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学校教政治课的,在中学那还是主科。到了小学,他去教啥?”老三又把货抢过来,她不会整理。
“小学不就那点东西,他还不会教了?一二三四五看我能教不?”何小婉挡住放货的架子,不叫老三放,瞪着眼睛就等着他答应。
“他会教?”老三往回一退,往装货的袋子上一坐,“那我上次说清辉在他舅那学的还不及格,换了个老师咋回回都在九十以上呢?你是咋说的,你说他舅舅又不是教数学语文的。现在这话头咋改了呢。”
“我弟不光教政治,不是还教初一的英语吗?”何小婉拉老三,“说真的呢,不是在这里跟你闲磕牙。”
你弟弟那初一英语是拿着磁带自己学的。磁带还是我叫人从省城捎回来的。
老三正儿八经的说:“要是啥条件都符合,那我不去跑这一趟,是王八蛋!就是桐给人家说句话,那也好说。反正够条件嘛,对不对!可这不是不够条件吗?桐为啥说从全社会招聘呢?就是要办名校的,不要那滥竽充数,也不要那些关系户。她定的规矩她第一个去破坏?不像话!你这是为了你弟弟的饭碗要砸桐的饭碗。”
“咋说的那么严重那么难听呢?”何小婉黑着脸,“都是自己人……”
“等等!”老三站起来,看着何小婉,一字一句的道:“桐跟咱们是自己人没错,但是跟你弟弟真算不上是自己人。这不能就划上连等号。”
还连等号呢?
跟着孩子听家教上课还学会新词了!
何小婉就说:“那桐能给赵爱华那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孩子安排工作,咋就不能给我亲弟弟说句话呢?”
还讲道理不讲道理了?
“安排俩孩子,她赵爱华拿清雪清雨当宝贝疙瘩。”老三冷笑一声,“给你弟安排了,你弟把咱家孩子当啥?”
人家知道知恩图报,你弟弟呢?
理所当然!
我这当姐夫的都能为你上学操心。你是孩子嫡亲舅舅,过问孩子两句怎么了?我能亏待了你?
不过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不会来事嘛!计较啥啊?
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大家都不好,就自家好是吧?
那说明自家的问题更大!
人就不能只那么想。
谁的心都是偏的,理自然也都是向着自家人的。这都不用问的事。只看心里跟谁亲了。
老三就说这个道理:“你跟你弟弟是亲的,我跟我弟弟也是亲的,你为了你弟弟的饭碗,我也为了我弟弟的饭碗。我理解你的上蹿下跳,你也该理解我的不得已。相互理解理解,行吧?”
理解不了!
何小婉往出走:“你不去我去!”
“何小婉!”老三扭头喊了一声:“你要是敢去,咱俩就离婚。你弟弟是弟弟,我弟弟就不是弟弟对吧?这些年了,我家人到底还不是你的家人,是吧?”
何小婉莫名其妙的看老三:“你这都说的是啥啊?不是自家人我干啥找桐去。不就是觉得是自家人,才去的吗?”
自家人就是要被坑吗?
如果这事反过来,你能为了我弟弟去求你弟弟吗?
老三这么问,何小婉理所当然的点头,“这不是废话吗?有能力搭把手的事为什么不帮呢?”
老三眨了眨眼睛,觉得两人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
他喘了一口气粗气,尽量叫自己心平气和,“你看这样行不行,等我这边收拾完了,回家一趟跟小山谈谈。看他是怎么想的。你这又是初中又是小学的,完全是没谱。你来之前,跟小山两口子说过了?”
“没有啊!”何小婉白了老三一眼,“我就是来的路上听人家说了一耳朵,才问的。”
“那你就跟我吵!”老三真被气炸了,“你连人家的意见都没问……”
“问啥啊?”何小婉理所当然,“啥好啥坏分不清楚吗?那是我弟弟……”
“可你弟弟娶媳妇了!”老三瞪眼:“这娶媳妇跟没娶媳妇,是俩样!没娶媳妇,长姐能当家!娶媳妇了,你就一边去,少惹人嫌。人家家里得是媳妇当家。”
你个大姑子跟着掺和什么的?
何小婉愣了一下,“哦!你要这么说,也对!”这话她能明白。就跟老三想出去干嘛,哪怕这些兄弟都赞成,也都会先征求自己的意见是一样的道理。没结婚,哥哥就能当弟弟的家。结了婚,就得先问弟弟媳妇。
是这个道理!
“你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何小婉白眼一翻,“那我回去问问。”
“你问啥啊?”老三赶紧拦了,“你对人家那招聘知道多少你就问。你别管,晚上我就回去,我自己去问。”
对老三何小婉是信任的。他说问肯定就会问。
老三其实回去的时候挺多的。骑摩托车要是速度快,不用半个小时就飙到家了。打个来回并不费事。
两口子这半年,吵的时候不多了。
回去的时候去了英子的饭馆一趟,门口的烤肉还挺红火。
老三停下车,跟英子说:“二姐,叫滩底下那些养鱼的,给天天送鱼来,多点花样。菜也能烤。要啤酒吗?我有路子,回头叫人给送货。”说着,顺手拿了一串烤肉吃着,“我二哥也是,也手艺拿到县城去,赚翻了都!”
英子递给他一串,“你二哥是离不开庄稼地。跟你不一样,我呢,守在家门口,赚几个算几个。这世上的钱多了去了,咱能赚完不?”
老三赶紧告饶:“您又变着法的教训我。知道着呢,我这不是天天往回跑,也差不多吧。”
英子看着那摩托就点头,“还得是日子好,搁在以前,走着来回,可得类死个人。哪里像是现在,一个小时打个来回还得是轻松的。你开的慢着些。”
老三一边吃这,一边应着,又不时的跟过来喝酒的熟人打一声招呼,这才骑着车一溜烟的跑了。
坐在最外围的被喷了一桌子的土,这些以前都跟老三是一块玩的,如今被这么故意的对待,也不恼,指着老三离开的方向就笑骂:“金怪!你这孙子给我等着……”
这个说:“瞧!都是土,吃不成了!”
那个说:“就你讲究多,忘了挨饿的时候,地上捡啥都往嘴里塞的日子了。”
英子端了一盘子卤好的下水送过去,“吃吧,这算到老三账上。”
哪里是算到老三账上,明显就是白送的嘛。还非得给老三脸上贴金。难怪老三把嫂子叫姐呢,是不一样。
“二姐,您看又叫您破费。”这么客气一句。
“叫二姐就别客气。”英子笑着应承,这都是跟着老三一块叫的,都叫二姐。人家觉得这些都有些流氓气,不爱打交道。可英子呢,是人家敬咱们一尺,咱还人家一丈。处的挺好的。
这处的好了有个好处,就是做生意特别消停。
近处的人跟老二处的好,没人胡来。可外处的就不一样了。每次处理这事都麻烦的很。虽然不叫事是吧。但有这伙子就不一样了。放话出去了,这是咱们二哥二姐的买卖,都规矩点。
于是,生意做的特别清净。没赊账的,没拖欠不给的。反正啥心都不操,做生意就好。
老三去了老丈人家,给了丈母娘五十块钱,“夏天了,给您置办两身衣裳去。我也不会买。您想吃什么自己个上街上买去。”
何家妈就说老三:“不用的。回回来,不是买东西就是给钱,自己攒着吧,俩孩子以后上学得花不少……”
老三给丈母娘放到炕席底下,就问:“小山呢?”
“西屋呢。”丈母娘给倒了水,指了指西屋。
老三就往过走,“青儿呢?”
青儿是小山的媳妇。问了媳妇,就是问能直接进去不?
小山掀开帘子出来,闷声闷气的叫了一声姐夫。
老三就跟着他做西屋去了,“听你姐说,你想去开发区那边,把你的函授大专那些资料给我一份,我去替你问问。你说你也是,您要想调动,直接跟我说就行了。跟你姐说,你姐咋咋呼呼的,啥也不知道就跑去了。要不是我拦着,直接问出来,但时候咱学历不够,闹的人尽皆知,你将来到单位也不好处……”
何小山一张脸涨的红里发青:“我要留县城当时就留了,不会等到现在。我在镇上挺好的,开发区开了头,其他镇就是再想拖欠工资,也拖欠不了多久。不来回折腾了。欠的他总得补给我的,只当是存着了。我根本就没找我姐说要调动……”
老三眉头一挑,“咱不是外人,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别跟我客气。真要有这想法,我想法子都要给你办成的。不就是学历不够吗?有啥的!你姐夫这张脸还值几个钱的。毕竟那边分房子嘛。待遇是好!”
“那也不去。我在镇上能照看妈,也能照看庄稼地。真挺好的。”何小山抿着嘴,“姐夫费心了,别听我姐瞎说。”
正说话呢,何小婉咋咋呼呼的进院子了,“妈,老三来了吗?我跟你说,可是大好事……”
老三在里面截住了话头:“啥好事好事的!都是你生的事。人小山根本就没打算去!你看你把这事整的。”
自尊心那么强,又特别好面子的人,一句一个学历不够的,他要是还坚持就见鬼了。
何小婉能气死:“你缺心眼啊!那么好的待遇为啥不去?”
为啥?
因为学历不够!
何小山抿着嘴不说话。
老三就说何小婉:“我就说你是无事忙吧。看!幸亏今儿我拦了。小山是男人,还有学问,见识不比你高?”他又开始给对方戴高帽子,“去了开发区,跟那些有经验有职称的老教师竞争,能出头吗?啥时候出头啊?可再镇上就不一样了!将来年级主任、教务主任一级一级的往上走,傻婆娘,有权啥都有了。房子是个屁!”
嗯!
好像是这个道理!
在学校当领导,那是跟普通的教师不一样的。
何小婉‘哦’了一声,“我光想着分房子的事了。”
何小弟跟不知道啥时候进院子的青儿心说:你主要是怕叫你们出钱买房子,赶紧找了个分房子的去处。
老三白了这傻娘们一句,就这说话不过脑子这劲,你弟都受不了你。他骂了一句:“鼠目寸光。”又说,“以后别好心办坏事。你看着折腾的。跟我回县城吧,明儿送你回来。”
哦!
那就走吧。
跟他妈打了一声招呼就上了摩托车抱着老三的腰走了。
林雨桐之前是不知道这事的,还是过来送甜瓜的何小婉自己说的,“我还说找你求情呢,结果你三哥非不让。幸亏他拦了,要不然我弟还得怪我,整个一里外不是人。”
清宁都听出这话不对劲了,可看自家三伯母完全没意识到,就默默的拿了甜瓜去洗了抱着啃。
等何小婉走了,清宁才跟她妈说:“我三伯母这脑子真让人着急。”
不是脑子让人着急。
主要是老三一直对他娘家好,她从没想过老三在这事上动了歪脑子。
清宁抖了抖肩膀:“妈,你说着枕边人的要是存心欺骗,这得多可怕。”
林雨桐一愣,是挺可怕的。但你现在想这个问题有点早。
清远一回来就抱着洗好的甜瓜啃,倒是不急着吃饭了,跟林雨桐说:“妈,老师让捐款,你说我捐多少。”
华北地区受水灾特别严重,到处都号召捐款。
不光是学校号召,各个企业事业单位都是一样的。孩子们哪里来的钱?都是跟父母要的。
去年亚运会,刚过了年,就要捐款,说是大家出把力,把亚运会办好。
俩孩子一人捐款十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