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对徘徊在危险边缘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送走了槐子,林雨桐还没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常胜却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
“我要参军!”常胜穿着白色的粗布小褂子,却没有扣口子,就那么将小胸膛给露出来。下身穿着小短裤,黑色的,上面沾着泥点子,一看就是又去河边了。脚上也不正经的穿鞋了,跟许多的孩子一样,开始穿起了草鞋。他站的笔挺,好像等待检阅的战士,“我要参军!”
小屁孩,谁要你?
林雨桐拉他到水盆跟前,“把你脸上的黑灰洗了先!”
常胜将胳膊从林雨桐的拉扯中拽回来,“妈,我要参军!我是认真的!”
林雨桐眨巴了两下眼睛,孩子就是这样,他好像就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好似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提出除了吃以外的要求。
四爷看了林雨桐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笔扔下,“哦?要参军啊?”他好像并没有恼怒的样子,只道:“这是好事。只是你的年龄……”
“是童子军。”常胜的嘴瘪了瘪,“安安哥都去了。他是童子军,我是幼童军。我们可以放哨站岗,这些我都能干。”
屁大点的孩子放什么哨?站什么岗?
刚要说话,四爷就一把拉住了,就听他道:“这样啊!那你的文化课怎么办?”
“我们白天执勤,晚上学习。”常胜信誓旦旦,“我保证不耽误功课。”
这不是耽搁不耽搁功课的事,林雨桐这么想到,事实上,这么大的孩子即便帮忙也帮不了大忙。
“但这事一种精神。”四爷低声道,“而且孩子也该接触同龄人了。跟着咱们,他的成长坏境太单一了。”
长到这么大,除了安安和虎妞,就没接触过别的孩子。这绝对是不行的,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利的。人是群体动物,只有在群体中融入了,被认同了,才能真的找到自己的定位。
事实上,孩子是被耽搁了。危险的环境,叫人没有时间去顾忌孩子的教育问题。有些东西,不是文化可以弥补的。
林雨桐的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但脸上却更加的严肃,“你要是做了决定,就不能后悔。再苦再累,都要坚持。要是中途受不了,这可就是逃兵了。”
“不会!”常胜一听林雨桐的意思,就知道这是准了,他马上就笑了起来,犹如六月的太阳花,灿烂的叫人心里跟着阳光了起来,
于是,这家里最忙的人,倒成了常胜了。天不亮就起来,要去操练。然后一整天都在外面,连吃饭也是。童子军晚上不用集体住宿,但是吃饭却是一起的。当然了,这也就意味着小灶是没有了。每天晚上,也大概是七八点才回家。到家都累的眼皮子睁不开了,别说是学文化课了,就是给他留了好吃的,也都是闭着眼睛往肚子里塞的。
等暑天过来,这孩子脊背上晒的蜕了一层皮一下来。
林雨桐弄了药给他擦,“跟你说了多少才了,就是不听。这天一热,你们就下水,出来了又直接暴晒。然后又下水,如此往复,这能不脱皮吗?瞧瞧,这嫩肉长出来,觉得疼了吧。”
不过常胜这孩子也是硬气,疼的连都变形了,愣了没吭一声。
“你倒是叫啊!”林雨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常胜闷哼了一声,“人家受了敌人的大刑,都不屈服,这点小疼算的了什么。”
在孩子心里,那样的才是真英雄。
四爷皱眉:“之前你答应过的,文化课不能落下。你有多久没动笔了?”
“我没忘。”常胜立马窜起来,“我放哨的时候,在一边用树枝写字了。”
所谓的放哨,就是在野外挖坑,然后给上面盖上树枝野草做伪装,他们钻到坑里,头戴着柳条编出来的草帽,隐藏在里面。一个夏天,身上全都是蚊子咬的包。林雨桐给了他防蚊虫的药包,但是人家不带。还一本正经的给林雨桐上课,“妈,你根本就不动什么是侦查。你的医术好,但其他的,您还是别掺和了。这药包的味道这么大,要真是有敌人,人家闻到味道就知道这附近有人活动,我们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再说了,男子汉,蚊子咬一下算什么……”
要是你晚上能睡的踏实,不因为浑身的包哼哼唧唧的,这话倒也算是可信。
其实孩子就在周围,他们如此,只能算是演练,危险距离他们很远。过了这段适应期,林雨桐也就不多管了。再说了,四爷一直暗地里盯着呢。
方云笑林雨桐:“男孩子嘛,你不能总把孩子当丫头养。”
可那童子军里,小丫头也不少。一个个虎的不得了。
这边林雨桐还没接话,方云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道:“有个事,这一忙也给忘了。你是不是只在之前参加过三个月的学习班,之后就没有再进修学习了?”
我也得有那个时间吧。
“怎么了?”林雨桐问完就明白了,学习这件事,在言安是绝对不能松懈的事。很多将领都会定期的回来充电,自己还有什么理由逃避学习。当然了,这个学习是在不能耽搁工作的前提下。“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就报班,晚上尽量抽时间学习。”
四爷回头就给林雨桐选了俄文,“有英文,有法学,有教育学,我觉得还是俄文好点。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跟苏国的交往会多一些,专家学者,大都是来自该国,这俄文,是用得到的。另外……外语到什么时候都有用。”
林雨桐掰着手算了算,“我会英语,如今跟着医院的同事,还学了日语。更妇女救援会那边的朝显人,也学了一些……”她低声道,“这在以后就叫韩语。如今再学俄语……我的天啊!”这真成了生命不停,学习不止了。在这方面自己就不如四爷的多,他的热情总是比自己多一些。比如冶金,比如开矿,比如石油,这些他之前都是有一些粗劣的知识体系,但如今一穷二白之下,却给了他从头开始学习和实践的机会,他除了设计图纸,也花了很多的时间去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
林雨桐觉得忙,可是大家都忙。工作、学习、生产、生活,每个人都是这么过的。累是累了点,但真的是充实的很。
但不管多忙,林雨桐从来不会忽视生活的质量。比如饮食,只要没有手术,只要赶在饭点上,这饭还是得自己做的。
中秋前面,四爷和林雨桐的待遇又提升了一格,竟然有鲜牛奶供给了。
白元见林雨桐诧异,就笑道:“我打听了,是外国友人赠送了奶牛,如今养了一年了,产奶量还是跟的上的。听说那些记者在交际处,每天早上都是牛奶面包鸡蛋,另外还有酥油……”
“妈,什么是酥油?”常胜喝了一杯牛奶,喝的一嘴的白胡子,但听到新名词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酥油就是一种粗制的奶油,这孩子没吃过奶油,自然不能想象酥油的味道。
于是四爷出门真给孩子弄酥油去了,林雨桐觉得为了这点吃的没必要,“我自己就能做。”
“自己做的孩子并不会觉得那就是酥油该有的味道。”四爷看着常胜皱着眉一点一点的放进嘴里尝试,就宠溺的笑笑,“孩子嘛,永远觉得别人饭碗里的饭香。”
事实上这种酥油常胜并不如何爱吃,没有烤箱,林雨桐也做不出来酥皮的点心出来,“等以后吧,以后天下太平了,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弄的现在,吃口酥油都成了奢侈了,还得四爷出来靠人情才能换回来这么小半斤来。
晚上的时候,林雨桐悄悄的拿了一个面包出来递给常胜:“吃吧。”小可怜样的,听到人家说面包也馋了。他倒是吃过两回,但是不常吃,听到大人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到底没开口要。
常胜嘻嘻的笑,最普通的一块五就能买到的奶黄面包,这孩子三两口就给塞进去了,“好吃是好吃,就是没有窝头顶饿。外国人怎么喜欢吃这个?”
这才说了外国人,这外国人就来参观了。工厂、机关、学校、宝育院、部队,到处的走。林雨桐一天就接待了好几拨。厂子那边的,医学院那边的,还有医院这边的,陪完了这一拨再陪另一拨,六个外国记者,只有一位来自于苏国,天然都言安就要好感,其他的几位来自西方。西方的记者,对工党的态度也都不一致,有喜欢的,也有厌恶的,中立算是大多数。他们会采访,但林雨桐并不接受任何采访,这是不被允许的。每次她都充当方云的翻译,将方云推到第一线。她越来越有外交发言人的风范了。
每天的应酬都叫人应接不暇,林雨桐多少也有点厌烦,关键是太耽搁事了。
这天正在准备下一台手术,方云急匆匆来了,“刚才一个重青跟过来的什么通讯社的记者,在外面嚷着要采访你,说是看见罂粟了。”
一提罂粟,自然首先想到的是鸦片!这是要闹事啊!
罂粟这东西,就怕监管不严,所以明知道这东西药用价值高,但林雨桐还是抛弃了它。所有的药里,都没有这一味东西。而且,整个边区,都已经没有抽大烟的了,而且每个村都有工作组,也不可能有人私下种植。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看看。”
方云起的脸都青了,“昨儿还有一个姓谢的,说是这次考察团的领队。跟我说,这些记者都是犹太人,犹太人没有国家,因此他们不能理解国家一统的重要性。他们现在所了解的所有问题,都是为了回去讨好那些国外的民众。因为他们贪财,越是写这些能勾起人兴趣的东西,得到的报酬就越多。他们如今鼓吹咱们的d,是因为回去之后能为他们的户头上多出一大笔美元出来。叫我要听从他的安排,想好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码事,这位姓谢的领队,站在他的立场上,这么说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可这人的办事能力有问题,这样的话在来之前,你该跟上面的人洽谈才是,怎么能在这里对下面的人指手画脚呢。再说了,这小面的人,对你客气那是政策规定的,心里还不定怎么恨呢。尤其是方云这种,受过国党磋磨的人,更是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能听你在这里瞎叨叨吗?除了激起众人的不满情绪,这话一点价值都没有。
不过方云说的事,也叫林雨桐知道了他们的目的。那就是抹黑!在外国记者面前极力的抹黑言安的形象。
今儿参观医学院的,是一个叫坦因的美国记者,陪同他来的,好几个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应该是重青派来的跟随考察团一起来的人。安来正在接待这些人,她的英文是在抗大学的,还凑活,基本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跟在坦因身后的事一个带着眼睛的年轻人,安来低声跟林雨桐介绍,“那位是陈记者,是他说看到罂粟的。我说绝对没有,他却不信。”
林雨桐了然的点头,伸出手跟坦因握了一下手,然后才朝这位陈记者问到:“你确定你看到的是罂粟?”
“当然!”这位记者盎然的仰起头,“花开的那么大,我怎么会看不见?我用相机已经记录下来了。”
林雨桐的面色就奇怪了起来,“你确定?”
这位陈记者一下子就变的恼怒了起来,“林院长难道不相信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的每一句都是真实的,回头我会洗出照片……”
林雨桐摆摆手,“那倒不用了。”她说完,就扬声对外面道:“来人,带这位陈记者去他看见罂粟的地方采集样本,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管多晚都等着。你们陪着陈记者,不管多远都陪着,直到找到罂粟为止!”
那位陈记者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可林雨桐却不再跟他争辩,直接叫人将他请了出去。
坦因朝林雨桐摊摊手:“言安真的没有罂粟吗?”
“坦因先生,如今已经是阳历的九月份了,中秋都已经过了。”林雨桐耸耸肩,“霜都已经降下来了,怎么还会有开花的罂粟呢。这里不是东南亚,气候条件决定了,这里要是有罂粟,也该在五月前后开花,花开一周结果。等到果实成熟,就要等来年了。如今这天气……坦因先生,这位陈记者可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这话一说,坦因就笑了起来,“林,你真是太幽默了。想来陈记者现在正在发愁,到底要到哪里去找开花的罂粟呢。”
“不不不,只要是罂粟,不管是开花的,结果的,还是刚发芽的,只要他找到,都算我输。”林雨桐笑了笑,将交际处送来招待外宾的咖啡拿了一罐冲了两杯,一杯递给坦因,一杯拿在手里,跟着喝了一口。尽管不爱喝,但这个范总是在的。
这话叫除了坦因之外的几个观察团的成员脸上尴尬了起来,这个陈记者怎么能犯了这样的常识性错误?
方云见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林雨桐示意了一下,叫她陪着外宾,她自己则出去准备招待用的饭菜去了。
剩下林雨桐,其实并不知道该跟一个美国记者说什么。尤其是对方的汉语磕磕巴巴的时候。
坦因倒是觉得林雨桐很神奇,大概听到过林雨桐的传言,他主动跟林雨桐用英语攀谈了起来,也说起了去西按,之后绕道山熙,见识了国党之后才来言安的事情。好像非常不解一般,“……从地图上看,从西按来言安很近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安排去了山熙,当然了,在那里见到了一位姓阎的司令。当然了,我们在西按,想要采访你们的办事处,却发现那位胡司令好似不怎么欢迎我们这么做。你们的办事处,那条街上空荡荡的,我们坐在人力车上,后面跟着很多骑着自行车的人跟着我们,那种感觉糟糕透了,你是知道的,我并不喜欢这种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行为。我觉得我的隐私受到了侵犯。还好,到了这里并没有这种不自在。”
林雨桐笑了笑:“是吗?正好,我前不久刚从办事处回来,在哪里停驻了半个月的时间。”
“哦?是吗?”坦因顿时来了兴趣,觉得跟林雨桐有了共同的话题,“你知道吗?林。我觉得最神奇的事,在办事处,你们受到了那么严密的监视,孤立无援,那里像是一片孤岛……但是奇怪的事,他们一点都不封闭,对那座城市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当袁问我,你们昨天跟英国的传教士谈的那个问题我也很又兴趣,你们跟省长提的那些建议真是太有前瞻性了,你们昨天吃的可是西按最地道的小吃……哦天啊!他们不光是知道我们跟什么说话了,还知道说了什么,连吃什么了都知道。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在想,他们究竟是谁在监视谁?这太神奇了。”
那是因为有于晓曼那样的工作者,默默的隐藏在对方的心脏里。
她没法跟他说这个,只是笑道:“华夏有句古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了,当然就会被发现,这没什么可说的。”转脸她又挑起了其他的话题,怕坦因会因为这事再继续问下去,“不知道坦因先生还去了哪些地方,都有什么印象呢。”主动掌握了说话的主导权。
坦因马上就笑了,“林,您真是一个很好的情报员。好吧,我本来是不该说的,但是谁叫我难得找到一个能跟我沟通无障碍的人,还是个漂亮的女士,亲爱的夫人,您知道的,我对于一切美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的。”
林雨桐哈哈就笑,“真是太谢谢您的夸奖了。能得到像您这样的绅士的夸奖,这真是一件叫人觉得荣幸的事情。”
大厅里的人除了交际处派来的翻译,都不知道这两人说的是什么。这里面有会英文的,但像是安来这样,基本的对话可以,但是进一步的交流,显然是有障碍的。
坦因喝着咖啡,谈兴倒是越来越浓了,“在西按,胡司令说贵党十分野蛮,还找来了一位据说是你们的逃兵,当然了他应该就是你们的逃兵,他说是他想打仗,不想种地当农民,当时我不是很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当然了,大家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证人就觉得贵党野蛮残酷。事实上,那也说明不了什么。你知道吗?那个逃兵逃出来好几次了,几次都被抓回去……我心想,这人还能逃出来,那再严酷又能严酷到哪里去?后来我就问他,我说你收了严刑没有?他说没有。我问他关禁闭了没有?他也说没有,之后补充说是被批评了。哦!我的天啊,这哪里残酷了?等我来了这里之后,看见你们的大生产,我们才明白这个证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只想说,你们真的很了不起。真的!”
不得不说,这个坦因很会说话,说的话叫人觉得心里很舒服。
林雨桐刚要答话,就听坦因又道:“林,你听说过劳动营吗?”
劳动营,这个还真听过。那里关着的,都是投奔言安的学生和进步青年,在来言安的路上被胡综南所部抓获,被集中关在一起,这个地方,就叫做劳动营。
林雨桐点点头,“有所耳闻。”
坦因马上就笑起来了,“那你怎么看待这个劳动营呢?”
来了!
就说嘛,坦因这么个外国记者,大堆的漂亮话说出来,总得图点什么吧。这不,气氛正好,他就抛出这么个问题来。
如今还是合作期,林雨桐能说什么呢?又该怎么说才是对的?她沉默了半晌都没言语,只道:“我相信坦因先生的判断能力。”
坦因点了点林雨桐:“林,你太狡猾了。好吧!我很荣幸在你的眼里我是个聪明人。但是那位胡司令可能并不这么认为,他将我们当成了蠢货。”他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吗?他叫我们参观劳动营,里面的墙壁是重新粉刷的,而且关在里面的人穿的也很干净,甚至是崭新的。可是他们的健康状况却不好,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在那里的待遇并不好,并不是像那位胡司令说的,只是教育学习。他们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等同于政治犯。你知道吗?我问你个青年,问他被关押了几年了,他说两年。等没人注意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被关押了四年。天啊,连问题都要这些人背好了回答,要是回答的不对,天知道他们还会对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什么。这真是叫人遗憾。我之前以为姜先生说的都是真的,来看看才知道,都是骗人的话。他们都是骗子,这令我太失望了。他们总是希望给我们灌输一些他们的思想,但是亲爱的,这是不可能的。在短时间内,这么做是愚蠢的。他们将我们当成蠢货的时候,他们就正在干一件最愚蠢的蠢事。我们还在他们安排的地方,就是一个叫大荔的地方,见到了他们安排好的社会各界,有穿着绸缎的农民,他们拄着拐棍……我不相信他是农民,他的手上并没有茧子,但是他用拐棍当锄头给我演练怎么种地,你知道的,那真的很滑稽。”
林雨桐从他说的话里提炼有用的信息,然后又主动搭话,“那你们见到那位胡司令了吗?我从来没见过他。”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坦因顿时就笑起来了,“哦!不!林。还是不要抱期望了,他在我看来是有点神经质的一位将领,言谈举止穿着打扮,有点在可以模仿拿破仑。他说童关是抗倭的前线,当然了,隔着河确实能看见倭国的军营,两方经常是对着互相开炮的,这也是我第一次上前线。他想证明他们是在抗倭,但是他们不该固守,应该出兵才是,三十万人驻扎在这里,由着对面一个倭国中队炮轰,这本来就是失败的。你说是吗?林。”
林雨桐没想到坦因会这么评价胡综南,随即又问起了他在山熙的见闻。
令她意外的的是,坦因对阎老西的评价有些高,称他为神奇的山头老人。
“一位老将军,几十年把控着地方政权,不让外人侵入他的地盘,这是相当神奇的事情,他还在他的地盘上兴建工业,有那么完备的兵工厂,甚至修建了铁路,这都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你知道吗?我觉得他是在建立他自己的世外桃源,有点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城堡。哪里没有上帝,当然了也没有你们国家的任何一个领袖,到处都悬挂着这位老帅的照片。在那片土地上,他就是一切。是神,是主,是统治者。你知道吗?他跟我们讲,对付贵党,他是有办法的,当然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一切是真是假。”
林雨桐静静的听着,从一个外人的眼里,去重新看待这些人物。
晚饭的时候,方云才过来,准备的是西餐,面包和烤羊排。当然了,这两样都做的不怎么地道。
坦因苦了脸,对林雨桐低声道:“其实吃一点你们的饭也没有问题,你们不必这么……你知道的,你们做的再好,也比不上我们原来吃过的。我倒是盼着夫人能请我去您家里用饭。”
这个得特批,没有批准,当然不能带一个外人,尤其是一个外国人去自家住的地方。
但林雨桐也有的是办法,“去家里大家也坐不下,要是不介意,我请你吃烤全羊吧。”这个四爷相当拿手。有好些年都没自己烤过全羊了。
坦因自然是欣然答应,“这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