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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当我们相爱时 蓝色的奥斯汀 10277 2024-06-30 07:49

  贺宇川顿了顿回答:“芃芃这个人脾气倔,看起来大大咧咧好象什么都不在乎,触到她什么痛处又竖起一身刺,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从小经历太多,所以特别害怕失去而已。您如果能多关心她一点,就算她嘴里不说,心里也一定是高兴的。”

  他身边坐着的这个年轻人,从容开着车,偶一回头看他,目光明亮锐利。最后这几句话不大中听,明显戳到了他的痛处,他不胜唏嘘,感叹:“小时候不能把芃芃带在身边,我也有苦衷,但衣食住行从来没亏待过她。谁说我不关心她?她还是在怪我,什么工作忙也是藉口。我到底是她亲生父亲,那么远来一趟,她连面也不肯露。”

  贺宇川微抿着嘴角,也不再说什么。

  车已经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姜尚春明天的早班飞机就要走,这样离开总觉得遗憾,还拉着贺宇川聊了两句,问:“听起来你和芃芃挺熟悉?”

  贺宇川想了想,回答:“我们常见面。”说完停了停,又拿出手机,找出姜芷芃的朋友圈。她朋友圈的内容不多,最多偶尔报告一下吃到什么美食,只有去年生日的时候发过几张自己的照片,他找出来给姜尚春看。那么小一张照片,姜尚春在黑漆漆的车里端详了许久,喃喃说了一句:“转眼已经是大姑娘了,和她妈妈越来越像。”

  临走时姜尚春塞了一张名片给贺宇川,暗示他:“如果有机会能安排我和芃芃好好谈谈,我肯定会感激你。”

  后来姜芷芃同贺宇川提到这次不期而遇,冷笑着问:“怎么样?我那位伟大的父亲有没有让你来游说我,如果我不计前嫌,回去趴在他脚边做一条哈巴狗,他就留一笔遗产给我?”

  他斟酌再三才说:“也不全是这样,不是所有事都是非黑即白,其实他……”

  姜芷芃立刻打断他:“你不用拐弯抹角地粉饰太平。我同他三观不合,无话可说。”

  在她心里,父慈女孝这条船多年前就离港,她早过了渴望父爱的年龄,再也不会需要他施舍感情给她,哪怕是一丁点也不需要。

  第37章 友谊万岁(3)

  论给过她父辈关爱的长者,比起她父亲,连z大学教过她课的彭铁面老师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彭铁面教学三十年桃李满天下,退休那天,有学生组织了告别晚宴,她也买了大礼去赴宴。

  刚毕业不久的张毅是活跃分子,在公司的群里喊了一声,号召z大的毕业生都踊跃报名参加,结果周五晚上下班以后,光a公司就一下子去了五六个,其中也有沈奕衡。所以当贺宇川走进举行欢送会的教工食堂宴会厅,看到的正是这番情景。

  大厅里灯火通明,计算机学院现任的学生会主席正在台上讲着活跃气氛的段子,几张桌子差不多都已经坐满,姜芷芃和几个a公司的同事坐在一起,身边坐的就是沈奕衡。

  他去主桌边和彭老师打过招呼,找了一张还没坐满的桌子坐下来,身边落座的几个都是在校的小屁孩,聊着他不关心的事。他拿出手机在大学同学的足球群里问:“今天彭铁面的退休欢送会,怎么一个没看见你们?有谁来?”

  半天只有胡浩跳出来说:“我老婆是想去的,不巧娃病了。我是晚上应酬多,怎么走得开。”

  胡浩还是老样子,不客气地把自己当成z大的一份子。陆续也有另外几个人回答,各种各样的忙,一致同意:“贺宇川你才是彭铁面的得意门生,你代表一下吧。”

  确实,毕业**年了,同学中大部分已经成双成对,结婚生子,象他这样还是孤家寡人的着实不多。放眼四望,一屋子比他年轻的后辈。再一望,姜芷芃那一桌倒是有说有笑,沈奕衡探着身,正在帮她添茶。

  同桌的小屁孩还在聊天,对面的哪一个好象今年得了全国软件设计大赛的什么奖,有人就说:“z大的好多年没得过这个奖了吧,上一次还是**年前。”

  另一个一本正经地回答:“就是,上次是一个叫贺宇凡的,彭铁面还常常提到他。我在彭铁面的公司打工,好多原来的代码还都是他写的。”

  他从手机上抬起头,环顾四周。也不知姜芷芃那一桌都在说些什么,似乎有人拉她喝酒,沈奕衡正侧着脸望着她,笑得春风得意,一只胳膊闲闲地搭在她椅背上。

  身边的小屁孩继续说:“嗯嗯嗯,彭铁面说贺宇凡都自己创业了,公司是做智能对话软件的,已经近百号人了,好象叫什么环宇科技。”

  他原本不想搭理这群小朋友,这时候终于听得不耐烦,冷冷说:“叫贺宇川,不叫贺宇凡。公司也不叫环宇科技,叫智宇科技。”

  小朋友大概才发现这一桌有这样一位低头看手机的大叔存在,略一吃惊,回过神来用“你知道个啥”的目光打量他,振振有辞地反驳:“不可能,我同寝室的同学暑假在那里实习过,就是叫环宇科技,执行官叫贺宇凡。”

  他倒笑了:“怎么不可能?你同学叫什么名字?说出来看看我记不记得他。我就是‘智宇’里那个‘宇’,我自己叫什么还能搞错?”

  一群小朋友震惊地瞪着他,他忽然觉得这宴会厅里人声嘈杂,空气浑浊,而他急需要一根烟。

  走到外面,新鲜空气迎面袭来。虽然已经快放暑假,幸好这是一个雨后方晴的晚上,凉风惬意。他靠着栏杆点燃一支烟,在黑夜里吐了几个烟圈,心情才平复下来。

  自己确实有点莫名其妙,和一群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生什么气。出来的时候他还路过姜芷芃那一桌,她忙着和身边人说话,也许根本没看见他。沈奕衡倒是看见他了,还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他沈奕衡惯有的样子,看似温文尔雅其实目光狡黠,心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身后的玻璃门里传来麦克风的嗡嗡声,大概到了领导讲话这一节,他今晚还有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任务,只好捻灭了烟头,打算先去洗手间。

  结果他又在洗手间里遇到沈奕衡。他低头洗手,身后的门响,他抬头就在镜子里看到沈奕衡走进来。

  即使当年在学校里,他们好象也不是同一路数的人,他热衷踢球打游戏,他忙着唱歌搞社团,尽管只差一年,也没一同上过什么课,基本是王不见王的存在,如果遇到,中间基本都夹着一个姜芷芃。

  沈奕衡朝他友好地笑了笑,在他傍边的水池里洗手,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他向来对沈奕衡没多少好感,觉得他象只爱开屏的花孔雀,不过多年没遇到,总免不了要假惺惺地寒暄几句。沈奕衡笑着说:“听芃芃说,你辞职去开了自己的公司?”他就回答:“听芃芃说,你回来才半年多,已经混得风生水起,又把jane哄得晕头转向?”

  本来是一句带点恭维的玩笑话,他说出口来不知为什么就带一点敌意。沈奕衡听了直起腰,停了停,还是春风满面的样子,忽然呵呵一笑,说:“你倒没怎么变,没想到还挺执着的,这么多年了,还在暗恋同一个人。”

  他怔了一怔,有一刻有一种冲动,握紧了拳头很想把面前这张得意的笑脸打歪,下一刻抑制住这股冲动,只笑着回了一句:“我们所求不同,你又何尝不执着?这些年在总部国内两头忙,结果还是跟着jane,才坐了现在的位置。换了我就没这个耐心。”

  谁都知道,沈奕衡现在的职位是他当年主动放弃的,沈奕衡在总部的境况他也免不了打听了一些。此话一出,他总算看到沈奕衡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

  他还要去代表学生讲话,甩下沈奕衡匆匆回宴会厅去。今天他有一种罕见的心浮气躁,站在发言的讲台上时,被头顶明晃晃的顶灯照着,他才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情绪,其实这是一种心虚气短,患得患失。

  站在高处,他看到姜芷芃抬起头看着他,象所有在座的人一样,抬头看着他,但离得太远,他分辨不出她的表情。沈奕衡从外面走回来,插着兜在门口略站了一站,又重新落座在她身边的空座上,还凑过去同她说了一句什么。

  “同学们,老师们,大家好,今天很荣幸在这里代表所有彭老师教过的学生说几句话。”他对着话筒说了这几句开场白,停下来,突然放下手里写好的讲稿,决定说几句题外话。

  台下的校友抬头仰视他,有几个看着面熟,大部分不认得。他说:“今天在座的同学应该都和彭老师有渊源,不如先让我们来看看都来了谁。”他扫视台下四五十号人,问:“上过彭老师课的请举手。”台下哗啦啦顿时举起一片。他又问:“在彭老师公司实习过的请举手。”台下举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他一笑:“彭老师外号彭铁面,考试前划重点向来划整本书。挂过彭老师那一科的同学举一下手。”台下一阵哄笑,果然也有人举起手里。他紧接着问:“胆大包天在彭老师课上睡觉被抓的同学举手。”

  台下又一阵哄笑,举手的人稀稀落落。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最后面的那一桌,干脆点了名:“坐在后面的姜芷芃,你也好意思不举手?”所有人笑着齐刷刷调头往她的方向看,她也笑,耸耸肩,老老实实也举起手来。

  他顺便点了旁边沈奕衡的名,笑说:“姜芷芃旁边那个是沈奕衡,最讨厌沈奕衡的同学也举手。咱们计算机学院本来就没几个女生,就那几个还全都喜欢沈奕衡,是不是很讨厌?”

  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还有人拍手。他端正了脸色才说:“我想很多同学应该都和我一样,对z大的四年念念不忘,在图书馆赶过作业,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千方百计偶遇过喜欢的学妹,还在大礼堂约学妹看过投影电影,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记忆里闪亮的片段……”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台下的听众,也扫过远处的姜芷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到她低着眼托着腮,似乎心不在焉,又象在沉思着什么。

  他还是又开了个玩笑:“对了,今天院领导也在,我顺便反映一下,从宿舍楼到图书馆路上的三岔路口,那几棵大梧桐树是等学妹的最佳地点,要是有张长椅就好了,这样我们坐下来假装看书或者刷手机,也不至于太尴尬。”

  大家又笑,有人附和有人拍手。他还是用玩笑的口吻说:“刚才沈奕衡还夸我,说我这个人执着,那么多年了还在暗恋同一个学妹……”

  “是谁啊?”有人在台下喊,引发群众一片笑声。他笑着答:“告诉你还能叫暗恋吗?”

  笑声不断,但总还是要回到正题上。他说:“说到执着,谁也比不过彭老师,三十年如一日,砥志研思,诲人不倦,教育过一届又一届的学生。”他这才打开事先准备好的讲稿,把赞扬老师的话说完。

  讲话结束,掌声雷动,他说了句“谢谢大家”,径直走去了姜芷芃那一桌。

  五六个a公司的同事坐在一起,其中有两个是他看着面熟的。他走过去打招呼,站在姜芷芃的背后,和那几个同事寒暄了几句。坐在姜芷芃另一边的是不认识的年轻人,自来熟地和他套近乎:“我叫张毅,听说过您特别多的事。”

  他记得张毅是谁,也笑着答:“我也听说过你的事,芃芃不知埋怨了多少次,你就是她那个搞不定docker(打包应用程序)的徒弟吧?”

  张毅的脸上红了红,大家都笑,也有人注意到他说起姜芷芃的亲密口吻,好奇地看一言不发的沈奕衡。贺宇川还站在那里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姜芷芃总算侧过身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准备要站起身来,说:“要不你坐我这儿,你们慢慢聊。”

  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用了两分力,示意她不必站起来,低头说:“没关系,你坐着。”

  她坐下来,他的手却还热烘烘地放在她肩膀上没有动。她在心里暗翻白眼,还是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她拎起包朝门外走,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疾步跟了出去。

  桌边的同事均愕然,有人忽然嗅出点三角恋的气息。张毅比较沉不出气,忍不住回头看沈奕衡:“那个……amyu姐不知有没有什么事,ethan你不用去看看?”

  沈奕衡倒是最不动声色的那一个,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笑了笑说:“不会吧。快要拍合影了,她估计马上就回来。”

  外面夜沉似水。姜芷芃疾步走出大门,才拐了弯,就被后面跟来的人拉住。

  “走错了,洗手间在那边。”贺宇川在她身后说。

  她即刻掉头去另一个方向,还是被他一把拉回来。

  头顶挂着一轮沉甸甸的明月,清风一阵,只有梧桐夜被风扫过的沙沙声。她被他拉到面前,背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逃。初夏雨后的新鲜夜晚,空气透着淡淡凉意,只有被他手臂圈住的地方一阵黏糊糊的热。

  “芃芃……”他又那样叫她,语调里带点压抑,目光却坦荡无余地停留在她脸上,很久才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她的心情难免复杂。他是个相当自信的人,但每次这样叫“芃芃”,带点隐忍和不肯定,总叫她心里陡然一沉。他们这一路走得曲折,弯弯绕绕走到这里,说什么friends with benefits,什么自由相处随时终止,什么不要太认真,什么希望他某天还会喜欢上别的姑娘,大概从来都是她的自欺欺人。现在他这样大庭广众地来告白,她还能说什么?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是“咱们还是算了吧”。

  转眼她又看见他的样子,刚才还在台上一本正经地发言,一出门领带又歪在了一边。其实他和那时候初识时没什么两样,凌乱的头发,深眼浓眉,神情里带点桀骜不驯的高傲。同学们向来觉得他看不上任何人,她怎么会料到校园路上的偶遇都是他故意为之……一时间她又想起从前,他顺着林荫道,斜挎一只书包,踩着焦黄的梧桐叶远远缓步走来的样子,看到她也不怎么吃惊,一脸淡定,只撇嘴说:“去图书馆?原来你也做作业?”

  “如果我去做……”她一张嘴,说出口的是大脑里浮现的第二句话,只是这个念头太惊人,后半句被她生生吞下。

  月光下他眉头微蹙定定瞪着她,追问:“那个沈奕衡,老是象只嗡嗡乱叫的绿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到底想干什么?”她被他逗乐,回答说:“你想什么呢?我早就跟他说过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的眼神闪了闪,又闪了闪,闭紧了嘴巴没说话。

  身后的玻璃门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所有人一起站起来走动。她替他整了整领带,心象被人揉成一团,声音也柔和下来,拉了他一把说:“大概开始拍集体照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他们并肩走回宴会大厅,所有人正往台上涌,乱作一团。彭铁面老远看见贺宇川从外面走进来,朝他招手大喊:“小贺,快来快来,站在第二排中间。”

  第一排坐的是院里领导,第二排的中间位置自然要留给老彭最得意的学生。姜芷芃没那么没眼色,自动退去后排,想找她a公司的同事们。没想到彭铁面紧接着就大声招呼她:“姜芷芃,过来过来。”老师看着她,一脸笑咪咪讳莫如深的神情,把她也拉到中间,指挥说:“你呀,就站小贺身边吧。”

  喇叭里轻轻响起《友谊地久天长》的音乐,人群渐渐站定。她站在彭老师身后,感觉有人在下面拉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他也正扭头看着她,目光炯炯,朝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她甩了甩,他没放手,反而拉得更紧,捏得她手心都有些痛。摄影师就在这时候“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后来照片发出来,贺宇川还特地拿去放大,装帧在相框里,高悬在墙头。她没看出那张照片有什么好,一大群人,每个人脸都那么小,甚至看不清谁是谁,他却特别喜欢。如果仔细看,她能找到人群中他们那两张脸。照片就定格在那一刻,他站在一大群人的中央,目视前方,一脸大义凛然,而她则站在他身边,侧着头,看着他哭笑不得,因为那时候他正固执地拉着她的手,死活也不肯放开。

  第38章 友谊万岁(4)

  夏天的时候,姜芷芃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换季开始,李安然拖着她去血拼,买了一大堆东西。她平时不大把心思放在衣着打扮上,可毕竟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也是爱美的,破天荒地买了一双细高跟的露趾凉鞋。她个子高,通常都是牛仔裤平底鞋,咋一换上细高跟,果然驾驭不了,只妖娆了几天就折戟沉沙,在下楼梯的时候扭伤了脚。

  贺宇川拉她去医院拍片,发现不但有软组织损伤,还有轻微骨裂,医生给她上了夹板,还发给她两根拐杖。她在家里闷了一个星期,打算拄着拐杖去上班,只是步行去公司显然不便,所以只好暂搬去贺宇川那里,上下楼有电梯,上下班也可以搭他的车。

  她为行动不便苦恼,贺宇川却好象无比高兴,每天上下午踩着钟点把她接来送去,看见她从公司大厦门口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连忙下车来扶她,一边还嘿嘿笑:“你这叫铁拐李跳舞,摆不平。”

  她只好暗自翻白眼。铁拐李一定是他最喜欢的神话人物,这段时间不知为他提供了多少乐趣。周日的上午,她朦朦胧胧地醒来去看手机,还发现她的笑话app送来这样的笑话:

  “有人问铁拐李:你修行的是什么功夫?铁拐李答:《葵花宝典》,只是第一天开始练的时候挥刀自宫,熊孩子徒弟在背后大喊一声,我手一抖,手起刀落,就……”

  她简直被气笑,回头一看,他也正好睁开眼,她是恨不得立刻把手里的手机砸到他头上。

  窗外清晨的阳光已经升起来,照在床头白花花的一片。他发现她在看什么,也发现她生气,嘿嘿笑起来,一把掀起被单,罩在他们两个的头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她在被单下面咬牙切齿地问:“就这么开心?”

  他唇角飞扬无声地笑,说了一个“嗯”字,凑过去吻她。

  阳光透过白色的被单照进来,四处都笼罩着朦胧的光。她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现在的样子,清早醒来衣冠不整,还张牙舞爪,开怀大笑是因为他逗她开心,生气发怒也是因为他终于惹毛了她,因为受了伤,所以跑不远,只好安居在他的羽翼之下,每天同他一起醒来,忍气吞声地依赖他。

  当然,他是个正常的男性,主要还是喜欢她清早醒来衣冠不整。

  其实他们两个都忙,她时不时要加班,他自然更不必说,根本不分什么上下班时间,虽然他尽量把晚上的工作都拿回家里来做,常常也有处理不完的事。两个人在一起,除了周日睡懒觉晒太阳,大部分时间是各自抱着电脑各忙各的。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喜欢,喜欢那种平静充实,仿佛再也不用怕身边缺点什么。

  贺宇川在a公司门口多出没了几次,自然又有人看见他,免不了又有人开始猜测。有一天李安然就跑来咬姜芷芃的耳朵,告诉她:“有人今天问我,你到底是跟谁在一起?是沈奕衡呢,还是贺宇川呢,还是脚踩两只船?”

  她不禁恼火,严正声明:“我早说了你们都不信,沈奕衡就是个前男友,现在和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李安然一脸窃喜:“那么说是贺宇川?”

  她讨厌李安然多管闲事,拿笔敲李安然的头:“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当心再被老板骂。”

  李安然刚捅了不大不小的娄子,同样是on call,同样是服务器事故,姜芷芃那时候幸亏有贺宇川帮她的忙,这一次轮到李安然,事后开会检讨,还被沈奕衡要求写incidence report,年终评估被留下污点大概是躲不掉了。幸好李安然的性格大大咧咧,私底下说:“听说咱们这个office迟早要关,管他什么年终评估,都是然并卵。说不定还没到年终评估,我们就都要重新面试找工作了。”

  自从那天彭铁面的欢送会,沈奕衡似乎沉默了不少,在厨房里看见她拄着拐杖,也只淡淡说:“不方便就请病假吧,如果你老板不批,告诉我。”

  听说jane的丈夫突发了心脏病,jane赶回了加州,办公室的事就交给沈奕衡全权代理。也许是因为忙,他春风满面的时候明显少了,更多时候阴着脸,倒多了许多上位者的威严。

  终于熬到了彻底摆脱夹板和拐杖的日子,她去医院拍片复查。她没有把复查的时间告诉贺宇川,一来是觉得自己已经能走,颇有点即将放飞的快感;二来是想他每天百忙中抽时间来照顾她,肯定也厌烦了,等他晚上来接,正好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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