独承担的,山庄的利润另外做账。但是现在山庄的所有人变成了闻乐,这些责任也自然而然转移到了她的头上――
换言之,如果山庄经营不善,她就得自己倒贴钱进来。
闻乐一开始还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后来看了山庄的账本才发现,山庄不是一年四季都开门迎客的。而且由于定位问题,有钱人不是那么需要,普通人也租不起……登记在册的客人都是陆家内部的人、或者是认识的人,客源实在稀少。
因此,山庄现任的经营者特地来问接下来山庄的经营方针。是继续高冷下去呢,还是亲民一点。
闻乐沉思了三十秒后回答:“还是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吧。”
这点钱她还是出得起的。之前和沈和月换的那几百万还一分没花呢。闻・海国最富之一・海神・乐咬着指甲想到。话说,她是不是应该拓宽一下这边的商业版图,为未来的发展做做准备?
向安娴从一旁的阳伞下拿了瓶橙汁,走过来的时候瞥了一眼文件上的数字,眼皮轻轻跳了跳,随即环顾四周,发出一声慨叹:“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祖母可算是送了你一个甜蜜的负担啊。”
闻乐说:“实不相瞒。我觉得我祖母当年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些。”
考虑得到这些的是陆老先生,她的祖父。
作者有话要说:陆老先生翻开妻子的遗嘱,发现上面除了孙女孙女还是孙女。
陆老先生:……
陆老先生:你自己交税吧。
第71章
闻乐把之前沈和月打给她的钱注入了山庄的资金。
游玩结束后,她和向安娴道别,拉着还没和她和好的陆北楼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好了。”闻乐有些无奈地看着在车上和她闹别扭的陆北楼,“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陆北楼冷哼了一声,将视线再次转移到窗外,不看她――说好了二十四小时就是二十四小时!他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闻乐叹了口气,说:“我帮你想办法还不行吗?”
自尊心被狠狠刺痛的陆北楼捂住了心口,半晌扭头,表情有些颓废地低声说:
“能有什么办法啊。”
讲真,人鱼血统都救不了他糟糕的乐感。明明他山手弹奏乐器游刃有余,开口唱歌时却总是仿佛哪个环节的齿轮被卡住,完全不能照着自己原本的心意唱出来。
“我能给你找个好老师。”闻乐拍了拍他的肩,“你还记得上次去海国见的萨迦吧?”
陆北楼回忆起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又回忆起他似乎对自己的妹妹有那么一点别的想法,轻轻挑眉:“他?那个海神祭司?”
“他本人就是海妖的后裔,从各种意义上说都是个绝佳的歌者。我觉得,他就算没办法帮你矫正跑调的毛病,至少也可以给你来点有海国特色的……声乐培训。”
勉强有点道理。陆北楼点点头,打算把剩下的几个小时冷战延后:“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闻乐耸了耸肩,请司机先把行李箱运回家,两人下了车,闻乐双手交叉伸了个懒腰,说,“感觉都好久没有回去了。”
浪花一圈一圈地漾开,陆北楼就轻驾熟地拉住闻乐的手,闭眼屏息,走过那扇水光潋滟的大门――再睁眼,幽蓝色的暗光流窜在广阔的宫殿里,乍一看去,宁静而空寂。
“咦,萨迦不在海神殿吗?”闻乐眨了眨眼,分别打开祭司的房间门和书房的大门查看了一遍,连萨迦的衣角都没瞥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