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知道现在这不可能有机器人,他都以为是未来世界的机器人跌落异时空了。
身上跟装着个按钮似得,情绪的变化完全不是受感情控制的。
这样的女人就是再美,其实天长日久的,也就失去了趣味了。
“在这里住着可还习惯?”三郎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在床沿上,问道。
盼儿微微低着头:“谢王爷关心,贱妾还习惯。”
三郎摇头一笑:“那就走吧。”
盼儿也不问,紧跟着三郎,说走就走。
“你倒是个心大的,也不怕爷将你卖了。”三郎回头看了她一眼,“以后别傻乎乎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不愿意,就要说不愿意。要是想要什么,就要说想要什么。”他顺手拿了围帽,给她戴在头上,“别人家说脱衣服,你真的就脱衣服。就是在爷面前,也是一样的。你要不愿意,就要说出来。”
说完,也不管盼儿有没有反应,就只拉着她往外走。
上了马车,一路往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路上见了糖葫芦,糖人,他都买来给盼儿吃。
“酸吗?”三郎扭头问道。
盼儿嘴里含着半个山楂,却久久都没动。
三郎伸出手:“吐出来,我接着。”说着,轻轻的拍了她的背,她才呛出来。“傻子,酸就要说酸。”
盼儿看着自己含过的山楂,被男人捧在手里,半点也没嫌弃,鼻子就猛的一酸。
三郎扭头问道:“怎么了?”
“酸!”盼儿轻声说了一句。不是不成熟的山楂酸,是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
三郎却把花仙子的糖人塞到盼儿嘴里,“现在呢?”
“甜!”盼儿的声音轻轻的,“又酸又甜。”不知道说的是口里的滋味,还是说的心里的滋味。
等三郎打发人买了半车厢的东西堆在马车上的时候,盼儿终于抬头掀开围帽看三郎了,“王爷,买了这么多东西是……”这车明显是往城外去的。她的面色慢慢的变白了,嘴里的糖人似乎也有些发苦。“您这是要将盼儿送回去吗?”
这条路是通往白家别院的。
三郎见她的手虽然放在膝盖上放的规整,但是指尖明显有些颤抖。证明她并不想回去。
他拍了拍盼儿的手:“胡说!想哪去了?爷还不至于混账的将自己的女人送人。放心吧。”他指了指这车上的东西,“这好歹是你义父家,跟了爷,爷总得有点表示吧。咱们这是回门了。回门要带回门礼的。”
“回门?”盼儿瞪圆了眼睛看三郎:“贱妾不用回门。贱妾出身寒微,身子不洁,不配……”
三郎瞪眼:“胡说!以后别再说这话了。本来还想写咱们的生辰八字,但是你的,我还真不知道。等我问问你义父才好。虽说不能娶你做正妻,但也想正正经经的娶作二房。等过两年,看看皇上会不会赏赐,爷好请旨,册封你为侧妃。”
“侧妃?”盼儿愕然。
三郎却只笑笑,却不再言语。这些话是哄骗她,但也不全是哄骗她。若是她能心里向着他,把什么都说出来,给她一个侧妃,也算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个交代。若是她的心还是收拢不回来,那就只当是逢场作戏了。窑子里的窑姐还和恩客拜堂成亲呢,做的了准吗?
白家别院里,白鹤看着坐在摇椅上的老者,低声道;“那殷三郎来了。”
那老者眼睛猛地睁开:“殷三郎?怎么会是他?”
白鹤微微摇头,他等着这么长时间了,并没有等到殷四郎。这是不是说算计的一切都失败了。或者,跟自己预想的一样抛媚眼给瞎子看。那么复杂的布局,指望一个放牛娃去看懂他,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那老者起身转了转,才低声道:“你先去见见,看他想干什么?”
白鹤只得转身,迎了出去。
等见到三郎带着盼儿回来,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王爷驾临,真是有失远迎了。”
三郎很客气的点头:“认真说起来,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不用客套。”他笑的很和气,“今儿,本王就是带着盼儿回门的……”
话还没说完,白鹤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龟裂了开来。
给你这个美人,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而且,这也太不讲究了,这样的女人回什么门?白家的门第不容这么玷污。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使了个眼色,叫下人拦住了不停往下搬东西的随从侍卫。
“王爷误会!王爷误会!”白鹤阴冷的看了一眼盼儿,“这盼儿并不是白家的姑娘,这回门之礼当不起。”
“怎么会当不起呢?”三郎见盼儿要跪下了,一把将她捞起来,搂着她的腰,“她是本王的女人,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本王。前儿才说将令嫒给本王为妾,今儿回门却不认了。白先生,您这亲还真是想认就认,想不认就不认。这所谓的世家大族,还真是不讲究啊。”
到底谁不讲究了?
就是家里养的猫啊狗啊,都比这些个养出来伺候人的玩意金贵。
准了她回门,就是真的认下这个女儿。白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白鹤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自己心头的邪火,“王爷有所不知,这即便认义女,这义女跟义女还是不同的。记在族谱上的才算是正式的白家人。这位姑娘还真不是白家女。只是老夫可怜她,多些照顾而已。也仅此而已。”
说着,就看向带着围帽的盼儿:“老夫说的,是也不是?”
盼儿的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是!义父……不是,是白先生说的是。”
三郎拍了拍盼儿,扭头对白鹤道:“既然如此,今儿倒是本王冒昧了。那就不打扰了。告辞。”说完,就扶着盼儿往出走。
白鹤想叫住,但叫住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这会子都糊涂了,这叫盼儿这个女人办的事到底是办成了没有?看三郎这架势,明显就是对盼儿爱若珍宝。女人,尤其是出身卑贱的女人,若是觉得碰上了一个她们眼里的良人,那可真是什么理智都没有了。为了男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的出来。
他快速的奔回书房,这事得好好的说说。
“如今看这个样子,事情只怕是有了变故。”白鹤低声对老者道,“第一,盼儿身上可能出了差错。第二,就是那个放牛娃根本看不懂咱们的意图。这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对莽夫,就得开诚布公的讲明其中的厉害关键。”
那老者眼睛猛的睁开:“明儿,老夫亲自进城。拜访几位故人!”
而四爷,此时正在灯下,亲自提笔,写着一封封书信。
“这是给谁写信呢?”林雨桐抱着掌珠,问道。
四爷头也不抬:“给上次来应试的南地举子。”
啊?
这是要干什么?
第562章 寒门贵子(116)一更
林雨桐等孩子睡下了,就凑过去,给四爷研磨。
看着一封封给江南仕子的信,她心里真的有些震撼。现在才有点明白,这所谓的一力降十会是什么意思。
来自哪里的力量最可怕?是外敌吗?不是!真正可怕的力量是蛰伏在自己身边的,甚至就是自身内部的。
林雨桐拿着信,每一封信的措辞都是有些差别的。
四爷不仅在信上准确的称呼这些仕子的字,甚至包括有些人的家庭,他也会偶尔提到。比如,恭祝某位仕子的祖父七十寿诞。又垂询另一位仕子的母亲肺病是否有了好转。还有问人家妻子是否已经生产,不知道是喜得千金还是喜得贵子。还在信中跟这位仕子讲述了他养育大公主的育儿心得。转脸又调侃另一位仕子新婚之喜。
总之,不管是考上进士的,还是没考上进士的,只要是返回江南的学子,他都写了一封信去。
林雨桐不能不感慨,四爷给这些学子的档案留的可真是够详细的。
但这一开篇,如同老友一般的关怀,就瞬间拉进来彼此之间的关系。叫他们一下子就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我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被四爷给记住了。
然后四爷表达了对这些学子没有留在北地的遗憾,称他每每想起不能将这些饱学之士留在身边,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是平生憾事。想起短暂的相处和接触,又叫他夜不能寐。他十分的期盼这些大才,能有一日归来,礼贤院的门始终为他们敞开着。他也每天会站在高处,眺望南方,盼着他们归来。
如此一写,求贤若渴的感情也有了。看的林雨桐都觉得眼睛湿润,鼻子发酸。
紧跟着,四爷语气一转,说起了眼下的战事。
说他痛苦万分,想起这炮火下,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要丧命,他就寝食难安。想起他所思念的这些人才,也许一身才学都没机会施展,就要如此丧命于战火。他就泪湿衣襟。所以,他不论如何,都无法下旨,将炮火对准这些百姓,这些故旧。
然后,他诚恳的抛出去信的目的。他想请这些仕子,去百姓中替他做一番调查。看看南地百姓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他说起了北地的事情,说起了北地每个人能分多少土地,一年征收多少赋税,一个人一年的收益大概多少。他说,只要南地的百姓过的好,他将马上撤兵。不会让战火,烧毁百姓的家园。
另外,他附赠每人纹银五十两。又说朝廷现在还很窘迫,他拿不出多少银子来。这银子并不是酬劳。帮着调查的事情,就只当是他们这些故友帮了他一个忙而已。这银子是给的邮资。请他们将结果务必拖商行或是镖局,给他送回京城。
在信的最后,他又提到了对南地治理的设想。比如收回世家土地,分给百姓耕种。免去多少年的赋税,修养生息等等。一系列的惠民措施写的洋洋洒洒。他谦虚的在信上写道,他没去过南地,对当地的情况也不了解。所以,这些设想还只是设想。他希望他们能提出自己的意见。他会认真听取。
最后,他说,他希望在他们的信中,看到一个真实的江南。
林雨桐手里拿着信,心里思量着四爷的意思。
能来北地参加科举的举子,本就是寒门出身。要不然,早就花银子,出仕了。
那么,他们天生就跟世家站在对立面上。
可以想象,他们接到这么一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就跟普通的老百姓接到国家元首的信的感觉是一样的。
高兴,自豪,难以置信,欣喜若狂。四爷能给他们写信,本身就是一种肯定。而四爷在信上祭出来的感情,总会叫人有几分动容。
被一个君主赏识,这在读书中心里是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啊。
即便知道这里面的意思不单纯,但那又如何?在林雨桐看来,就连李白那样的文人,接到皇帝的宣召,还仰天大笑出门去呢。
都说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封信,就是他们以后仕途的契机。
文人嘛!毛病多。矫情!
所以,四爷把每个人的面子都给撑起来了。给了银子,还不能说是辛苦费。
那么,在情感上和理智上,他们都会不自觉地倾向于四爷。
有了这些读书人,那么在舆论上,四爷就不怕世家了。就算是头大象,蚂蚁多了,也能将它给吞了。
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四爷要这些文人办的事。去百姓中调查!
既然去调查,那么,四爷对江南的设想,就会从这些文人的嘴里露出去。南北施政的差异,一定会点燃那些艰苦求生的最底层百姓的怒火。
只有有人善加引导,那么,那些世家的佃户,那些依托世家的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世家存在的时间再长,能有多少人呢?能有受苦的大众的人还多吗?
“爷啊!”林雨桐轻轻的整理这信件,“您这力发的,真是大了。”
一个不小心,那些世家非得被人给撕了不可。
四爷轻笑一声,这才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爷正想着,谁能去江南坐镇。咱们就算要暴动,那也得是有组织,有纪律,有目的的暴动吧。”
林雨桐笑道:“这把戏,只有一个人最能领会您的意图。”
“三郎?”四爷问道。
林雨桐点点头,除了他不做他想。
三郎一大早就又被叫进了皇宫。四爷什么话也不说,指了指昨晚熬了一晚上写出来的信,“你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