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面色铁青。这样的事情大家都遇上了,谁也没有害怕!不光是没害怕,大家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但肯定都瞧瞧的找了主管的领导反映问题了。不声张,就是害怕引起恐慌的情绪。这事大家的觉悟。自家这媳妇倒好,直接给吓倒了,躺在炕上起不来了。
杏子一看陈实的脸色,眼泪就下来了,她一把拉住林雨桐的袖子,“姐!大姐!真不是我胆小,是花儿她外婆……”
花儿是陈实的女儿。她的生母是当地人,这孩子以前跟着外婆生活。
林雨桐将袖子抽回来,不用问也知道,这两人真的将孩子给接回来了。
陈实原地占了两圈,“你不要东拉西扯,花儿的外婆够通情达理的。晚上把孩子送回来,早上把孩子接走,不影响咱们上班,这样的老人如今上哪里找去?”
杏子却摇头,低声道:“那她跟我说,花儿的娘小时候就是缠过小脚的,后来革命了,才放开了小脚。这满院子的脚印,我以为是花儿的娘找来了。我以为是她不愿意我替代她的位置,半夜来找我了,所以……我能不害怕吗?”
林雨桐心里一叹,你用人家孩子给你换了房子,但其实根本就没管孩子。还能指望男人前妻的妈对你和颜悦色,吓唬吓唬你怎么了?
杏子却想歪了,“是不是他们合起伙吓唬我,就是不想叫我跟你好好过了。”
林雨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陈实显然也是不想叫杏子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忙拉着杏子就走,边走边跟林雨桐道歉,“实在是打搅了。”
这都叫什么事!
等两人走了,林雨桐才琢磨,这么多人都说了,莫名其妙出现的土坷垃是什么回事?出去查看了,院子里没人,这土块总不能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要是从窑洞上面往下扔,是扔不到窗户上的,更砸不响。可要是在院子外面往里面扔,这一开门大家就都看见了,没道理做的不声不响吧。
这一点叫林雨桐确实是想不明白。
但又一点可以肯定,自家院子里没有被扔了土坷垃。
这是不是有什么必然联系呢?为什么学校出现了?医院也出现了,却唯独自家院子里没有呢?
而且有小脚印就够能吓唬人的了,为什么还要弄出这样的响声呢。
林雨桐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想得通还是想不通,反正林雨桐和四爷被禁锢在院子里了。就是医院和学校,也不准林雨桐去了,用闻风的话说,没找到这闹鬼的人之前,什么样的可能性都有,谁也不能保证,这人不是隐藏在学校和医院呢?
这话说的林雨桐无法反驳,只能带着孩子跟四爷回了窑洞。而院子里的警卫加了一倍。
晚上的时候结巴来了,风尘仆仆,看来是接到命令就赶回来了。
“去书房……睡!”结巴指了指四爷的书房,“带着孩子……去书房……睡。谁也……不要告诉……书房窗户……用被子遮上……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这是叫自家睡下之后悄悄的转移阵地,去卧室睡觉。
四爷明白:“那就麻烦巴哥了。”
“安心!”结巴朝外看了看,“外廖凯带人……只说是……抓到闹鬼……的人了……咱们正好……外松……内紧……我就在……对面方云……那边……出不了事……”
是守株待兔的意思吗?
林雨桐见结巴成竹在胸,竟是一点也慌乱了。从锅里端了一碗红薯饼出来,“虽然不是油炸的,但却是慢火炕出来的,焦脆!你带回去跟方大姐一起尝尝。”
结巴指了指常胜:“……孩子……”
林雨桐塞过去:“有他吃的,快拿着。”
结巴这才接过去,“你们……早点睡……我先走……”
四爷要送他出门也被拦了。
书房当初也是留了炕的,只是炕不大,但睡一家三口也是足够了。睡下了林雨桐才问四爷:“看着样子,他们是怀疑这些人要刺杀咱们?”
这不是明摆着吗?
“还记得槐子之前在榆树林那边的乱葬岗子将设备埋进坟堆里的事吧?”四爷给她把被子紧了紧,“这世上不是只有咱们会借助死人的,别人也一样能想到。”
“你是说那个年轻人说的新坟被人动过的事?”林雨桐一下恍然,“是啊!要是有武器之类的东西,当然是藏在坟墓里更保险了。”
“大概是动坟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干脆在周围的村子里装神弄鬼。大家怕了,晚上不敢出门了,他们的行动起来才方便了。”四爷说着,就拍了孩子,“这小子半夜可别哭起来才好。”
林雨桐一叹,带着孩子就这点不好,太容易暴露目标了。她也安抚的拍了孩子,“廖凯他们去查看了?”
“今晚去!”四爷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睡吧,昨晚就没睡好。”
而此时,方云给结巴倒了一碗热水过去,“我给你弄点热饭吧。只吃那个也不行。”
结巴摆手:“你睡吧……我一会子……在门口守着……”
“外面多冷。”方云脱了鞋上炕,“你在炕梢对付一晚。”
结巴不自在了一瞬,却没有说话。吃完饭,吹了灯,方云等了半天都不见上炕,借着灶膛里的火光发出来的光亮,她抬头一眼,就见结巴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身子靠着墙壁,胳膊交叉胸前抱着,头歪着睡了。
方云皱眉:“我是洪水猛兽能吃了你?”
结巴越发的结巴起来:“不……不……不……不是……不是的……”
不是你躲什么?要么不干脆到杂物房去睡去,要么你消停的躺在炕梢起。这炕那么大,睡十个人都睡的下,一人一头,中间还隔着炕桌,谁能把睡怎么的?你说你在一个屋里,你就没上炕睡,谁能知道?这较的都是什么劲。
方云动作麻利的转身拉被子躺在,一气呵成,发出老大的动静,这是明显恼了。
“别……别……别生气!”结巴好似有些不安,“晚上……有任务……有任务……”
爱睡不睡!我求着你了。
但听着结巴磕磕巴巴的解释,方云还是把脱下来的棉衣往结巴的方向一扔,“盖着!”
灶膛里的活烧的挺旺的,一点都不冷。结巴拿着棉袄,想说晚上怪冷的,给你盖在被子上面吧,被子都不保暖了。但想着她生气了,还是不敢再言语了,将棉袄盖在腿上,没话找话的问:“……昨晚……你……听见……什么……动静了……”
“没有!”方云严肃了起来,“知道出事了,我还以为跟他有关。”
“想多了。”结巴有些焦急,“汪叛国这事……你知道……汪组建……特务机关……这个你不知道……”
“你怀疑,这不是倭国人闹鬼,是汪的人折腾出来的事?”方云一下子脑子转的飞快,“这从哪里看出来的。”
结巴就不说话了。当然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同志传回去的消息。但这属于绝密!谁也不能告诉。
方云对结巴这种习惯早已经习惯了,他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闭嘴不言。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她从来都不多问。“那你小心点。我看这次闹的有点邪乎。”
“嗯!”结巴总算是又吱了一声。
方云干脆起身,摸了一个红薯两个土豆,凑到灶膛前面将灶膛里的火拨开一点,将红薯土豆放进去又埋上,这才又利索的回了炕上。
结巴愣愣的看着:“你没……吃饱?我给你……做饭?”
“不用。”方云翻了个身,“你不是值夜吗?晚上有任务就别想睡踏实。睡不着就爱饿。你自己看着点,熟了就吃了,别烧没了就糟蹋了。”
结巴一下子就愣住了,过了很久才又‘嗯’了一声。靠在墙上,脸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他们俩曾经假扮过夫妻,差一点都弄假成真了。只是后来,自己身上有特殊任务,而她却以为自己死了。生死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日子还得照常往前过,后来,她结婚了,离婚了,再婚了,自己回来后都没有打扰过她,毕竟过了这么些年了。可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自己又出现了。到现在为止,她没问过,自己也没说过。他以为她会有怨怼,但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从容的多。
外面静悄悄的,只有方云浅淡的呼吸声,灶膛里慢慢的传来了红薯的香味,他轻轻的动了动,刚拿起木棍想拨开灶膛里的灰烬看看红薯熟了没有,窗户就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个,发出砰的一声响……
第775章 民国旧影(62)三合一
这一声响,结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三两步到了门口打开屋门,月光惨白惨白的照在院子里,抬起头看向对面,还能看见对面在二层窑洞门口的走廊上背着枪来回走动的警卫,但看样子,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他们站的位置高,这边这院子完全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但是他们什么也没发现。也就是说,这院子里是不可能混进人的。他谨慎的又看了看,确实没有别人混进来的迹象。而自家的窑洞跟对面的窑洞还不一样,对面的窑洞是在山脚下,窑洞是顺着山势,建了一个二层。但自家这边不是,自家这边是个土崖,几乎接近就是度垂直的坡度,在这个土崖下掏出一面窑洞出来,而这土崖的上方离窗户接近二十米,这怎么扔也不可能扔到窗户上吧。他抬头往上看了看,土崖悬空长着一片酸枣树,并没有人从上面下来的痕迹。他重新蹲下,从地上捡起一个拳头大的土块,院子里自己今儿清扫过了,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而且这土块解释,绝对不是土崖上掉下来的。土崖上的土要真是松动了,不可能干净利落的只掉下这一块。周围连一点散落的灰尘都没有。
还真是奇了怪了。他拿着手电,在院里看了又看,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说的什么小脚印。
正在查看,听到脚步声响起,一抬头,见栅栏门外站着钟山和两个战士。这肯定是在对面看到自己了在院子里徘徊,才过来问情况的。他走过去,把手里的土块叫钟山等人看了看,“怎么样?没……发现别的?”
钟山面色一变,“没有!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这学校医院的窑洞盯上,都已经埋伏好人了,可并没有消息传过来,说是看到什么目标了。所以,这个土块的出现,就更加的蹊跷起来。
结巴若有所思的拿着土块掂量:“你们……守着去……警醒点……”
“是!”钟山应了一声,才带着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去了。
结巴却在院子里转圈圈,怎么也想不明白。
方云披着衣服出来拉他:“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回去!外面冻死了。”
结巴挣脱不得,一步一步被方云拽着回了屋子,灶台上放着烤的焦黑的红薯和土豆显然是刚从灶膛里扒拉出来的。
方云指了指,“都熟了。赶紧吃吧。天不早了,今晚闹过了,估计就不闹了。吃了早早歇着,想不明白的,明儿再想。”
结巴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屋里就静下来了。
第二天见到拿着土块的结巴,林雨桐都愣住了,“还真跑到对面去闹了。看来咱们加紧巡逻,增加人手是对了,至少没人我们这边没什么动静。”
四爷的神色却更严肃了,“只怕更危险了。”
林雨桐还没反应过来,结巴就点头:“没错……这是土块……要是换成手榴弹呢?”
那从窗户扔进去,里面的人可就真完蛋了。
结巴皱眉:“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知道危险……就足够了……”
所以呢?
四爷沉吟了一瞬:“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叫我们避开,可这也不行吧。对方能准确的找到我们这里,可见对我们的行踪还是了若指掌的。而且,我们素来见人不曾避开,这有多少人不认识……”他指了指林雨桐,“她名声在外,又义诊,又给人瞧病,不认识她的人真不多。搬到哪去都躲不了的。所以我并不赞成躲起来。”说着,就看向抱着牵着常胜的林雨桐,“你说呢?”
我当然是无所谓。可是……她低头看了看围着自己大转的孩子,一时间就漏出几分迟疑来,忽的想到了什么,然后点点头,“你说的对,躲也躲不掉的。我们在哪里,鱼饵就在哪里。”
结巴看向孩子:“要不……先送走……”
四爷直接接过话,“这个我们再商量。”
结巴就不好勉强,这么大点的孩子,又一惯没离开过大人,这猛一离开,还不知道是多久,是不好安置。他理解的点点头,才跟四爷告辞。这事还得追查。
送走了人,四爷和林雨桐才面面相觑,真有人这么费尽周折就是想要自家的性命。
“你说着刺杀也罢,别的也好,你偷摸的扔了炸弹跑了不就完事了,这么大的动静不是打草惊蛇吧。”林雨桐想不明白这些人的思路。
四爷却笑:“只杀了咱们,哪里及得上顺带的给言安制造恐慌来的划算。反正搂草打兔子。”
这怎么是搂草打兔子呢?
“人家先是藏兵器,被人撞破了,这才想要装神弄鬼的做掩饰。又为了夜间行动不被发现,于是就更加将这神鬼之事给坐实了。已经闹到了这一步了,干脆就直接将计就计,前天晚上估计是来侦查地形的,至于什么时候会行动,这就说不好了。”四爷低声道,“给常胜做个安全点的襁褓。”
光给常胜准备怎么行?林雨桐准备将家里的被子拆了,里面加一层结实的特殊材料。
所以,林雨桐出不了院子,只在家里折腾。医院去不了,学校也去不了。最多就是准备讲义,然后叫人给安来送去。
可这天之后,却再没有消息了。钱妮每天都出去转,也没再听到说哪个村子里又闹鬼。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要不是知道结巴还忙着查呢,林雨桐都以为这事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故去了。
十天没等来,二十天没等来,一个月了也不见丝毫的动静。林雨桐能等,医院那边都等不了了。
结巴隔两天来一次,跟四爷嘀嘀咕咕的。林雨桐带着孩子,心里都有点焦躁了。以前是忙,忙的人恨不能歇在炕上一两月都不动弹。可现在歇了,心里却跟长了草一样,都慌了。
“快了。”晚上躺在,四爷将常胜给安置好,“稍安勿躁,你看着天,是越来越冷了。连着两天都阴沉沉的,今儿又起风了,这雪眼看就下来了。所以,他们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就得等来年开春了。”
雪一下来,不管什么东西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秦北太冷,一场大雪下来,那山上的雪没人清扫,这一个冬天就都在,这些人想悄无声息的动作,留下痕迹怎么行呢?他们会加紧行动的。
林雨桐当然不会害怕,反倒有了一种终于另一只靴子也要掉下来的解脱感。在耗下去,那些人没憋疯了,她先疯了。
她翻了个身问四爷:“你说,那土块是怎么准确无误的打过来的?用弹弓?拳头大小的土块,即便用大弹弓,可土块不是石块,多少会留下点痕迹下来。这种痕迹是不是弹弓留下来的,应该很容易看出来才对。你们都没说,显然是排除了这个可能了。那能是什么呢?”
这也就是叫人想不通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