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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宦妾 宁洛云 6826 2024-06-30 08:02

  明珠说,许是赵珒知道了那日她被动了胎气的缘故。

  若真是如此,那也算赵珒有点良心。

  转眼就到了盛夏,天气渐热。薛令微的肚子也开始一天天大起来。

  朱赟膝下并无一儿半女,皇室子嗣稀薄,若是朱赟现在要选定储君,便只能是成德皇帝之子,年仅五岁的朱缜。

  朱赟为了以防万一,与大臣商议之下,为合名分,将堂弟朱缜收继为子,册立为储君,入主东宫。

  内阁学士薄寻喻则为太子太傅,与此同时,薛令微也参与教导朱缜学习。

  朱缜年幼,将来登基,必得有皇室宗亲辅佐。而放眼当下整个皇室,只有薛令微适当此位。

  以前薛令微没怎么跟朱缜接触过,即便是接触过,但那时候的朱缜还小,也根本不记得了。

  朱缜性子安静,平时不大爱怎么说话,又因为自小就被关在宫里的缘故,他亦不怎么会主动跟人亲近。

  不过,跟薛令微和薄寻喻是个例外。

  薛令微跟这个堂弟很是投缘,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朱缜的生母原本只是个宫女,只是偶然一次被成德皇帝宠幸,怀上了皇嗣,才被封妃的,虽然生母不受成德皇帝待见,但因朱缜是成德皇帝唯一的儿子,就很得喜爱。薛令微记得,当初仁昭就是因为这个而不喜欢这个弟弟。

  而昨日,朱赟就告诉薛令微,仁昭因为与那徽州知府感情不睦,准备要和离了。

  卯时过一刻,薛令微刚准备去东宫,便又守卫来禀,说门外有个叫淑河的女子求见。

  薛令微当即便允她进来了。

  薛淑河一见到她,便摘下幕离,道:“你这里的守卫看的实在是太严了,不然,我若是要见你,还用通禀?”

  薛淑河似乎还是以前的性格,只是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着了青豆色的褙子和丁香色的罗裙,头发也再不是之前明显的东瀛样式,而是挽了一个髻,簪了一根珠钗,长发用丹色发带束在背后,唇上涂了淡淡的胭脂,耳垂上也坠了珍珠耳环。若不说话,看着就是一个温婉美人儿。

  “你……”薛令微讶异她鲜明的变化,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

  薛淑河低头看了下自己,说道:“我本就是上国女子,自然不能一直是以前那副扮相了。”她扬了扬秋娘眉,试探的问薛令微:“我这样……还是挺好看的吧?”

  薛令微淡淡一笑,点头:“很好看。”

  薛淑河提起罗裙,勾起那双漂亮的绣鞋,也甚是满意:“你还真别说,那呆头呆脑的男人倒是挺会挑女人的衣裳的……”

  薛令微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对薛淑河说了一句:“对不起。”

  薛淑河确是一愣:“啊?什么对不起?”

  “上回我逃跑……是利用了你,把你拖下水了。”

  她后来听说了薛淑河因为她被全城通缉的事情。而且不管怎么说,薛淑河是她的姐姐,虽然脾气不好,担心眼并不坏。

  薛淑河愣了愣,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她摆摆手:“那也没什么。”

  她当时知道自己被薛令微利用,沾那一身泥的时候确实是有点气,不过后来么……

  “多大点事啊,你也不必跟我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更何况,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可能……”薛淑河说着说着,眼里洋溢着一抹笑意,不过她并未把上面那句话说完,便话锋一转:“我之前对你其实挺有误解的,所以才会对你那么不客气,不过现在么——总之,我是想通了。”

  “若是真的如此,那也好。”

  薛淑河看了一眼她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别数月,你竟要做母亲了,那这孩子的父亲……也罢也罢,我也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如今你已经是公主,别的那些矫情的话我也说不出口,不过,你是个好姑娘,咱们姐妹也没有说谁的命真的就是好的,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希望你好。”

  这是薛淑河发自内心的话。纵然曾经因为仇恨,她讨厌过这个妹妹。但是后来从池台那里知道了那么多的事,以及后来这些变故,她也彻底改观了。

  “谢谢。”薛令微由衷的笑了笑。

  踌躇片刻,薛淑河才又硬着头皮说道:“你要是现在不嫌弃的话,我还是你姐姐,说实话,那姓赵的我也看不顺眼……要是以后他欺负你什么的,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薛淑河总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好像都太矫情了,只是她又想不出别的不矫情的话。

  她见薛令微怔愣不说话,又有点尴尬:“你要是瞧不上我这个姐姐,也可以当我没有说过……”

  “不不,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来跟我说这番话。”

  见薛令微并不是因为瞧不上她,薛淑河的尴尬立马就散了,她对她笑了一笑:“我不是说过了吗?之前只是因为有误解罢了,长辈们的事情,确实不该赖在你身上,况且——你是个善良的姑娘。”

  薛令微心中顿时划过一道暖流。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大概是很久很久了。

  “姐姐。”薛令微唤了她一声,“谢谢你。”

  薛淑河听她这声姐姐,登时愣了愣。

  随后,她展开笑颜:“既然是姐妹,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须臾,薛淑河又道:“对了,今日我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帮我给皇上带一句话,你若是见到皇上的话,便告诉他,我同意见他。明日我会在锦衣卫司等他。”

  关于薛淑河与朱赟之间的事情,薛令微只了解一丁点而已,只知道当初朱赟还在被流放的时候,与薛淑河有过一些渊源。

  其余的,她并不是十分了解。

  听到薛淑河说锦衣卫司,薛令微沉思片刻,问道:“你跟池大人……”

  看到薛淑河听到她提起池台时脸上的那抹奇怪的神色,以及她眼中那道似曾相识的光芒,顿时薛令微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薛令微莞尔,“我也衷心希望,你能过得好。”

  薛淑河顿了顿,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怎样,我们都要一起过的好。”

  ——

  薛淑河离开后,薛令微便去了东宫。

  远远的她就听到朱缜和薄寻喻的声音了。

  朱缜见到她来,便立马放下书本,甜甜的喊了她一声:“皇姐。”

  虽然被过继到朱赟膝下,但朱缜私底下还是会叫薛令微皇姐。

  薄寻喻也朝薛令微行了一礼,薛令微颔首示意平身。

  朱缜起身扑到薛令微怀里,看到薛令微手上提着的食盒,高兴的说道:“今日皇姐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薄寻喻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朱缜:“皇太子殿下,纵然与公主殿下感情甚笃,但身为储君,也莫要失了礼节。”

  朱缜这才赶紧松开薛令微,要给薛令微行礼。

  薛令微拉住他,对薄寻喻说道:“这里并无旁人,那些繁文缛节就不必太过讲究了。”她又微微俯身,对朱缜说道:“私下无人的时候,不必跟皇姐行礼,不过人前可要牢记,你是储君,有许多人盯着你,那时候可就不能冒冒失失的了,记住了?”

  朱缜甜甜笑道:“我记住了,皇姐。”

  薛令微这才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精致的点心。

  看到朱缜吃的开心,薛令微也心情大好。

  以后她的孩子到这个年纪,应该也会是这样可爱吧?

  想到这里,薛令微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朱缜的小手轻轻摸了摸薛令微的肚子,天真的问道:“皇姐肚子里的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啊?阿缜成天都无聊极了,若是有了小弟弟作陪,我就不那么乏味了。”

  薛令微笑道:“要是个妹妹呢?”

  朱缜认真的扬起那张小脸,说道:“不,一定是个弟弟,弟弟能跟我一起学文习武,妹妹不可以。”

  ——是个妹妹的话,那他得多无趣?

  午后,薛令微与薄寻喻一同从东宫离开。

  虽然薛令微整日都会来东宫陪朱缜,但最了解朱缜情况的,还是薄寻喻。

  虽然朱缜现在只有五岁,但薄寻喻对其却很是看好。

  “太子殿下很是用功,若是加以悉心培养,将来定会是一个好君王。”

  “平日就得薄大人多留神了。”一开始他们都在担心朱缜是不是一个能继任大统的料子,因成德皇帝确实是一个没有什么才能的无为皇帝,不过好在,朱缜不似他父亲,这孩子天性聪慧,懂事好学,只要好好教导,将来必为一代圣贤帝王。

  “皇嗣稀薄,皇上的龙体又越来越不好。”薛令微道,“希望,都落在太子身上了。不能让□□皇帝辛苦开下来的江山,就此败落。”

  薄寻喻看着高高的城墙,说道:“不会的。”

  须臾,薛令微又道:“没过几日,仁昭公主就要回京了。”

  听到仁昭公主,薄寻喻神色一滞,没有回话。

  薛令微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便上了回公主府的马车。

  第89章

  五日后, 仁昭公主和离, 从徽州回到京城。

  若非是今时变故,朱赟不可能会允许其他皇室中人回到京城。

  仁昭相比两年前, 清瘦了不少。

  其实那徽州知府对她尚可,只是她不喜欢那程尚元罢了。后来那程尚元娶了妾室,妾室明里暗里的挑拨, 最终导致夫妻不和而和离。

  仁昭跟薛令微说,回京是她最开心的事。当初迫于无奈被赐婚给程尚元, 她其实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回京城, 虽然已经物是人非, 她的父皇已经禅位,她也不再是皇宫里最受宠爱的公主了。

  仁昭公主并不在意,这两年的时光已经消磨了她少女时期的棱角,她比以前看淡了许多,大概是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回京城, 见到一直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所以当可以回到京城的时候, 她已经很是满足了。

  两年过去, 皇城之中曾经最快乐恣意的两个少女,已经不复存在。

  仁昭就在薛令微的公主府住下了,顺便照顾怀有身孕的薛令微。仁昭只听说薛令微怀的是王世仁的孩子,只是那王世仁早就已经死了,怎么可能真的是王世仁的?

  薛令微没有多言孩子的生父,仁昭也便没有多问。

  后来, 薛令微妹妹去东宫,总会带着仁昭去。

  有时候,她会找借口带朱缜离开,独独留下薄寻喻和仁昭。

  仁昭一直喜欢薄寻喻,只是她们并不知道,薄寻喻有没有喜欢过仁昭。

  从当年薄寻喻做她们的太傅起,一直到现在,薄寻喻都没有明确的表现过自己对仁昭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一入秋,接连下了好几场雨。

  朱赟的身体已经一日不比一日,他现在的身体,全凭汤药支撑,虽然看着还好,实则,他已经衰弱不堪。

  谁都不知道朱赟还能坚持多久。

  伺候他多年却被郑贵妃收买的那名老奴在事发之后已经自缢谢罪了。其实他中的毒并不足以致命,只是因他本非足月出生,体子虚弱,又自小流离在外,生活艰苦,才导致今日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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