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变了性。
梦幻一般,什么都不一样了。
“哎哎,苍夏,你发什么呆呢?”费潞潞又叫了苍夏几声,看到这位平日里乐天派的小姐妹儿表情不太对,结合之前在门外听到的那句“爱你就要把第一次给你,我现在给你你要不要”,隐隐地猜到了什么。
等着苍夏回过神儿,她才又整理了一下措辞,小心地问:“你昨晚跟你对象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这话问出来,屋里另外两位成员的目光也随之集中在了苍夏身上。
苍夏没吭声,她不知道怎么说,这么丢人的事情。不过几个姐们儿都盯着她瞅,不说好像也不行。
于是她袖子一甩,腿一翘,露出一个霸气侧漏的神情,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摆摆手:“没啥事儿,就夜不归宿开了个房。”
“!”
“他开的,硬拉着我骗我去的。”
“!!”
“然后他呢,关了房门就跪着求我睡他。”
“!!!”
“我自诩正人君子,坚持自我,没睡。”
“!!!!”
苍夏看了一眼三人的表情,作出一副很老道的样子,继续指点江山:“我跟你们说,看男人不要看表面,要看内在,一个国家男性的水平,就代表了国家的水平,男性素质高,父亲素质高,就能够教育处高素质的孩子,而如今这世道,男性已经堕落了,追求无尽的物质,追求肤浅的颜值,追求过度的性解放,有几个积极向上不断进取,作风正派还踏踏实实地追求他们的理想?数一数,有几个?”
三人摇头,叹气。
苍夏一脸沧桑:“所以啊。”
“所以?”
“我跟他分手了。”
“!!!!!”
说实在的,其实也不算是苍夏提的分手,这是魏沈骏说的。
魏沈骏说:“我交女朋友就是为了上床,你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别自恋了,如果不是觉得你是个处,干净,我犯得着跟你耗这么长时间?就凭我这张脸,你觉得我会缺女人?”
苍夏从来没想到,她会从魏沈骏嘴里听到这种话。
她一直觉得,魏沈骏最多就是直男了一点,过度大男子主义了一点,但人品质不坏,不然她不会跟他好了这么久。可没想到……
就算这话只是魏沈骏的一时气话,她觉得她也没办法再原谅。就像她之前,发起疯来也说了许多让魏沈骏无法原谅的话。
两人走到这种地步,不分也不行了。
第四章
比起那头苍夏的慷慨激昂指点江山,这头的魏沈骏就没那么舒服了。
不仅不舒服,可以说简直就是噩梦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来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耻辱的例假。
没人能想象当了二十一年男人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从自己的哥们儿那儿接来一片长着翅膀的卫生巾的,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感受到下半身那种漏水一般恐怖又陌生的感觉。
蹲在厕所隔间的他,脸色变了又变,变了再变,从二十四色、三十六色、再到四十八色、八十二色,不过瞬息之间。
室友在外头敲厕所门:“骏哥你怎么还没出来啊,都蹲了半小时了你腿不困啊,掉厕所了?”
魏沈骏:“……”
尼玛。
那他能怎么办!这几把血漏不完了!而且卫生巾也掉坑里了!
难不成他要就这么直接起来?任由这血川流不息?
魏沈骏黑着脸低头瞧了一眼已经被染得血红、仿佛出了命案一样的蹲坑以及泡在血水里那一片白色的卫生巾,挪了挪有些僵硬的脚。饶是他是校篮球队的,没少锻炼,但他的腿也依然麻了。
室友在外头逼叨叨说了半天,大致意思就是让他快点出来,拾掇拾掇一起出去吃个饭,下午第一节还要上课。
说罢室友就准备走,被他给叫住了。
“等等廖威,给我拿个纸。”
这位叫廖威的室友停住了,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厕门:“你刚不是拿纸了吗?我看见你拿了啊?”
拿了是拿了。
魏沈骏看了眼手里的纸,又看了看刚刚擦了半天没擦净的血,咬着牙帮子深吸一口气,说:“我那啥掉坑里了,你给我拿个那啥。”
廖威挠了挠头:“哪啥?”
“那啥!”
“纸?不够用吗?早说啊。”廖威摸了摸兜儿,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团从厕所下边儿的空隙递了进去。
魏沈骏脸黑得都要滴水:“我、是、说、那、啥。”
“哪啥?说清楚呗。”
“就……”说不出口。
好在廖威默契十足,手一拍:“是不是卫生巾啊,你卫生巾掉坑里了?”
廖威向来是个大嗓门,说个话一点儿不掖着嗓子,一句嚷嚷出来,让外头洗手拾掇头发的几个同系男生都听到了。
其中一个就笑了起来:“哟,卫生巾哥把卫生巾扔坑里了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魏沈骏名字谐音卫生巾,本来谁也没想到这个谐音,后来学校邀请来了个普通话不标准的讲师做讲座,刚巧点魏沈骏的名儿,口音又歪得厉害,生生把“魏沈骏”给叫成了“卫生巾”,从此被不少没眼色的人拿来调侃。
听到“卫生巾哥”这称呼,许多见证过那次爆笑课堂的人又忍不住在外头笑了起来,一时间洗手间还挺热闹。
魏沈骏本来心态就够崩了,结果那群人还在外头起哄,顿时把他气得……又崩了几股血出来。
当即呼吸又急促了十几分。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魏沈骏的神情,会发现他的脸如同过年门画上那面孔又黑又狰狞的门神,眼睛瞪出了血丝,额角青筋毕见。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就爆发与灭亡的一线之间,忽然,从门外递进来一片厚厚的卫生巾。
接着,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又令人憎恶的声音。
“你先用,不用还了。”
第五章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让魏沈骏恨得牙痒痒,半夜做梦都要跟人骂仗的,那就是石印松了。
石印松,全级乃至全校公认的风云人物,作为校代表上过电视节目,接受过当地新闻采访,早早便是校园干部。不仅能力方面强势,学习方面也不弱,期期国奖、校奖各种比赛的奖,放眼全校,都是首屈一指的优秀程度,优秀到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运动户外没一样落人之后的。
就这样的人神共愤的角色,竟然还长了一张好看到女生见了会尖叫,男生见了想自弯的脸。
更不要说,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这样一看,其实大多数人对石印松的讨厌也算不上讨厌,准确来说应该是酸,是嫉妒。
没错,魏沈骏承认,就是嫉妒,但嫉妒并不足以让石印松成为让他咬牙切齿的对象。
听到旁边的坑位进了人,他把头埋低去看,看到了一双白得发亮的运动鞋。
这一层除了石印松那个龟毛洁癖,没有哪个男生会把鞋刷得跟饭碗儿似的亮堂。
他磨了磨牙,恨恨地把刚刚石印松递进来的卫生巾从缝隙了扔了过去,呸了一声:“谁要你东西!”
那头没动静,过了几秒,响起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魏沈骏:“……”
这逼肯定在尿尿。
他翻着白眼想,这世界所有的人都变性了,那石印松肯定也变了,也就意味着,石印松跟他一样变成了只能用蹲着尿尿还得来例假的男人。
想到石印松那平日里拽得跟天神下凡似的模样,再想想他再他妈拽也不得不蹲着上厕所垫卫生巾的样子,魏沈骏笑出了声。
他笑也没掖着笑,就吭哧吭哧地笑,跟猪哼哼似的。
笑几声,又埋着头跟个偷窥狂似的去看,结果只看到对方挪开的脚以及……被那坏了的冲水猝不及防喷出界渐了几个水点儿在脸上。
这下他笑不出来了。
“这个你爱用不用,不用就扔了。”那片被扔过去的卫生巾又被从缝隙那边踢了过来,接着他听到石印松继续说,“虽然你二十一年没用过这东西,但是从此以后,你最好还是接受,事已至此,要面子也没意思了。”
他一下子就僵了。
“石印松你……”
“我去上课了。”
石印松走了。
旁边坑位的水龙头坏了,刚刚冲完以后一直没有停下,依然在哗啦啦地冲着,不时有水星飞到他的脚上,但他却没注意。
他满脑子都是刚刚石印松说的话。
什么叫二十一年没用过的东西?什么叫事已至此,要面子也没意思?
难道……难道石印松跟他一样,是从那个正常的世界变过来的?
他知道这个世界变了?
脑子里乱匆匆的,他想了又想,想不出来什么。最后也顾不得垫卫生巾符不符合他作为威武雄壮的男人的身份了,连忙把那片被扔来踢去的卫生巾捡起来。
“这玩意儿怎么用的?”魏沈骏把卫生巾展开后,脸都皱成一团了。
这东西,怎么跟尿不湿似的。
转念又一想,可不就是尿不湿么,都是吸水用的。
“……”
曾经,魏沈骏站在超市的女生用品前,幻想过卫生巾的具体使用方式和使用感觉,他总在想,冬天的时候也就罢了,贴个还能保暖,但夏天呢?难道不会捂住湿疹或者痱子什么的吗?
他现在总算可以实验一下自己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