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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陈伤 回南雀 6794 2024-06-30 07:54

  果然,他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

  “信是你的字迹,上面的话也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你约我去的器材室,亲手将信塞到我手里,现在说不是你就不是你,怎么,你是看这招对我没用了,想另辟蹊径说是别人逼你的吗?”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他。他已经认定我满腹心机,肮脏下贱,我又怎么能光靠一张嘴就让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朱璃的算计?

  “所以你不信我。”我渐渐松开十指,内心的紧张不安在这短短两句话间归于平静。

  那一簇怀着微小期许的火焰,终是被宋柏劳冷漠暴力地扑灭。

  “信你?你当我傻子吗?”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在我身上,起初还挺疼,到后来也麻木了。

  “你对我用的手段,是我最痛恨的。我没有当场打死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你怎么还有脸来让我信你?”

  我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说出这些话时,那种窒息感,那种血液全部冻结的感觉,还是令我感到难受。

  既然他已经不再信任我,我也不想继续纠结这件事。

  “你不信就不信吧,我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我抿了抿唇,思考着怎样说这件事能让他没那么反感。

  “我……”

  “还没好吗?爸爸在催了。”这时,车子方向传来一道声音。

  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夏砚池什么时候出声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出声。

  他降下车窗,露出半张面孔,神情也没有多不耐,可只要这句话就够了。

  宋柏劳经他催促,说了句:“好了。”也不再看我,转身就要回到车上。

  仓促间,我伸出一只手急急拉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掌心下的血肉似乎在跳动,我更紧地攥住腹部的衣料。

  “等等,我好像……”

  “别碰我!”他反应剧烈,狠狠甩开我的手,表情在霎那间变得极为可怕。

  我惊惧地僵在那里,不敢再阻拦,只能任由他远去。

  他那样厌恶我,让我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在他眼里已经彻底变成一滩令人作呕的垃圾,谎话连篇的无耻小人。他看我的目光,变得和学校里那些a、o一模一样。

  我在路边又站了会儿,直到被一袭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这才开始往山下走。

  好死不死,半路下起了雨。宋柏劳他们家住得偏僻,路上出租车很少,就算难得有一辆空车,也因为不想载我这个落汤鸡直接停也不停开过。

  我在公交站台避了会儿雨,等来了一辆公交车。

  无奈之下,我上了公交,辗转多时才回到家。

  我拖着一身疲惫进门,宁诗正好从楼上下来,见我浑身湿透,有些惊讶。

  “你怎么淋这么湿?”她颇为嫌弃地打量我,“别傻站着啊,快去洗澡。”

  屋子里很安静,朱云生不在,朱璃出国,宁诗不喜欢白天家里到处都是佣人,所以他们现在该全都呆在地下室自己的房间里。

  我的指尖滴着水,浑身没有一点热乎气,感觉下一刻就能倒地不起。

  我看着她,没有动。

  “我好像怀孕了。”

  面对这颗惊天大雷,宁诗愣了两秒,突然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可怖。

  她粗鲁地拉扯着我进到房间,掀开我湿透的上衣,当看到我微突的小腹时,她呼吸急促起来。

  “谁的?”

  我没有一丝犹豫道:“不知道。”

  宁诗毫不留情扇了我一巴掌,扇的我耳朵嗡鸣,脸也偏到一边。

  之后的一切,就是另一场噩梦了。

  宋墨在傍晚同宋柏劳一起回的山上,骆青禾没跟来,想必祭扫完就与宋柏劳父子分开了。

  吃完饭,宋柏劳去了图书室,还让人不要打扰他。

  他看着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祭扫夏家父子令他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悲剧。

  他将自己关在图书室,差九嫂送了两回酒,一直到十点都没出来。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具带着酒气的灼热人体从身后抱住。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身后的人却不容我挣扎,牢牢将我锁在怀里。

  “别动,睡觉。”

  宋柏劳含糊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激灵,没有再动。

  之前又是他受伤又是我受伤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同床共枕。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但也没问,就这样任他抱了一个晚上。

  他酣然入梦,我却睡得实在是很痛苦。

  第三十一章

  【上学时候学的东西都还给了老师。梁秋阳今天问我一道数学题,说是他粉丝考他的,我用了一个小时才解答出来,原来那是坐标上的心型线。】

  我出门的时候,宋柏劳正在书房里与人谈话。

  他前两天喝酒喝多了,起来就说自己头疼感冒反胃,反正是哪哪儿不舒服,索性不去公司,在家办起公来。连想见谁,都直接招到山上,开会也用视讯通话。

  这两日家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还不时能听到书房传出的怒骂低斥。每个人无一例外进去都是满脸忐忑,出来则是垂头耷脑。

  “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张士宽。你既然不能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只能去找别人。明天你可以不用来公司了,出去吧。”

  我从书房门口走过,听了一耳朵宋柏劳训人的话。正想走,房门在我面前打开,出来个形容憔悴,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他怀里抱着一叠纸,走得很急,神情颇为窘迫。

  虽只是匆匆一照面,但我记得他。之前在夏盛也是被宋柏劳训得狗血淋头,李旬还说他人不错,就是项目一直没有进展,言语里有些为对方可惜。

  看来宋柏劳终究是耐性耗尽,懒得再给对方机会了。

  我看了眼重新合拢的房门,里面隐隐传出李旬的声音。

  “您别生气,总还有别的办法……”

  怕莫名其妙又触了宋柏劳的霉头,我快速无声地通过书房,一溜儿下了楼,跟只动作敏捷的大老鼠似的。

  今天宁诗少有的主动联系我,说要让我和优优视频通话。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好心,但只要能见到优优,哪怕一张照片,一段视频我也很高兴了,就不想去管她的初衷。

  人逢喜事精神爽,中午多吃了半碗饭,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我简直马不停蹄奔赴宁诗指定的地点。

  这次她没有约在咖啡馆,而是改在一家喝下午茶的茶室见面。单独的榻榻米包间,望出去可以看到庭院枯山水式的造景,更安静,也更适合说话。

  “最近过得如何?”宁诗穿了件白底的长裙,外面覆了层水墨一样的纱,头发披散下来,越发显得端丽婉约,气质出众。

  她挑了些茶末放入碗中,加入少许热水调成膏状。接着再添沸水,拿起手边茶筅快速击打拂动,直至茶汤表面形成绵密的白沫。

  “挺好。”

  关于茶道,我一窍不通。她打好茶递给我,我小心接过,也不知道是要嘬上面的沫还是喝下面的汤。

  “宋柏劳待你好吗?”她依样画葫芦,再次去挑茶末,打第二碗茶。

  “嗯,挺好。”茶是刚好入口的温度,有些苦涩,余味悠长,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她很快打完了第二碗茶,却没有像我这样直接端起来喝,而是捧在手心看了会儿,又举起来闻了闻,最后才是入口。

  她这样慢悠悠的,让我着实非常急躁,但主动权在她那里,话语权也在她那里,除了安静等待,我并没有任何权利发声。

  “最近骆青禾的竞选广告到处都是,还真是资金雄厚啊。我听云生说,这届议员席位竞争很激烈,就连阮家也加入了竞选队伍。”

  “阮家?”

  我对这个姓氏有些印象,不过不是太深,总体陌生大过熟悉。

  宁诗喝着茶,抬头给了我一个眼神,也不如何严厉,但就是让我有种飞刀贴着面皮冷飕飕划过的错觉。

  “夏盛竞争对手,能源界另一座高山——‘炎华世纪’阮家。你好歹也嫁给宋柏劳这么久了,连他对头是谁都不知道吗?”

  被她这样一说,我发现自己好像的确对宋柏劳了解很少。

  主要我经常处在一种随时随地都会被他递离婚协议的状态。我什么都不做他就想象力爆棚,又是我勾引他又是我想做他儿子的妈,要是我再显露出一点过于关心的苗头,他必定又要觉得我在背后谋划什么,意图不轨。

  “之前听他提起过,我一时忘了。”我轻咳一声,惭愧地低下了头。

  “炎华世纪虽然与夏盛并肩,但阮家没有夏乔命好,子孙十分不争气。据说峦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糟心,唯一的一个alpha去年认识了个女明星,没几个月就非卿不娶了,闹得阮家家宅不宁的,气得他老子差点住了院。”

  我对别家的八卦其实也不感兴趣,宁诗说,我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盯视着桌上浓绿的液体,在茶汤里的浮沫快要消失的时候,宁诗终于自觉无趣地停下来,结束了阮家的话题。

  “好了,知道你一心想着孩子,也没心思听我说话。”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指尖轻触屏幕,“拿去吧。”

  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一天,接过手机时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要是外头这会儿突然撞进来一辆集卡,我怕也会先将手机护在怀里,把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手机显示在连接中,响了几声,那头接了起来。画面旋转着,定格在一张稚嫩秀气的小脸上。

  我忽然有些感谢宁诗了,让我一点点照片、视频、电话这样循序渐进着慢慢适应,也不至于一下子太刺激。要是一开始她就让我与孩子视频通话,我恐怕要心跳过速呼吸困难,光是平复胸腔剧烈的跳动都来不及了。

  “你,你好吗?”

  明明做了很多预设,来的路上都在想第一句话要说什么,还思考了许多诸如“该如何表现出父亲的威仪与亲和”之类奇怪的问题。

  可真到了眼前,看到他活生生出现在手机另一端,我的脑海骤然变得荒芜一片,语言、思想、悲喜,都消失了。双唇自发嚅动,说出来的便是平淡无奇,又干巴巴的三个字。

  “我很好啊。”他好像对我一点不陌生,将脸凑得很近,占了大半个摄像头,“你是爸爸吗?”

  “嗯嗯,是,我是爸爸。你是……优优吗?”

  我这是问得什么傻话?

  我一个大人,竟还没有个孩子应对自如。

  “是啊,我是优优。”他说着改变了姿势,镜头有几秒只照到他胸口,不过很快又回到脸上,这次他离镜头远了一些,能让我看到他整张脸了。

  “你在干什么?”他好奇地询问我,那模样就像是想要钻出屏幕直接到我这里来。

  “我在和奶奶喝茶。”我给他看我身前的茶碗,又照了圈周围的环境。

  摄像头带到宁诗时,她正端着茶碗喝茶,优优见了她,响亮地叫了她一声:“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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