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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我只往这个方向想了一步,我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之前的疑惑点:为什么,黑瞎子和闷油瓶这样的老炮会出事。

  我站了起来,开始回忆整个事情的源头,一条短信:指向了三叔。

  然后我的威信没有了,我变成了一个废人,吴山居没了,闷油瓶和黑瞎子说是死了,小花差点死了,北京城一半的好手死在地下,胖子现在进了喊泉。如果我不去通知他毒气的事情,他妈的他也非死不可。

  谁拿走了我的威信,谁让我变成废人,吴山居给谁拿走了,闷油瓶和黑瞎子出事是谁说的,是谁隐瞒了毒气的事情。

  我忽然明白了那个不对的感觉是什么。

  所有事件的推手,都是二叔,二叔在所有的关键信息点上,都是唯一的信息出口。

  我看着坎肩,轻声问他:“小哥和瞎子出事的时候,你们在现场么?”

  坎肩点头,我道:“你仔细想想,我说的现场是,你亲眼看到他们被困住。”

  刘丧在边上说:“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出事的点,离我们进入的距离很远,只有贰京离他们最近。但是他们确实没有出来,而且我们再进去救人,口子上已经被水淹没了。”

  我摸着下巴,吸了口气,心中忽然开始出现一个一个的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这是个大局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层逻辑还是两层逻辑。

  是二叔要灭了我身边所有的人,还是二叔在保护他们?

  我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细节在我脑中全部排开,所有的细节在我脑中出现了两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

  二叔不知道什么动机,他利用了三叔的消息和我的性格,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信任,让他们相信了听雷这件事情,并且帮我去调查。然后他利用我身边朋友对我的关心,一点一点把我剥离出这个事件,然后先杀了闷油瓶和黑瞎子,现在准备杀小花。但是小花毕竟是解家天下第一算,他没有完全得逞。

  整件事情从头到位都是假的。

  第二个故事:

  听雷是真的,三叔正在调查听雷的秘密,同时他面临巨大的威胁,这个威胁之大,让二叔无法正面对抗,所以二叔先藏起了闷油瓶和黑瞎子,传播他们假死的消息,把斗争卡死在雷城的入口的救援事件上。用小花做局,而黑瞎子和闷油瓶,可能早就已经进入了雷城。

  二叔给我过机会,让我参与整个计划,但是我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因为全部的过程,我只在关注第一层信息,没有看到背后的第二层逻辑,所以我出局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直接偏向了后一种可能性,因为我开始回忆起大量匪夷所思的细节,这些细节,都是二叔给我的暗示。他在等待我的心领神会。

  我的表情肯定很难看,坎肩看着我,我的眼珠不停的抖动。脑子完全停不下来。

  脑子里开始出现了几张脸,这几个人中,一定有人有问题:

  红顶水仙。

  传达黑瞎子信息给我的土楼服务员。

  还有,我买海捞瓷的时候,他们说近海的一艘沉船被一夜捞空。

  但是岛上有能力这么干的只有二叔。

  十一仓白家,都是水性极好的人。

  南海王墓,横贯中国的地下水系,传说中的落云国,听雷,近海的沉船,十一仓白家。

  这个是一个极大的局,我被远远抛在后面,抛在了事件的外围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此时回到最初,我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但我的理性又在干扰,心中各种可能性混乱,但我的直觉一直围绕着第二个故事。

  但我自己也承认,现在认为闷油瓶和黑瞎子只是被二叔藏起来了,是自欺欺人。至少只是一个推测。这个推测最多让自己有一点希望,并不能改变任何本质。

  至少我肺部的不舒适,是真实的。这个不舒适,让我怀疑我的一切想法只是单纯的阴谋论。

  现在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二叔并不知道喊泉会喷出毒气。一切情况都是最糟的。

  但我需要做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我要确定二叔是善意的,我绝对相信二叔会为了三叔作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决定,毕竟吴家太坎坷,而这些坎坷中,三叔和我负责了大半部分,我想这也是二叔没有把我诓进局内的原因。

  但仍旧有可能性,这一切是二叔起意而为之的,我并不真正理解二叔。(不过,即使二叔是恶意为之,显然他是临时起意,因为这个计划执行的太快了,才会让我忽然感觉到。同样的计划放在一年时间内,会更加完美。)

  被胁迫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件事情,我得知道我接下去要做什么。

  小花这里死了那么多人,这是一个不可能作假的事情,说明焦老板不是普通人,胖子进了喊泉也是事实,打雷之后,首要要务,是要通知胖子。

  这件事情,混在焦老板队伍中的小花也知道,所以他肯定也在想办法。我贸然行动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我是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

  以及,小花会不会为了大局,放弃胖子。

  我知道以前的小花有可能会这么做,现在,我相信他会去救胖子,就像胖子一定也会这么去救他。

  同时我刚才的想法,梗在我心中,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怀疑是正确的。此时我应该作出一个特殊的决定,这个决定必须让我心中的怀疑落地,并且击中我看不到的大局中关键的部分,从而追上所有人的进度。

  刘丧显然发现了我的异样,他拍了一下我,我摸了摸我的后颈,我只能一个人想通这些。

  “你还要听么?”刘丧问我,我问他道:“你们有雷管么?”

  所有人面面相觑,有人点头,刘丧问:“你要做什么?”

  我让他们把所有的雷管都给我,背到身上对他们道:“我去发泄一下。”然后对刘丧道:“跟我来。”

  我带着刘丧一路往土楼走,来到土楼的附近的山崖边,我用洛阳铲,在地上打下了十几个洞,然后开始剪切雷管的引线,把雷管插入地里,刘丧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就问我做什么?

  我对刘丧道:“你知道,我们三个朋友之间,有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

  我要用雷管炸出一句敲敲话,这里山势环绕,雷管的爆炸声会形成巨大的回音,这是我们三个人才懂的暗号,我用所有的雷管,一共炸三次,以胖子的智商,应该能注意到。

  胖子手里还有很多雷管,也许,有机会他可以在喊泉内部引爆这些雷管给回音,所以我需要刘丧来帮我听着地下的声音。

  刘丧看着我,面露复杂的表情,我衣服里还有萨沙或者什么江子算的烟,我叼了一根出来,塞进他嘴里,给他点上。

  “干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山谷中,我的敲敲话是:泉中有毒气,活着给个信。

  敲敲话是一种没有任何编码逻辑的话,完全是因为日常生活中无数的细节完成的,所以基本上是无法学习的,只能和我们一起生活才能学会。我对编码学很有兴趣,研究了很长时间,源头在于张家用的那一套暗号体系。话说回来,张家的那套编码来自于一种失传的中国古代语言,因为闷油瓶没有经历过正规的传承,所以只有少数一些符号他能够使用,在张家古楼中找出来的那批羊皮纸上,中国无数的区域都有不同的符号标注,那几个特别奇特的符号标注的区域,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何意思。

  所以我并不担心有人会听懂我的暗号,一连炸了三遍,我站在悬崖边,听着一层一层的回音,眺望整个山谷。一直等到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

  这是我仅能做的了,一边的洛阳铲我打到了最底下的岩层,刘丧把耳朵贴到了洛阳铲的钢管上。如果地下有任何的回音,他就能听到。

  我坐了下来,看向不远处的土楼,爆炸声肯定把这些人都惊动了,他们中有人应该能听出爆炸的方向,很快就会有人来查看。但望山跑死马,声音消失之后,他们要找到我们,难比登天。

  我翻开刘丧的背包,里面有一把折叠反曲弓,我甩开弓,没有想到他用的是这种武器。

  “我不喜欢巨大的声响。”刘丧在我身后默默道:“我喜欢清晰的听到别人的声音。我自己藏在四周,用没有声音的武器。”

  “你射的怎么样?”我问他,他道:“来这里之前刚上的第一课。还没有能射到靶子上。”看我默然的看着他,他解释说:“我靠耳朵赚钱,这东西我只是带来练习的。”

  我从箭套中拔出一根箭来,架上,用尽全力拉弓,弓的力气比我想的大的多,我拉到一半弓弦就跳了,弓歪歪扭扭的射出去,射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然后我把弓丢回进他包里,从他包里拿出几块巧克力,快速的吃了进去。

  他就问我道:“你在想什么?”

  “焦老板的人正在过来,他们要找到我们很难,所以他们找了一段时间必然会焦急,我们手里还有雷管,在他们焦急的时候,我们引爆几个,让他们一点一点的找准方向,他们就会找到我们。”

  “然后呢?”刘丧惊恐道:“如果是那几个黑衣人出来,我们两个死定了。你连武器都没有。”

  我吃着巧克力,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对丛林环境非常有经验,在丛林中,夜晚没有任何的光线,他们的手电只能线性照明,利用雷管吸引他们过来,就算在几百米外,他们也未必能找到我们。所以以前逃犯都是逃进深山,都是靠的人海战术去抓。焦老板那几个人想抓到我们,门都没有。

  但是我们趁乱抓住他们的一个,就相对容易很多了。

  正想着,刘丧忽然抬手,让我不要说话,我皱起眉头想走过去,他也让我不要动,然后他耳朵紧贴着钢管,让我伸手过去,在我的手背,轻轻的敲起了一个节奏。

  我知道他听到了地下的声音。

  “看到小哥的记号。”节奏是这个意思:“记号意思:告别。”

  第一百六十章

  这里要稍微解释一下敲敲话和张家记号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张家密码是一种非常简单的语言,就像是注释一样,用简单的符号,对于古墓进行注释:这里有暗门,这里有机关,这里的机关已经破解了,张家已经来过这里并且完成了工作。这些注释都是通过一种非常奇怪的古文字简化成记号,雕刻在古墓,遗迹的不起眼处。

  很多注释都被伪装成裂痕和污渍,这是张家的基本功,所以闷油瓶进到一些区域之后,会比我们知道的更多。

  我们尝试反推出张家密码的所有编码,失败了,但是基于我们知道的这些编码,我们随机用各种方式,对这些暗号做了声音的标注。以便沟通的时候方便一些。

  由这个灵感,我编出了一整套敲敲话,敲敲话几乎可以沟通所有的信息,里面有蝙蝠哨语,各种混乱的灵感的混杂,但是全部都是打乱的,无法破译,完全靠死记硬背,所以基本上也无法学习。

  但是敲敲话中有一个意思是没有的。就是“告别”。

  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家留个念想,就别说的那么实在了。所以“告别”=沉默,当一个句子中有一个长段的沉默,就是默认为告别。

  对于闷油瓶来说,人生就是不停的告别,人习惯不在胖子面前说胖,瘸子面前说瘸,我也不愿意在闷油瓶面前多提告别,无论是发现他毫不在意,还是心有怅然,都是很让人难过的。但是很多事情,场面上过的去已经很难,此时会忽然觉得,自己终究会死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终究会死而现在活着,又有人生如此,才有满足一说。

  说回到胖子的敲敲话。

  张家人在进入一些区域,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会在入口刻上一个记号,如果他们安全出来,记号会被抹去。这个记号我们研究过,据说盲塚之外就刻满了这样的记号,一个都没有被凿去。胖子一定是看到了记号。

  没有其他的张家人了,他的家人只有我们,所以这个记号不会在任何的阴谋里被利用,这个记号就是给我们看的,表明他对里面的情况没有把握。

  但这个记号并没有严重到用告别的程度,胖子用了“告别”,他势必知道我的用心,所以用出这个词,是很严重的。

  刘丧还在敲打我的手,敲打的节奏变化了,我感知到了第二句敲敲话。

  “一路都是血记号,有另一入口,你不要下来,我想办法出来。”

  我看着刘丧的烟,超想叼过来自己抽,用血画记号,闷油瓶很久没有用自己的血做事情了,在之前的冒险中,只有巨大的危机,他才会用血解围。他的血非常特别,伤口破了很难愈合。

  我不知道胖子如何知道有另一入口的事情的,但是他的判断和小花一样,是不是和小花有接头,或者他看到了一样的线索。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胖子看来还活的好好的,但是在山谷中,并没有敲敲话回应,闷油瓶他们在我的声音传达范围之外。

  第三句敲敲话传了过来:“山中也有小哥的记号,标记着第二入口。我们入口处见。注意凤凰木。”

  我眺望四周,问刘丧:“你认不认树,知道凤凰木长什么样子么?”

  “凤凰木是外来树,在野生的地方怎么会有?”刘丧问我,我道我就问你认得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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