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怕又别人进来,赶紧将门从里面插上。不过就算开着门,这新人的新房,也没有谁敢往里面闯。东西都没归置,不是娘家带来的人,多少都避着呢。瓜田李下的,丢了什么对不上怎么办?她将门关好,见从角房连着的另一个小门,就转了出去,绕过屏风,见几个丫头跟三喜一样,以各种姿势睡着。她刚要上前,就听见正屋的门响了一下,这是有人要进来。她赶紧退到屏风的后面,顺势靠在墙上装的跟众人一样,然后眯着眼睛从几扇屏风的缝隙里往外看。
就见一个提着食盒的丫头走了进来,看见屋里的样子明显愣了一下。她带着斗篷,看不清长相,就见她左右看看,然后,戳了戳趴在桌上睡着的一个丫头:“这位姐姐……”
这声音一出,林雨桐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林雨枝。
她怎么跑来了?
她这个样子这绝对不是被逼的。而是她自己费尽心机跑过来的。
林雨枝此刻真是觉得老天都在帮她的忙。本来被林芳华叫去,她心里多少就有些数。等林芳华叫丫头殷勤的给自己上茶,她就知道有猫腻。一杯茶全被自己含在嘴里,然后吐进袖子里了。这也幸亏是这鬼天气,人都穿的厚实,要不然早就露馅了。喝完茶,她就装迷糊,故意说自己觉得困了,要回去。结果林芳华愣是说,就叫自己在她屋里歇着,她顿时就心里就明白了几分。顺势在林芳华屋里的榻上闭着眼睛装睡。
还听见外面有赵姨娘的声音,她道:“你这药到底什么药,有谱没有?怎么就是把人迷晕啊?这药幸亏二丫头没吃,要不然都成了扶不起来的人,我看等花轿来了你怎么办?能不露馅?”
林芳华好似也懊恼的嘟囔了一句什么,她也没听清楚。然后,她就一动不动的等着,紧跟着就被人塞进了箱子里,然后抬着,一路晃悠。等到了地方,外面静悄悄的,她也不敢动,只静静的等着。可里面冷的实在受不住了,她才冒险出来,可是一出来就愣住了。这不是自己上辈子住过的清心院吗?
见院子里没人,她就知道,这些丫头婆子又躲到哪里吃酒烤火去了。摸到齐朵儿的屋里完全不费劲。可是进去一瞧,齐朵儿歪在榻上,睡的死沉。连两个丫头也是一样。她赶紧将脆果的披风拿了,裹在身上,又去大厨房提了食盒。
对于整个府邸,她都熟悉的很。去哪里拿饭,去哪里提水,半点都不生疏。还能叫出一些人的名字。这就更叫她能在这府里轻松的走动了。
进了世子夫人的屋里,看到丫头们都睡着了,她心里就估计这是有人出手了。虽然不知道跟上辈子算计自己的人是不是同一拨,但这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
林雨桐就见林雨枝直接到了床边,然后开始脱新娘子的衣服。好半天,将楚姑娘脱的只剩下里衣了,又将人给拖下来,直接粗暴的塞在一边的衣柜里。然后将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楚姑娘的衣服,紧跟着她整个人就开始晃悠,一下子倒在床上。
林雨桐心里暗骂一声,自己还真没本事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去。她自己闯进来,真是作死到家了。等确定林雨枝已经完全没有意识,林雨桐只能出来帮她善后。将她所有衣服首饰,全都收起来放进空间。如此,至少证明她自己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人被动的带进来的。这是自己唯一能帮她的了。
又拿了被子,给衣柜里的楚姑娘盖在身上,然后检查了衣柜有缝隙,绝对不会闷死人,才将柜子给关好。
林雨桐心道:只要自己守住四爷,而楚姑娘又藏严实了。剩下的就是金守仁跟林雨枝和齐朵儿的游戏了。自己只要保证自己和四爷不被人调换就行了。而一般人也不会认出床上的不是楚姑娘。那么林雨枝和齐朵儿随便你们怎么换吧。就看她们各自的运气了。
反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真是把林雨枝带不出去。要是将她也藏起来倒是容易,可又上哪找个人顶替她呢?她是自愿的,可随便拉一个姑娘,人家却未必心里就愿意。与其害别人,还是叫她爱作死就作死吧。
收拾好一切,林雨桐从里面退出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快速的回了院子,贵喜还在门口守着,见林雨桐回来,就皱眉道:“我还以为你去拿饭了。”
到现在都不见屋里的人出来主动拿饭,他心里还有些焦急。
林雨桐‘嗯’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进去问问少奶奶。”
说着,就推门走了进去,可一进去,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外间的炕上没有人了。
那个伪装成自己的小丫头,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赶紧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屋里除了一扇后窗有开过的痕迹,别的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她小心的进了暖阁,却见暖阁的炕上躺着个人,一身的红衣,她心说,怎么把人挪进来了。可近前一看,脸都绿了。
躺在自己和四爷炕上的,可不正是齐朵儿。
原来是将齐朵儿换来了,而把‘自己’给换走了。可这些人将‘自己’哪了?
她有喜懊恼,好端端的将一个小姑娘给牵扯进来了。
可如今,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将齐朵儿给送出院子。
这事,自己一个人还真是办不到。林雨桐皱眉,然后转身出去,隔着门轻声叫了一声‘贵喜。’
贵喜应了一声,刚要说话。林雨桐就打断了他:“不要大声说话,出事了。你悄悄的!”
“少奶奶?”贵喜轻声问了一下。
林雨桐应了一声,吩咐道:“将四……少爷叫回来,别惊动任何人。”
贵喜应了一声才道:“少奶奶,您没事吧?”
林雨桐催促道:“你快点去,就没事。”
贵喜脚下生风的往出走。
林雨桐是想过会不会因为叫四爷而打草惊蛇,但想到这新婚夫妻,都是没见过面的,谁会想到会被掉包。而且,这进了屋子,不等反应过来,只怕就得中招吧。要是自己下毒,一定会在酒里下一种药引子,一碰这种致幻剂就迷糊的药引子。
只有如此,才不会出岔子。
四爷跟在金守仁身后,给宾客敬酒,即便带着挡酒的人,也喝了不少。自己是没多少感觉,可看着金守仁除了醉意,也没什么中招的样子。难道估算错了?
尽管他没有醉意,但还是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不时的叫贵武扶着自己去一边歇一歇。反正他身子一直不好,又喝了酒,陪不下来才是正常的。
贵喜过来,找到四爷的时候,四爷正歇着呢。到了四爷跟前,赶紧道:“少奶奶叫少爷回去,说是出事了。”
四爷就给了贵武一个眼色,然后就靠在贵武身上不动了。
贵武马上埋怨贵喜道:“我打发人叫你,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可把爷弄不回去。”
金守仁朝这边看了一眼,就吩咐一边的金守礼:“你去瞧瞧,将老四安全的送回去。”
金守礼也喝的五迷三道的,走路都打晃。贵武赶紧道:“世子爷,小的两个人呢,一准出不了差错。”
说着话,就跟贵喜两个人扶着四爷麻溜的走了。
身后还传来金守礼的声音:“老四……是急着洞房呢……是急着洞房呢……”
四爷进了院子,就吩咐道:“将大门关了。谁叫也不许开门。”
说着,这才急匆匆的往屋里去。
林雨桐听到脚步声,就赶紧开门,拉着四爷进来。
“出什么事了?”四爷先看林雨桐,见她一身丫头的衣服,就道:“你出去了?”
林雨桐点点头,将今儿的事一一都说了,“……如今齐朵儿就在暖阁,咱们得把人送出去。”
没错,不一定非得送回院子,只要不在自己的院子里,送去哪里都没关系。
这都晚上了,不管谁进了齐朵儿的院子,都太显眼,将来查问起来,可就说不清楚了。
四爷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没事!这事好处理。”说着,他就转身出去了,林雨桐在里面听见四爷跟贵武道:“……偷偷的去外院……随便拿世子一件家常的衣服出来就行了……外院这时候大概没什么人守着……要真碰上人了,就算了,就说我这里没了解酒丸,你是去取药的……”
等林雨桐听见脚步声远去,四爷就转身进来了,“……裹上男人的披风,随便撒点酒上去,这天气随便将人仍在外面肯定会冻死的,倒是外院的客院有许多的客房,随便找一间,将人塞进去就行了。”
林雨桐一愣,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这还真不如找个犄角旮旯扔了呢。客院大的很,跟一院子的男人待一晚上,即便什么也没干,那这名声也真是悬了。
可这确实是最靠谱的办法了。
按照四爷的办法,在酒宴散场的时候,很容易的就将人给塞到了一间客房。谁都没惊动。
四爷去里面洗漱了,林雨桐将炕上的东西都给换了,被别人睡过了,多少有点叫人不自在。
“就是不知道那个代替我的丫头怎么样了?”林雨桐皱眉道。
四爷在里面回了一句,“可是眉心长红痣的?”这院子就这丫头爱晃悠。
林雨桐‘嗯’了一声:“怎么了?”
四爷轻笑:“是个又大志向的。”
这就是说,这也可能是歪打正着,人家正盼着呢。
林雨桐心里一松,就不再挂心了。
外面的三喜等人,林雨桐不敢动,就只能委屈她们一晚上了。
她今晚也不敢洗漱,就这么散了头发按照齐朵儿的样子躺在炕上。四爷也去了外间的床上躺了。按照这些人的谋算,此刻两人都该是昏迷着才对。
但要只是这样,就不会费心这么换人了。
果然,子时前后,窗户又响了一下。四爷眼睛眯了一下,就闭上了。林雨桐躺在里面的炕上,一动都不动。却从空间里拿出了追踪用的药粉,戒备着。
那人里里外外的看了看,就轻笑一声。然后将四爷扛起来,往暖阁的炕上一扔,嘀咕了一句,“好好享受!”
紧跟着,林雨桐觉得鼻子下面一凉,一股药味就钻进鼻子,是烈性的春药。林雨桐顾不得这药,只是趁机将手里的追踪药粉洒在了这人身上。这药味若有若无,十分奇特,一旦沾上,若是不用解药清洗,保证他三年洗不掉。
那人给四爷的鼻子下一抹,又是一声轻笑。然后转身就出去了。继而是窗户的响动声。
林雨桐只觉得浑身都燥热了起来,她一把抹掉这药,就要起身。
四爷‘嘘’了一声,指了指窗外。
林雨桐一愣,没错,这人不在外面听到点动静,是不会离开的。
正想着,四爷的手就伸了过来。两人也有好长时间没亲近过了。再加上是该死的药物劲道实在是怕人,不大功夫,两人就缠在一起。
再之后,外面是不是有人听,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晚上真可谓是疯狂,林雨桐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四爷还在沉睡。
林雨桐急着要起身,四爷一把拽住:“急什么?等人家叫了,咱们再起来。要不然就太打眼了。”
林雨桐往四爷怀里一钻,低声问道:“你说今儿这得热闹成什么样?”林雨枝也不知道能不能称心如意。
可谁知道这第一声尖叫不是从三个新房中传出来的,而是从外院的客房里。
齐朵儿艰难的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不由的就惊叫一声……
第636章 庶子高门(20)一更
齐朵儿猛地尖叫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一定不能被人看见。
她左右看看,确定屋里再没有别人,但门却是虚掩着的。她先一把将被子掀开,跳下床,又将床边的披风连同撕扯的不像样子的里衣抱起来,钻进了床后面的小隔间,这里一般都是放马桶的地方。
她将里衣团成一团,塞在床和屏风的夹缝里。只光着身子用披风将身子裹住。这边才收拾好,就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齐朵儿顺着缝隙看过去,见是个十七八岁的粗实丫头,高高壮壮的。这丫头见没人,不仅没出去,反倒向前走了两步。
“有人没?”她低声问了一声,见没人答应,就嘀咕了一句,“明明听见有人叫了一声,难道走错屋子了?”
她警惕的四下看看,然后返回去一把将门又关上了,快步到床边,像是翻找什么。
齐朵儿就明白了,这有些客人有时候会不小心掉了身上的小挂件,或是荷包里的散碎银子也偶有漏掉的。她这是看床上凌乱,知道有人昨晚肯定住在这屋,就想碰运气发点小财。
齐朵儿捂住胸口,平复心脏的猛烈跳动,低头顺手将马桶给拎起来,这是实木做的,很结实。而它恰好又没人用过,很干净。
然后,她悄悄的走出来,见这丫头已经趴在床上翻找了,而床单上血迹一下刺红了齐朵儿的双眼。失贞这事绝对不能叫别人知道。她心里一狠,拎起马桶就朝这姑娘的后背就砸去,谁知道这姑娘似又所感的正好回头,这没砸到背,却正好一下子砸在脑袋上了。
看着被砸的晕死过去的丫头,齐朵儿将马桶放下,反身跑过去将门从里面插上。此时,院子里已经因为尖叫声引来了人,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进来找。
她此时并不知道这是客院,住了一群醉鬼。这个点都还没醒来呢。就算是一声尖叫,大多数人也以为是哪个混账东西醒来调戏丫头呢。之后再不见声音,不管是别的客人还是外面的下人,都不好挨着敲门查看。
齐朵儿见确实没人过来查看,就赶紧将这丫头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穿在她自己身上。
等回头一看她脱下的披风,眼神就微微一闪,这做工怎么这么熟悉?跟上次自己从金守仁那里穿回去的那件针脚是一样的。再看披风的里衬上还沾着一点血迹,她心里一跳,难道昨晚跟自己敦伦的人是世子?她不确定,但心里无端的升起了希望。
顿时,觉得浑身都有劲了一般。于是,赶紧转身,将里衣的碎片取出来,用披风包了。再将披风团成一团,塞进干净的马桶里。然后盖上盖子。她把头发随意的拢了拢,然后将这姑娘棉袄的里衬撕下来一大块,将头脸都围起来。外面风大雪大,小丫头怕冷,包的严实一点也不奇怪。
她轻轻的将门打开,提着马桶走了出去。有照壁的是大门方向,不能走。她朝反方向走,走院子里的小门,专挑偏僻的路,才不会叫人察觉。
而就在齐朵儿出去没多久,隔壁的房门打开,出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伸了伸懒腰,有些心虚的朝隔壁的房间那边无意的走动了几步。门是虚掩着的,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隙,站在门外一瞄,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床上的姑娘壮实的很,根本就不是昨晚跟自己春风一度的人,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真的猜对了,昨晚的女人身份不一般。光是身上的里衣布料,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