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个!”韩秋菊十分坦白,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许强,好似再告诉他,她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要恐吓谁的意思。
许强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半天才说:“第一,我不到结婚的年纪。第二,婚事得我爸爸说了算。这件事,我暂时没法答复你。你先回去……”
“想先拖着我,然后再想脱身之计?”韩秋菊嘿嘿一笑,“吃了亏了,我学乖了。你刚才说的那两条,第二条不能算。婚姻自由,你完全可以为你的婚姻做主。唯一不能跟我结婚的理由就是你不到结婚年龄。这没关系!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你直接拒绝我,然后我直接上派出所去。我这样的名声叫我已经无所畏惧了。别的姑娘觉得这是丢人的事,我无所谓。多一件这样的事,少一件这样的事,并不能改变我现在的处境。所以,你知道,我肯定敢去,敢这么干。所以,我建议你,轻易别尝试。第二,现在不能结婚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订婚,确立未婚夫妻的关系。在这之前,也就是立刻马上现在,你必须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书上就写,撕毁我的衣服,对我的名节有损。又因为年龄不够,暂时不能结婚,但保证以后一定会娶我为妻。我拿了字据,马上就走!”
许强这次真吓到了:要么,人家立马去报警去。要么,给人家写下字条,这就相当于把证据放在人家手里去了。不管啥时候她想拿这个东西去报案,都是一个佐证。
这姑娘咋这么能下去手呢?
许强咬牙切齿:“我写!”
这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早知道这样,就要去跟着爸爸去西南了。可现在却晚了!
韩秋菊说:“你恨我也无所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也别动心眼,这会子想着先写给我,然后偷摸的把字条偷走……我丢过一次信,丢过一次字条,还不学乖吗?所以,别打主意!你要是犹豫,我现在就去派出所,除非你现在杀了我。”说着,她朝一边指了指,“我上这里找你的事,我跟那边的几个小孩说了。我要是有个万一,你也别想跑。所以,你快点,我只等你十分钟,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许强依旧是没的选择,每一条路都被这个女人堵死了。
他进屋,写了一张纸条,出门递过去:“拿走!别再在我眼前晃悠……”
“那不行!”韩秋菊将纸条收好,“你现在送我回选矿厂,得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对象。”
“别得寸进尺!”许强朝四下望望,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韩秋菊的语气和缓了一些:“真不是得寸进尺。我过来威胁你,也是迫不得已。矿厂那边,都是野蛮人。想占我便宜的王八蛋太多了。我得找棵大树抱着!你好歹也是许厂长的儿子,他们这些人,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我现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缠着你了。给我一点时间,要是我想到第二条出路,说不定……”她捏着纸条晃了晃,“说不定我就准你拿钱拿东西将它赎回去……”
许强呵呵笑了两声:“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了。”
说着,他就推自行车,说了一声:“那就走吧。”
两人骑着自行车穿街过市,特别扎眼。
“看错了吧!”铁蛋捅了捅端阳,“你看啊……”
端阳看过去,然后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叫人打听着那边的消息,那个韩秋菊的脑子,可比许强好使。”
铁蛋嘿嘿的笑,带着几分猥琐:“那女的说许强把她的衣服给撕了,你说这事是真的不?不会是那个时候两人就看对眼的吧。”
端阳踹了他一脚:“去去去!叫你对象看见你这样子,你小子准完蛋。”
铁蛋就凑过去:“你呢?跟那个叫甘草的还是啥的,没戏?那姑娘长的挺好看的!我跟你说,要下手就赶紧下手,好些人都等着呢。”
“等什么呢?”端阳就问。
“等你啊!你要真觉得没戏,那些哥们才好下手啊!”铁蛋这么说。
端阳就笑:“爱谁谁!我真跟人家不熟。”
“我说你现在的眼光头可是够高的啊!”铁蛋就撇嘴,“你说说,那个都看不上,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想找个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
可工作的问题,他觉得,他得跟爸爸好好的谈谈了。
晚上吃了饭,丹阳去做卷子,朝阳陪绑。骄阳去城里录制广播去了。
正屋里就他陪着父母呆着。
端阳这才说:“爸,我想调动工作。”
林雨桐正给泡茶呢,手就顿住了,“怎么就想起换工作的事了?”
端阳抿着嘴看四爷:“爸,您说呢?”
四爷直接问了一句:“是听到云棋公社要借调办事员的消息了吧。”
端阳点头:“爸,行吗?”
四爷就说:“……你这是知道这次的事办的顾头不顾腚了。”
这么一说,林雨桐就明白了:端阳这回办的这事吧,漂亮是漂亮,但还是瞒不住人的。那一伙子人都是厂子自己的职工子弟,这些孩子在家,就真不跟父母说吗?
说!肯定说的!
那人家知道之后户怎么想呢?
你金厂长的儿子能耐了,想踢走谁就能设计的把谁踢走。这次是许文东,那下次呢?这次是许文东不讨喜,那谁能保证一辈子跟你工作不起冲突呢?那我要是跟你起了争执,你儿子在背后给我下绊子怎么办?
有没有人会这么想?肯定有!
而这一点,却是端阳在起初没有想到的。真等尘埃落定了,他反应过来了。
可反应过来了,却晚了。
端阳就点头:“是,做的还是不够细致。不过儿子懂了爸爸一直强调的‘谋定而后动’是个什么意思。谋是为了定,若是不能保证‘定’,那最好就不要去‘动’。”
还算有长进。
朝阳扭脸又朝妈妈笑:“再说了,我在厂里……除了师傅对我严厉一些,别人呢?多是吹捧的。就算是有什么地方做的有疏漏,那也是人家偷偷的给我补上,我本人有时候连知道都不知道。这么多人惯着,宠着,让着,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而且,我不管怎么努力,不可避免的,我身上就带着父母的光圈。我是厂长的儿子,我是人事处长的儿子……我也许努力一辈子,也只能生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妈!儿子十八了!儿子希望自己真的能长大,能离开你跟我爸的庇护,也能生活的很好。儿子希望像你们庇护儿子长大一样,有本事庇护弟弟妹妹们……这次你们被调查,我是再着急,可我使不上力气。那个时候我就是觉得自己窝囊……可等这次的事情完了,有了后遗症了……我才想到,或许儿子可以换一条路走。”
他说的这个事情,也确实是这样。
子女跟父母在一个单位里,要是求安稳的话,这是最理想不过的。可要是求发展的话,他在中原重工,是看不到多少前途的。
子承父业?国企这样的单位,老子退了让儿子上?
这样的事,有!但绝对不多!
而像是端阳和四爷这种,年龄差距不到二十岁的父子,只怕端阳是人到中年,也未必能踏进厂子的领导圈子。父子不能同班站嘛。
那怎么办呢?是四爷让路了,还是到那个时候再叫端阳另谋出路?
都不合适!
四爷和林雨桐对端阳的未来,没有规划过。孩子觉得这么知足,就这么过。要是另有想法,也没什么不可以。
如今的政府机构,不算是热门的单位。但以这孩子展露出来的手段,在那样的地方想出头也不难。云棋公社原来是云棋镇,离厂子也就是三五里的路。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的事。
孩子的这个想法,可行!
可谁也没想到,借调走的不光是端阳,还有苏瑾。
苏瑾大学生嘛,写的一手好字。被借调去给新上任的公社主任当秘书去了。而端阳,成了公社办公室的办事员。
办事员,就是跑腿的。
可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来说,起点已经很好了。
四爷叮嘱了端阳了几点,第一条就是不管什么风浪来了,都得稳住。第二条就学习,抓住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提高自己的素养。
然后,端阳就慢慢的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了。不是亲近走动的人,是很少能撞见他的。
赵平拿着酒过来找四爷喝酒:“端阳那小子,将来是个人物。”
四爷摇头:“还是太嫩了一些。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不出去扑腾扑腾,永远不知道那外面的水有多深。”
丹阳难得出来换脑子,跟林雨桐到厨房做菜。她坐在灶膛前,说了一会子学校的事,才又说:“那个韩秋菊……妈,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这姑娘想忘也不那么容易忘。
“她跟许强订婚了,你知道吧?”丹阳神秘兮兮的,“你说,他俩咋订婚了?”
人家是不打不相识,他们是不打不相爱?
林雨桐不关心人家两人咋订婚了,扭脸去看自家的大姑娘:白嫩嫩的,俏生生的,弯眉杏眼嘴唇饱满。姑娘家也发育了,有了一些曲线了。发育期的小姑娘长的有点肉,脸颊肉肉的,胳膊肉肉的,可这点肉又肉的恰到好处。
眨眼,她也大了!
是了!明年都考大学了,可不就是大孩子了吗?
跟她同班的同学,初中的都已经开始有人陆续的结婚了。而高中的,只怕男孩女孩的互生情愫也很正常。
她就说:“这些事,你好奇好奇就算了。主要是你,现在不许分心,先好好考试。你的年纪小,等大学毕业再考虑婚事也不迟。你现在啊,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咱们厂的人,可这世道大了去了……你以后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所以,不用急。”
丹阳哼哼了两声:“那您呢?当初你跟我爸定亲的时候,他不是还是人家的长工吗?你怎么不想这世道大了,以后还能碰到更多更好的人,就急着跟我爸定亲了?我都听我姥姥说了,说你拉着人家回家,还把林家的院子给人家住。你咋就那么稀罕我爸呢?”
嘿!这熊孩子!
林雨桐举着菜刀:“你能跟我比吗?你有我的眼光头吗?”
“我怎么没眼光了?”丹阳一副戏谑的样子,“你看着吧,我肯定找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你做梦!”林雨桐一点都不像亲妈的嘲讽闺女:“全世界最好的男人都被我挑走了,你没戏!”
丹阳瞪着,从开着的厨房门里看正朝外送赵平的爸爸,她一边起身一边道:“爸!你看我妈!”不等爸爸说话,又赶紧往出走,“赵爷爷,您要回去了?”
赵平和四爷都听见这娘俩在厨房说的话了,这会子丹阳一吵,赵平先禁不住乐了。
林雨桐微微臊了一下,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去送客人,“留下吃呗,给您做着饭呢。”
赵平直摆手,乐的不行。
四爷看着林雨桐就笑,然后一脸严肃的看了丹阳一眼,“你妈说的对!你妈的眼力,那也是顶尖的。”
你们就相互吹吧!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朝前过着。
深秋了,朝阳却穿着从疙瘩那里拿来的旧的对襟的粗布褂子,穿在身上。见大人不注意,就把绒衣外套给脱了,在小伙伴中显摆呢。
在小兵张嘎这部电影播出之后,嘎子的形象就深得小男孩们的喜欢。
为了跟形象贴合,孩子们就找两样东西,一样是没染色的粗布褂子,一样是弹弓。
粗布褂子被林雨桐没收之后,这小子迷上了弹弓了。有钱的孩子买三分钱一根的粗松紧带,没钱的孩子找破旧的轮胎内胎,剪出来那种带子或者是用医院打完针的那个黄色的胶管。
朝阳是先用树杈做弹弓架,后来该用铁丝的了。铁丝得用钳子,他手上没那个劲头,谁知道他也是胆大,把铁丝往红的烧,然后再塑形。
林雨桐怕烫着他,想上去拦,四爷给挡了,摇头不叫管。
然后这小子越发能耐了,先是铁丝的弹弓,再然后搭着废旧的自行车零件,愣是自己做成了一把火柴枪。
这玩意不好做,而且不是谁家都能玩的起的。每打一次,就浪费一根火柴。这火柴也是钱买的,谁家这么烧啊!
可哪怕买不起,孩子们也乐意要一把。
朝阳呢:“我会做,但不白做。你们提供材料,我帮你们加工。”
但是加工是要收费的。他也不要钱,就说:“豆子花生都收了。地里没干净的都能捡了。你们也捡去,拿那个抵也行……”
有些孩子就不服气:“你牛什么啊!我叫我哥给我做去!”
“行啊!但我保证没我这个好。”他掂量着手里的枪,“我这个的好处,用过的人都知道。拿那普通货跟我这比比,你们就知道值当不值当了。”他给里面加了点小零件,说出来不值一提,但是不点通,你就是把他的东西拆了,你也不知道他那个小零件是怎么放置的。
于是,就有孩子找他了,愿意支付加工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