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一匣子的金条,一匣子的各种纯金首饰。吴虎子摇摇头,到底是出身有限,只知道金子值钱,却不知道那小小一颗钻石的价钱。或是一个古董瓷器玉器,哪怕是一副画呢,那都是顶顶之前的。像是她存下的这些金货,肯定是那位给的,可这么些东西的价格合起来,都不值送给孙娇娇的一个钻石戒指贵重。
再看别的,竟是翻出了两个房本。掀开来看,竟是香gang的一处房子和铺子。
他轻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这女人倒也不算太笨,还知道用筹码换好处。
正想翻看呢,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他利索的把东西收起来,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见她是真睡的踏实,这才放心的起身赶紧出去,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却很着急的样子,见有人开门就急忙问道:“你们家不是要卖房子吗?我带人来看看……”
卖房子?
如今龙翔小区这一套吗?
吴虎子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回来压根就不是生孩子的,而是回来取东西的。只是从小长大的生活环境和见识限制了她。人都要出去了,竟然还惦记着这套房子,想把房子换成钱之后再走。
这个房子也不值钱,龙翔小区本是化工厂的家属院,如今一套房子下来顶天了也就三万块。
竟然为了三万块钱,在这里耗费了这么长的时候。
想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之后,他马上道:“不卖了,你们回去吧。”
那人骂骂咧咧两句,以为两口子意见一致,这家的男人语气又有点横,也就算了。
吴虎子看着人真走了,这才又回去。再翻看那些东西,果然还看见了一本护照和各种的证明材料。
他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只在一个塑料袋里,找到了一本中学生写作业用的那种作业本。别在上面的还有一个圆珠笔,他轻轻的翻开,果然是那本账本。
他和这女人都属于都没怎么上过学的,记账的办法还是自己教给她的。两个人写的字都不好看,跟初学写字的一年级孩子似的,所以,这写出来的字,也就说不出什么字迹。
吴虎子笑了笑,真是个蠢女人啊!给的账本还真就原模原样的保存着呢,除了后面加写上去的,连个本子都不知道换。
他起身出去把自己的皮包打开,把这本账本放进去,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那本假的,外观一模一样的笔记本拿进去,然后把她的那支圆珠笔照样别上,之后再依次把东西放进保险柜,将保险柜的门子重新关上。
这才抱着这女人去床上,女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就笑:“你这娘们,如今越发会享受了。还得老子给你铺床。”
女人咧嘴笑了笑,挪到被子里又去睡了。
吴虎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了卧室,将卧室的门给带上,这才提着他自己的包,出去了。
这个女人,他是不打算再见了。
可如今手里拿着账本……这东西放在哪里才是安全的?
他也不敢保证说,这女人一定就不会发现那账本被掉包的事。如今这只能说是拖一天算一天,要是预料的不错,她要是不把账本交出去,只怕她也别想拿着护照远走高飞。
这女人回来的太突然了,他其实还没想到拿回账本之后该怎么办。唯一知道的就是手里得有把柄。账本这女人交不回去,对方一定会明白自己做了手脚,到那个时候那就是翻脸了。他不想被自己胁迫,那要么是拿回这账本,要么就是除掉自己。
杀人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也犯不上为自己冒这样的风险。
但找人来拿回这账本,却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这东西一定得藏好。
不!不光是藏好那么简单,还得藏在一个可靠的人那里。一旦自己出事,对方能拿着这个东西给自己办剩下的事。
可这个时候,最放心的人能是谁呢?
兄弟?
他无奈的笑笑,亲兄弟多,小时候哪怕争吃争喝的,自己霸道一些,不管是哥哥和弟弟都让着自己,从来没有记恨过。可自从各自娶了媳妇,就坏事了。个个都有自己的算计。唯一一次齐心协力,就是为了划分宅基地。可后来呢,自己想要那一片连在一起,虽然都补偿给兄弟们院子了,可谁都觉得吃亏了。觉得靠着国道能挣点活钱,自己拿了狗都不要的宅基地换了他们的好地。可那好地方,自己能经营出模样来,他们却都不行。他们以为靠着国道,那修车的加水的就能奔着自家这边来?狗屁!村里距离城里才多远,人家在城里不加水,一出城就跑到自家门口来?又是修车又是加水的?
谁发家的时候能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就像是最开始,自己是往路上洒带钩子的铁片,一天总能逮住一两个倒霉蛋。要是遇上那不正经的司机,自己就叫上村里那几个骚娘们,只要给提供个地方,叫她们跟司机们这个那个的……都是男人嘛,长途在路上,家里是哪的也没人问,老婆更不可能知道。花上几块钱,就能在外面潇洒快活一回。这一来二去的,不用撒钉子,人家也该来还来。跑长途的,都是长期干这个的,慢慢的有了熟客,又在这么一个圈子隐晦的传开了,于是,来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刚开始还只村里的几个不正经的女人,后来见这些女人赚钱了,别的村里的豁得出去的女人也往这边来。自己说是雇佣了不少女工洗车,可实际上,跟开了个打野食的铺子是一样的。
是!有说不好听的话的,但这世道,笑贫不笑娼的。即便是瞧不惯,可也不敢来当面说的。只背后嘀咕两句又能如何?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
管球去!
自己越是赚钱,兄弟们越是眼热,就跟抢了他们家的钱似的。
那时候最常过来说酸话的就是老六家的媳妇,老六是个没卵子的孬货,却有个好运道,娶了个娇娃娃回来。原本是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的,当年家里是真穷。之所以碰上这么个漂亮的,是因为这娘们做姑娘的时候就跟她娘家村的村干部有染了,被人家的老婆给逮住了,从被窝里拉出来在村里游了一天,名声是全毁了,才不收彩礼把这么个丧门星嫁过来了。
穷的娶不起媳妇有啥办法呢?好歹给老六成了个家。
那时候她一闹腾,自己就给她十块八块的,她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倒是以为自己要跟她干啥一样,半夜里跑出来拉着自己在柴火堆里就滚了一圈。就这么着,成了自己的情人。虽然不是第一个,但关系却是最稳固的一个。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只偷了老六家的媳妇,可兄弟们看自己,像是自己把他们的老婆都睡了一样。可也不想想,就他们老婆那样,自己下的去嘴吗?
兄弟们都知道了,自家那婆娘能不知道吗?
自家那媳妇她是个老实又命苦的人,幼娘丧母,后来有了后娘,紧跟着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再然后,这爹也死了。后娘对她就更不好了。可就这,也好景还不长,后娘招赘了男人上门,真给她找一后爹回来。那男人也是个混账,盯着她眼神不对。她是自家村里的人,跟自己家只隔了两户人家。那时候爹妈正瞅着给自己找不到媳妇,穷的娶不起。她晚上等在路边等着自己,说愿意给自己做媳妇,只求快点把她娶回家就行。第二天自己就带着她去领了结婚证,一分钱没花,一块喜糖都没有,就这么白来一媳妇。她没娘家可去,唯一依靠的就是自己。当然了,后来有了孩子,还是俩儿子,她就守着儿子过。如此,她心里踏实。
自己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她都清楚。可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回家了还照样好菜好饭的伺候着。
再后来,自己有钱了,把老家的房子盖的跟宫殿,在城里也有自己的住处,也把他们接来住。可这次媳妇难得的坚持起来,她说:“我想去岷县……”岷县是靠着省城的另一个县城。她的亲妈就是岷县人。如今家里的条件好了,她的舅舅家联系到她了,她舅舅家在岷县县城附近,只他舅舅舅妈带着一个小孙女过活。她的表哥两口子,在矿山的时候出了事故,都死了。她当时说:“我过去,照顾我舅舅舅妈,那边的中学也好,想叫咱家俩小子在那边念书……”说是念着她妈刚死了那几年,她舅舅舅妈每年叫人给捎东西给她的情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县城的中学再好,比的省城里的重点中学不?其实真实的理由,是她老是觉得自己会出事,老是觉得自己行的不正走的不端,怕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学坏了,也怕孩子从别人嘴里知道他们有个不堪的父亲。因此,她带着孩子想离的远一些,最好一辈子都不叫孩子知道他这个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当时的时候,那是真气。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扔给她两万块钱,叫她爱如何就如何。隔了半年再去看,这个女人在县里买了个院子,紧挨着县里最好的中学。院子后面住人,她在前面开了个小饭馆和文具店,忙了这头忙那头,俩孩子放学帮着妈妈看店打扫。他们脸上都带着笑,过的不知道有多快活。
他站在门口,她看见了就笑,还跟孩子说:“你爸回来了。”
这像是她真正的家一样。
两个孩子笑的开心极了,跟自己这个当爹的说他们在学校的种种。一家子一块吃饭,一块干活,然后自己呆了几天,电话就催着叫回去。
自己走的时候,她又把两万块钱塞给自己:“你的摊子大,用钱周转的时候多,你拿去用吧,我这边用不着。”
她这是借用了自己两万,回本之后又把钱给自己了。
孩子也有自己的一份,自己该养老婆孩子的。可好像自己的钱是脏的一样,她死活都不用,宁愿半夜起来准备第二天的买卖,辛辛苦苦的赚那点血汗钱,也不要自己给的钱。
一路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得,将车又开到了岷县。
天冷了,铺子开着,门口的炉子上放着大锅,锅里不知道是什么,冒着热气。她穿的有些臃肿,胸前挂着的围裙油乎乎的都看不出颜色了。手肿的跟萝卜似的,可还在那里切着香菜还是葱花?许是半弯腰累了,她抬起手想霍一下垂下来的已经有了白发的头发,可想起手还油,就只有手腕的地方随意的往上扶了一下,头发给掀起来,露出被冻的都裂开口子的耳朵。
可见有客人上门了,她还是笑的热情的把人往里面迎。
这一刻,饶是从不否认自己是混蛋的吴虎子,也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不愿意花自己钱的是这个女人,愿意辛苦自己赚钱养活儿子的也是这个女人。她跟了自己,受尽了别人的嘲笑。却在自己风光之后,远离了自己。
他的车子没有靠近就掉头,然后远远的走开了。
如果迎接自己的真是麻烦,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真有一天会吃枪子,那么,最不应该被打搅的人就是她和两个孩子。就叫孩子以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跟别人的父亲一样是出去打工了。
这样……其实挺好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车子调转了方向之后,女人似有所感的盯着车子里去的方向,久久的看着……
“所以,他在岷县转了一圈,并没有下车,而是调头回来了?”常平问了叫跟着的人,“你们确定账本被他带出来了?”
“是!”跟踪的两人对视一眼,确定的点头,“卧室里我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包放在外面客厅,我们看见他从里面拿了一个本子出来,然后放进包里去,可紧跟着,从侧面的一个包里又拿出一个差不多的本子,进了卧室,再出来,手里不见本子了……”
那这就不仅仅是拿出来了,他还调换了。
“他回来之后去了哪里?”常平又问了一句。
这两人嘿嘿就笑:“老板你一定想不到。”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四爷面对常平笑了笑:“最不可能的地方,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百分之百,他回来又去找了孙娇娇,东西他是打算放在孙娇娇那里的。”
所以,只要盯着孙娇娇就好。
吴虎子躺在孙娇娇家的床上,赤裸着靠在床头上,怀里搂着这个女人,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的头发,“我不是不想找你,实在是你吧,心里没有一天是瞧的起我的。”他说着,就点了一支烟,“老子在外面也是个人物,在你这里想上床,那是又要洗澡又要喷香水,老子吃蒜你都不准亲你。就是说话,你也嫌弃老子不文明,不准说粗话。我知道,你喜欢老板那个文雅的调调,可老子就是喜欢脱了裤子干事,干爽了就行!”
孙娇娇蹭一下坐起来:“少说这些叫我恶心……”
“行行行!我恶心!”吴虎子耐着性子,“我今儿来,是叫你死心的,告诉你,扒着老板那边只想着叫他弄你,那是不成了。你还不知道吧,我送去的那个女人怀孕了,下个月说不得就要生了,是谁的你很清楚吧。”
“真的?”孙娇娇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对了。
“看!”吴虎子冷笑:“你还真是喜欢他比喜欢我多吧。我记得,那一回我得有三个月没碰你吧,你男人又去进修去了,你怀孕了两月,他认账吗?还不是叫我陪你去的医院!”
“少挑事!”孙娇娇将头瞥向一边,也从床头柜上拿了烟,有些烦躁的点燃,狠狠吸了两口半根就下去了,她把烟圈吐出来:“我知道深浅,也知道好歹。这事不说了,说了也没用,我们这样的,一旦调开,等闲几年都不见面都是常有的。那边能念着一点情分,关键的时候说句话,我就受用不尽了。这些先不提,别说什么喜欢谁多谁少的话,那都是鬼话!咱们是一样的人,其实谁也不爱,谁也不喜欢,就喜欢自己,就只爱自己。”她把烟蒂狠狠的掐灭在烟灰缸里,“既然你说的这么有心,那我遇上的这件难事,你得帮我办了。”
“还是跟那位林总的事?”吴虎子吐了眼圈,“不是我说,你也是体制里的人了,既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就不该这么任性。你要知道那位不会下死力气保你的。你当你如今在单位这么尴尬是为了什么的?!你们局长想给他儿子调动,先把你调到身边当秘书,就是给老板示好呢。想叫老板在安排他儿子的事上出把力,你知道老板怎么做的?非但没帮忙,还把他儿子给放到冷衙门坐冷板凳去了。所以,有人为难你,你们局长只往医院一躺,下面的人就什么意思都明白了。你说你自己的处境你都不好琢磨琢磨,还跟跟人家为难?敢用车堵在那里,那这女人就不是简单的人。谁知道背后有没有更大的背景?”
“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孙娇娇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所以这个背景,你想多了。”
“女人背后都有男人的。”吴虎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她幸运的是,她自己的男人不是好相与的。那位因总,据说跟市里的好些领导关系莫逆。如今正省眼看要退了,要是不出差错,常务副省该是顺利接棒吧。那位姜处长,可是如今的常务副省当年做区长时候的秘书,这些关系,你可都琢磨清楚了?”
孙娇娇看吴虎子:“你的意思,叫我拿下她男人。”
你她妈的脑子叫狗吃了!除了裤裆里的那点事你能想点别的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真当你是香饽饽,谁都想咬你一口了?
你跟那位林总比比去,得多瞎眼的男人为了你不要那样的女人的。
但这话还不能这么说,他只得忍着牙疼道:“他娘的好不容易把那位老板踹走了,老子能独占你了,你却想去勾搭别的男人去?”
孙娇娇得意的一笑,紧跟着冷然道:“没有什么比抢走一个女人的男人更能报复一个女人了。”到那时,看林雨桐的脸还能好看?
行!你爱咋作都行,我只要达到我的目的,“对了!”他像是才想起似的,“现在几点了?你男人几点回来?”
孙娇娇朝墙上挂着的钟表看了一眼:“还有一个钟头回来。”
“这他妈的……”吴虎子抓了裤子就往身上套,“老在你们家也太不方便了。这么着,城郊那边新开了楼盘,盖的是别墅区。已经有十套交付了。实在不行我给你先弄辆车一开着,以后咱们见面就去那边……”
“那别墅?”孙娇娇媚眼如丝的看过来:“你买的?”
“给你买的!”吴虎子笑着看她:“赶明一起去看看,这总行吧,我的姑奶奶!”
这还差不多!
吴虎子从孙娇娇家下来,看见单元门口十几只烟蒂,其中还有一根尚且冒着烟呢。他冷笑一声,这是孙娇娇那没卵子的男人早回来了,知道家里有人,便躲在楼下一根一根的抽烟。听见自己下来了,赶紧扔了烟躲起来了。
他也不理,直接上了车就走了。
车子开走了,从大树背后出来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男人,看着汽车的尾灯,眼里露出几分怨毒的光来。
这些吴虎子是不知道的,他开着车连夜联系了开发商,买下了他们做出来的样板房,里面的装修基本都是快完工的。
第二天盯着孙娇娇的人回来说,吴虎子带着孙娇娇去了城郊的别墅区了。
常平跟四爷道:“预料的不错,吴虎子是想把东西寄存在孙娇娇那里。但是显然,这事他还不想叫孙娇娇这个当事人知道。”
这是打算先把东西顺势藏在里面,然后再把房子给孙娇娇。
常平就说:“装修到了尾声,要做手脚就是这两天的工夫。这么着,要不,我叫人趁机把东西偷出来。”
“不!”四爷手指轻轻的点着,“偷出来,就太低级了。这事不能这么办。要办也得办的不动声色,叫人轻易联系不到咱们身上,可就算是万一联系到咱们身上了,也无关大局,无伤大雅……”
常平一脑门的问好,说起来曾经也是一块混的,虽然他承认因瑱的主意一向最多,可也还没多到,自己压根就跟不上他的思路,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想吧。这或许就是自己和人家一样都动脑子赚钱,人家的钱赚的能见光,敢在太阳底下晒,自己赚的没人家多,还得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偏差的差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