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就说老二:“虽然李仙儿也不是东西,但至少比你大哥好了太多。靠你大哥种地,好家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起来才悠闲的烧水泡茶,喝两壶茶之后才下地。到地里干不到一个小时,就得回家。”她说着,就学金满城的语气神态,“不行不行,我这身体不行,太阳太毒了,晒的人头晕。”
清平就捂嘴笑,自家大伯真就是这样的。
本来趁着天凉,大部分人都是早上五六点下地,干到十一点左右。回来做饭吃饭,然后歇晌,到了下午三点多,热气开始慢慢的退了,又下地,一直到晚上七八点,天黑下来确实是看不见了才回家。
谁像他似的,下地都九点多十点了,然后十一点准时跟大家一起回家。晚上六点下又下地,然后七八点钟回家。
这么伺候庄稼,庄稼能有收成吗?
他是年年种庄稼,年年赔本的一个。
反倒是李仙儿,早上四点起来去幼儿园,要赶在七点半给孩子们把早饭做出来。那么多人,吃完了还得收拾碗筷。收拾完又是第二顿饭。反正是一天几乎是没有清闲的时间。直到下午五点半吃了晚饭,孩子们放学,她收拾利索厨房。回到家就是六点半七点左右,偶尔还趁着天没黑透下地帮着干上一会子活儿。
夏天最热的就是厨房,冬天是起的早,半夜三更就爬起来敢夜路。反正一到冬天,那脸蛋就生冻疮,手就更不能看了。
别管性格怎样,人品怎样,这至少是想办法养家糊口着呢。
英子就跟清平为李仙儿说了一句公道话:“……人家都说你大伯母爱个小偷小摸,她不偷不摸,该咋活。家里那爷俩指着她养活呢。真有钱了,稀罕那三瓜两枣的?一把米,二两醋的,给你妈我,我都嫌费事,懒的拿。谁没事偷那个干啥?说到底还是穷!你大伯是不争气,才四十多岁,你就是给养猪场拉大粪去,抽空一个月也能挣七八百,还把家里的地照看了。”
清平听了一肚子的是是非非,她觉得她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将来就写一本小说,叫做《我们村的那点事》。
然后到了京城,又坐在沙发上,跟清宁和小姨,说这些八卦。
把清宁听的乐的不行,“……我当时还以为谁故意跟我捣乱呢。谁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反正等到二月二订婚那天,谁都不可能赶回去。
礼金桐桐跟英子说,随他们的溜子上礼就行了。
但也有为难的事,比如,这是弟弟结婚,你说这当哥哥姐姐的,是不是得也得上礼金。
这把清宁和清平给难住了。又打电话给清辉,问他:“你上礼不上礼?”
清辉哪里知道?
你们都不懂,我就更不懂。
清平就说:“当时清丰结婚的时候,咱们是啥也没给的。”
清宁就说:“但那时候你不是没订婚吗?现在你订婚了,就是大人了。而我这边……那时候我还不算是大学毕业,但现在虽然没毕业,但是读研了,咱老家那边的人都说我是造飞船的,还不定都在传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呢。一分都不往出拿,好看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对于他们自己来说,谁爱说啥去就说啥去,老家跟他们的生活离的远了,谁在乎?
可他们不在乎,但是家里的长辈在乎啊!
别为了这点事叫人家讲究咱的不是。
然后清宁就问她妈:“你说我跟我姐这样的,咋办?”
林雨桐就说:“你大伯给你打电话了吗?”
嗯?
什么意思?
林雨桐就说:“这上礼不上礼,是有讲究的。人家专门跟你说了,通知你了,那你这事非行不可,除非想断道。要是人家没专门通知你,那你就不用管。你没结婚也没成家,跟严格也没订婚这些仪式,他应该不会给你说的。”
清平问英子,英子也是这么说的。你们没成家,就不算是大人,凭啥给他走礼。
然而过了两天,金满城还真的给俩侄女打电话了,说的很正式:“你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不给你们说吧,又怕你们怪罪。今儿打电话就是专门跟你们说一声……”
这姐俩都懵圈了,都这么说了,咱能不上礼吗?
清宁正嘀咕呢,严格打电话来了:“……那什么……咱们那边订婚姻亲都是咋走礼的。大伯给我打电话,说清收要结婚的事。还说不知道我爸我妈的联系方式,叫我跟他们说一声,到了日子去喝喜酒。”
他虽然也在县上呆过,可也没现在这么深切的体会到那地方守旧过。
真的!都什么年月了,这姻亲牵扯的还这么远。
自家亲堂哥头一回娶的那个嫂子,娘家人长的是圆还是扁都分不清楚的。
可到了清宁的老家,老规矩特别重。
像是这种姻亲,是实实在在的亲戚。
他就亲眼见过清辉把清宁和清平的大舅叫大舅。最多跟别人说起的时候,称呼为‘林家大舅’。以此类推,管李仙儿的弟弟,金家的孩子都称为‘李家舅舅’。
在城里已经很少见到这种亲戚套亲戚的模式了。
清宁就皱眉,这种事麻烦自己行,但是再牵扯更多的人,她就彻底烦躁。
就说:“你别管了,他说了,我这边替你走礼就行了。”
然后回家就跟爸妈抱怨:“我大伯也真是的,我还没嫁出去呢,攀的啥亲。”
而徐强那边,徐天打电话说了,是老大家两口子登门说的。礼肯定得正儿八经的准备。
这就是没办法抱怨的事,当初徐强的妈死了,金家这边一共五房,都是按照姻亲的礼数准备的。就是压根没关系的吴达吴双,也都没落在人后。
因此,徐强跟清平说了,清平就点头,当初就是当姻亲来往的,这事没啥可抱怨的。
唯一不合适的就是,给徐家说了,就不该再专门跟她说。她大学还没毕业了,虽然靠文字赚了点钱,但到底不算是走到社会上自力更生了嘛。
不管怎么说吧,二月二是没人回去的。
清宁就问他爸:“六月六你们回去吗?”
林雨桐就翻日历,“六月六……得回去一趟,都回去。”
不是为了清收的婚礼,而是因为老师,今年是老师的八十大寿。
这些年也是忙,很少回去。老师秦国呢,一直在县城住着。医院有专门的专家每天给老人家检查身体。
师兄一直在那边照看。
虽然每次通电话都说,沾了自己的光了,如今他的待遇高的不得了。在这县上,说句话,谁都给面子。
可叫林雨桐说,心里还是有所亏欠的。
前几年就说要接他到京城来,可结果呢,说什么都不来。又是嫌弃春天的风沙太大,又是嫌弃夏天太热。到了秋天呢,又说秋太短,还没怎么着呢,就冷的出不了门了。
总有理由!
说到底,不过是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而已。
她越是明白老人家的心思,心里的亏欠就越大。也不怕谁说闲话,今年自己牵头,就是要好好的给老师过个八十大寿。
过生日过的是农历,老家定亲说的日子也是农历。
老师是六月初八的生辰,得提前回去准备的话,六月六那时候该是在县城的。
林雨桐就跟清宁商量:“你看能不能调整你的时间,跟我们回老家一趟。”他指着日历,“农历的六月六就正好是阳历的七月二十六。清远早就考完了。不牵扯啥的。就看你的时间。”
给师公做寿,小辈不去不好看。
清宁就说:“我跟导师说说,到时候把时间给空出来。”
然后林雨桐就真特别上心,把老师这些老关系,都列了单子出来。
各行各业的,都有,什么人要请,什么人不请。这也不是一天能完成的事。
但还得提前至少一个月给人家发请柬,好叫人家安排时间,其实算起来,时间还是很紧的。
更有好些老关系,如今究竟是个啥情况,林雨桐也不是特别清楚,难免得打电话回去问老师,还不能说做寿这件事,所以就得变着花样的套话。
最后把老人家给套烦了,不耐烦的很:“你就说吧,你到底像干啥?”
别看八十岁了,但人特别精神。早晚打太极,晚上还能沿着人工湖小跑。如今不光是身强体健,关键是思维特别清晰,老被当成老糊涂套话就不是很爽。
被烦的不要不要的!
林雨桐:“……”她愣了一下才道,“就是想你了嘛,叫你来住你又不住。”
“我嫌弃命长啊!”老人家狮子吼的功夫越发深厚,“你看京城那沙尘暴,还能瞅见人不?”
是!这两年沙尘暴特别厉害。
春季风多,窗户白天基本是不开的,要不然晚上回来,家里就好像落了一层灰的。
一旦出门了,回来就得洗头。要是用盆子洗,看着吧,盆子底下倒干净水剩下的一定是沙子。
林雨桐是一边顾着工作,得闲了张罗老师大寿的事。但更多的关注点,则放在清远的身上。
高三生嘛。
开会除非不得不去的,剩下的一些事情能躲就躲了。孩子一辈子就高考一回,这算是孩子一辈子遇到的第一个大事,必须得陪着。
四爷原计划第二轮的巡查都不去了,换了另一位副部,他也是尽量的回家来。
清远跟清宁不一样。清宁是各种竞赛得奖放着一堆,拿出来都是加分项。但是清远呢,他没那么些竞赛奖,只有一个是国家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的一等奖。加分不加分的,现在还不知道。
倒是能争取个优秀学生,不过这事,林雨桐和四爷没说,他自己就放弃争取了。
放弃的原因不得而知,问他了,他比较中二的说:“我不需要借谁的光。”
林雨桐不能相信自家的孩子性情上有这么中二的一面,但是也没追根究底。得允许还是有自己的秘密不是?
最后的两个月,林雨桐这当妈的终于拿出晚上的时间,给孩子突击数学了。
他的数学不差,但一百五的满分,想拿到一百四以上,还是有些吃力的。
林雨桐帮孩子专攻压轴题,每天晚上五道题。
然后他爸呢,吃饭闲聊的时候就把历史地理这些知识点,给他溜了一遍。然后这种训练日复一日,一下子就连贯的训练了两个月。
临到考试的前半个月了,就彻底给他放松了。
林雨桐就跟孩子说:“放心考去吧,就是砸了,也应该比大部分都要好的多。”
四爷跟孩子的说法是:“放心去吧。绝对砸不了。该复习的咱都复习到了。绝对没有任何知识盲点。”
但清远能真的放心吗?
紧张的进了考场,当然了,一见卷子,啥紧张的情绪都没了。被训练的见了考题就忘我,除了考试啥也没有了。
答题一路顺畅到不行。语文文言文,对大家来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节选,但这文章自己熟啊,小学都会背了。数学一路不打磕巴的做完,竟然没有觉得最后一道压轴题有任何难度。里面牵扯到的任何一个知识点,自家老妈都讲过了。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总之考完之后,清远就面色奇怪的看他姐:“我觉得我也是可以争取一个状元的。”
状元?
到了顶尖的学府,碰见的个个都是状元。学校的状元、区里的状元、市里的状元。省里的状元……反正是人人头上都带着状元的光环。
清宁就说:“你这心态不行。你千万得记准了,你就把你当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甚至谦虚的就把自己放在那种需要先飞的‘笨鸟’那个档次上,你的心理或许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