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工具的他真情实感地丧了。
苍夏倒不知道他看起来这么悲伤脑子里却还在满世界拉黄包车,只一心想着刚刚他的问话。有了先前说错话把人惹火了的例子,这回她就谨慎了许多。
挡在门口太惹人注意,她便把魏沈骏拉到另一边楼和楼之间的昏暗小道里。
“你干嘛啊?”魏沈骏丧劲儿还没过,把她手一甩。
苍夏被甩了也不生气,仔细地盯着他脸瞅,看他那颓废的阵仗,问:“你没事吧?”
满脸堵写着“有事”的魏沈骏不说话,站累了蹲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拔野草。
“喂。”苍夏戳了下他。
“别动我。”魏沈骏把她手抖开。
“你刚是不是问我为什么选你?”苍夏又戳了他一下,“当初,是哪个当初啊?当初为什么跟你搞对象的当初?”
魏沈骏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了,不用回答我。”
苍夏说:“哦,那我偏偏要回答。”
魏沈骏把耳朵捂上:“不听!”
苍夏去拉他的手,拉不开,心说这人真幼稚上天了,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拉了,小声嘟哝:“还不是因为我眼瞎。”
刚把手悄悄松开的魏沈骏:“……”
苍夏:“……你瞪我干嘛?”
魏沈骏简直被她气死了,“唰”得一下站起来,气冲冲地就往宿舍楼那边儿走,走了没两步,一打眼儿看见提着澡框往回走的石印松了。
日。
连退十步退了回来。
后背没长眼,转身的时候把苍夏给撞了,两人本来就站在树坑旁边儿,一个脚踩空,两个跟着一起踩空,人摞着人,眼看就要摔了。
魏沈骏眼睛瞪圆了,下意识地把苍夏给搂进了怀里,手捂着人脑袋。
失重不过一秒,两人一起倒了地,他掉进了树坑里,苍夏掉进了他怀里。
魏沈骏:“………………”
疼得喘不上气了。
苍夏回过神,连忙爬起来看他怎么样,这一看,吓得她呼吸都停了两拍――魏沈骏肩膀上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一块皮都给磨烂了。
没几秒,就开始往外边浸血,看着特别严重。
这下好,大半夜的,苍夏就把人拉着往综合楼去找药,但是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学校药店也关门了。
医务室也很不巧,今天医务室没有值班医师,她只好先带魏沈骏找了个洗手间冲了一下伤口。
魏沈骏从来都怕疼得不得了,但是又不想在苍夏面前哭,就硬忍着,一个伤口冲下来,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搞得苍夏以为真的很严重,担心是不是摔伤了骨头。
想来想去,她放不下心,最后准备带魏沈骏去外面的诊所看看。
魏沈骏死活不出去:“都十点半了,出去还回不回来了?宿舍楼十一点关门呢!”
苍夏说:“我带身份证了也带银行卡了,回不来咱俩就开房呗。”
魏沈骏:“……”
这会儿校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他们还拉拉扯扯地往外边儿走,非常幸运地又碰上了健身回来的曹铃铛同学。
曹铃铛就算是个傻子,也早就听闻他俩分分合合的事情了。上回就撞见了两人外出开房,这回又碰上。
不过好像情形跟上回好像有那么点儿不同。
“不去了,有什么啊,就破了点皮。”魏沈骏始终不想出去花冤枉钱。
买药要钱,住宾馆要钱,一晚上出去又不知道要花多少。他之前把卡还给苍夏了,这段时间又没接什么活,现在自己有个屁的钱,浑身上下就只剩个紧巴巴的饭费了。
苍夏不依他,非拉着他出去。
推推搡搡间,连迎面走来的曹铃铛都没看见,越着她就过去了。一边走苍夏还一边说:“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啊,万一真摔出什么毛病你后悔都来不及,赶紧走,别磨叽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
“我烦还不是为你好啊?”
“啧……”
曹铃铛回过头去看那俩人,挠挠头,心说谣言还是不可信。
这俩人的样子,哪儿像是分了手的?
*
“伤口处理好了,等着结痂就行,这段时间不要做剧烈运动,免得伤口发炎,这个消炎药一次吃两颗,一天两次就行,吃两天,肩肘这儿有些肿,问题也不大,回去用毛巾冷敷肿一下,不放心的话,这个云南白药的喷雾拿去喷一喷,可以消肿。”
药剂师说着给他们拿了药出来。
“不用了,包一下就行了,哪儿那么娇贵呢?”魏沈骏不想花钱。
“好的,谢谢您,一共多少钱?”
苍夏不管魏沈骏在旁边拉她,径自把账给结了,然后提着药拉着人出去。
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宿舍楼已经关了门。
她拉着魏沈骏去了之前住过的宾馆开房。
“你的身份证呢?”前台问魏沈骏。
“他的没带,一个人不能开吗?”苍夏问。
前台还是上回那个前台,她对这俩人有印象,毕竟魏沈骏长得好。前台犹豫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能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扫一下脸登记一下吧。”
扫完脸登记完,她把门卡给他们。
进了电梯按楼层的时候,苍夏才把门卡拿着看了一眼:“零四三。”
按了四楼。
魏沈骏惊讶道:“这不是咱们上回开的那间房吗?”
苍夏已经记不得了:“是吗?”
怎么不是。
苍夏走到房门面前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了,门一开,看到里头的布置就更熟悉了。
床头那个玩具和避孕套都还是原模原样的包装呢!
一时间有些尴尬。
换了鞋坐下后,苍夏问魏沈骏:“你洗澡吗?”
魏沈骏当然想洗,今天还打了球,出了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要死。但是,他就只穿了身上这件球衣,洗完还不是要穿脏的。
“我就说不该出来,多大点事还要花这么多冤枉钱,我衣服都没有怎么洗啊?洗完出来裸|奔?”
“我去给你买。”说着苍夏就开始穿鞋。
“你哪儿来的钱?”
“我的卡里不是有六千吗,加上这段时间我接了一些翻译活儿,还赚了有一千多。”苍夏把鞋穿好,跟他说,“你先去洗,我等下就回来。”
说着,转头开门就出去了。
魏沈骏看着关上的门愣了好久,才去浴室里冲澡。
水流淅淅沥沥地淋着,为了不弄湿包扎的伤口,他洗得很小心。边洗他边想,想苍夏,想苍夏,还是想苍夏。
想苍夏一路上的紧张担心,想苍夏给他花钱买药,想苍夏听到他不想穿脏衣服转身就出去给他买的背影。
说实话,他跟苍夏在一起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什么都是苍夏花钱。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非要说的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他是个男人,不管什么事都应该男人顶着男人打冲锋,男人就是那个遮风挡雨的,让臂膀下的女人生活得惬意无担忧,开开心心就成。
所以他就算自己省吃俭用不花钱,也一定会给苍夏买好东西用买好东西吃。一千块的手表,几百块的手链,两三百的口红,他都觉得没什么,觉得应该。但对于自己,他就抠门得不成样子。
说个最可笑的,在跟苍夏在一起之前,他连学校的奶茶店都没进过。
之前跟苍夏闹的时候,贴在苍夏寝室楼门那个账本其实并不是他有意记录的,而仅仅只是他用来记录每一天开支的普通账本。
他跟苍夏不一样,他是很穷的农村家庭出身,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过苍夏,苍夏也不知道。
小时候家里穷,过过很拮据的日子。从小家里父母就对于“钱”这个东西看得很重,常常在他耳边念叨“钱来得不容易”、“走一步都要花钱”、“家里穷”等等的话,于是他从小脑子里就有一个概念:钱很重要。
所以从初中在县城住校读书开始,他就养成了记账的习惯,一记就记到了现在。
即使这些年家里的经济状况慢慢好起来了,也不缺吃不缺喝,可他的习惯依然改不了。后来跟苍夏在一起后,开销变大了,他不记也不行了。
苍夏花钱没哈数没什么,但他不行。
平日里一分一毛的开销都会被他在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并且时常提醒自己不要乱花钱。
他自己买一双两三百块的球鞋都要权衡过来权衡过去,确定自己真的需要了才会下定决心买,但是给苍夏花钱的时候他却没想过那么多。
苍夏是他的女人,他觉得自己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让自己的女人买想买的东西,漂漂亮亮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成就感所在了。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圣父,他付出这么多,真要没有所求,那是不可能的。
“叩叩叩。”有人敲门,应该是苍夏回来了。
魏沈骏对着门外喊了声“等一下”,便匆匆地关了水擦了身子,裹着浴巾伸出头问了一声,听到确实是苍夏后开了门,然后重新缩进了浴室里。
苍夏把买来的衣服从门外递给他,说:“我没买多好的,这街上没好衣服,就只买了白t和运动裤,你先凑合着穿一下。”
魏沈骏把衣服拎起来看,是他的大小号。
他把衣服穿好出去,看到苍夏坐在床头摆弄手机,像是在跟人发消息。
苍夏见他出来了,抬头看了一眼,说:“我跟习茜她们说一声,今晚不回去了,刚刚廖威我发信息过来了,说联系不上你,我跟他说了,说你今晚也不回去了。”
魏沈骏点点头,拿毛巾擦了擦头:“你去洗吗?”
“洗。”苍夏走过去看了看他的包扎处,看到没怎么弄上水,放心了点,然后给他拿了药和水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